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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最后的一封,因为预感到身体状况恶化,江明莉提前写好,和其它信放在了一起。
  方琬知决定从十八岁的这封信开始,按照倒序每年拆开一封,这样的话,母亲的祝福就可以一直陪伴他到三十六岁。
  “哇噻,看来还是我送你的高考真题最实用。”孟闻打了个嗝。
  菁英部这些小孩个个非富即贵,对于他收到的生日礼物并没有太夸张的反应。
  庄亦可说:“你大学要是不住校,岂不是一直都没体验过集体住宿的乐趣?”
  方琬知歪头想了想:“这倒也是……”
  他还从来都没住过学校的宿舍呢。
  晚上吃饭时,方琬知就向哥哥宣布:“哥哥,我要住学校宿舍!”
  方承被呛得不轻:“为、为什么?!知儿在家里住腻了吗?”
  “没有啊,只是想体验一下住宿舍的感觉。”方琬知捧着脸看他:“而且住在学校里也可以节省很多时间,跟同学一起学习还可以互相监督,感觉更有动力了。”
  方承陷入沉吟。
  九中的宿舍环境方承了解过,条件还是不错的,弟弟的生活自理能力也并不需要他担心。
  不想让方琬知住校,完全是出于私心。他现在已经没办法适应回家之后看不到知儿的生活了,只是在脑子里想象着,都觉得非常难以忍受。
  但又转念一想,方琬知很快就要念大学,工作,在外面独立生活。自己不可能单方面地一直把他捆在身边,这不是爱而是自私。
  现在的暂时分别,对方琬知来说是种新鲜的体验,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提前适应。虽然会很难熬。
  “好。”方承苦笑着点头应允:“明天我就去给宝宝办入住手续。”
  —
  宿舍是四人间,独立卧室,共用卫浴。方琬知入住的这间寝室已经有了庄亦可和孟闻,加上他之后,就只剩下一个空房间了。
  方琬知非常喜欢自己分到的这间卧室,窗外正好可以俯瞰到不远处的市政公园。有时写题写累了,他就边喝水边站起来在窗边活动,望着那里翠绿的树林,还有在草坪上玩耍的游人,心情也会愉快很多。
  方琬知很快适应了住宿生活,不过几天之后,段予哲请假回来,放学时发现他不跟自己一起走,立刻就傻眼了:“你现在住在学校?”
  “对啊!”方琬知说。
  段予哲神色复杂:“和谁一起住。”
  “庄亦可,还有孟闻。早上我有时候想赖床,都是他们把我拖起来去吃饭。”方琬知开心地和他分享着:“而且我发现学习效率真的高了很多,有不会的题目大家可以一起交流。”
  段予哲看着他,语气带了点酸味:“怎么之前都没有告诉我?”
  “因为只是一件小事。”方琬知没有觉察他敏感的情绪:“你出差那么忙,干嘛要用这种事烦你。”
  “对,也是。”段予哲淡淡笑了下,却是苦笑。
  方琬知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他的存在就会越来越——普通。
  方琬知也没有刻意冷落他,而是真的为他考虑,觉得在他忙碌的时候不应该打搅。
  但段予哲不想要这样。
  他想要的是,方琬知二十四小时不停地找他,黏着他和他分享生活中一切微不足道的小事,哪怕只是今天多吃了一口饭,多喝了一口水。
  朋友就是朋友,就算加上“最好最好”的前置,也还是朋友。他想要的是超越朋友的关系。
  可是究竟等要到什么时候,他的爱神才会开悟。他不知道。
  段予哲看着方琬知发愣,忽然被他拉了拉袖子:“段予哲,我跟庄亦可约好去逛小吃街,然后还要回寝室比赛做卷子,得先走了。你也快点回家吧,明天见。”
  “好。”段予哲看着方琬知转身要走,又问:“知知,你们寝室还有一个空房间,是不是?”
  方琬知站住:“对呀。”
  “那我也要住校。”段予哲说。
  方琬知愣了下,随即眉开眼笑:“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们明天买很多好吃的在寝室里聚会吧!”
  他一笑,段予哲的心情也跟着明媚:“嗯,明天见。”
  —
  夜间,九中男生宿舍二号楼603寝内。
  孟闻面色严肃,眼神鬼祟地向左边瞟了一眼,方琬知立刻将手里的扑克牌扣下去:“干嘛?”
  “咱们不是队友吗小豌豆糕。”孟闻无奈:“让我看一眼呗,我算算牌。”
  方琬知慢慢摇头:“no,队友也不可以。”
  坐在他对面的段予哲漫不经心丢下两张:“对三。”
  庄亦可用鼻梁顶了顶眼镜,凝重道:“对五。”
  “对九。”段予哲说。
  孟闻大叫:“老段你是不是把炸弹拆了!?桥豆麻袋,别冲动!”
  方琬知深深地看他一眼,出了牌:“一对q。”
  孟闻要不起,又轮到了段予哲和庄亦可,都被过掉。
  方琬知出了张单独的九,然后又深深地看孟闻一眼:“清大数学系,嗯?算牌,嗯?”
  孟闻拱手干笑:“小生一时失误,一时失误!诸位仁兄见笑了。”
  他们在用打牌的方式决定下周的练习卷由谁来负责出、出题,经过三轮鏖战,最后这个任务落在了庄亦可身上。
  庄亦可摘下眼镜,捂着脸仰天长叹,另外三个人则潇洒地把牌一丢,起身去洗漱。
  方琬知和段予哲站在一起刷牙,看着镜子里两人并肩而立的样子,忽然笑着问:“段予哲,现在这样,算不算我们同居了呢?”
  段予哲脸侧迅速蔓延开可疑的红,舌尖抵着腮隐忍片刻收住笑意,低声说:“算吧。”
  还没甜蜜到一分钟,卫生间里传来孟闻的大喊:“快来救驾!我把卷纸用完了,柜子里也没补啊啊啊——”
  鸡飞狗跳。
  方琬知忙到门口提醒:“蚊子你翻翻脏衣篮里的外套和裤子口袋呢?前两天洗衣服的时候,不是有好几个裤兜里都塞着纸巾忘了拿出来吗。”
  里面安静了两三分钟分钟,孟闻感激地怒吼:“卧槽,真的找到了!”
  又安静几秒,孟闻的声音再次冒出来:“小豌豆糕你太聪明了,用不完根本用不完!快进来,让朕给你一个飞吻!”
  庄亦可抱着晾干的衣服幽幽飘过去:“你晚上睡觉警醒点,别让人拿枕头闷死。”
  方琬知笑着听他们俩斗嘴,唇边的牙膏沫都忘了擦,被段予哲拉着手腕带回洗脸池前:“快点洗漱然后上床睡觉。”
  方琬知洗干净脸,觉得上大学以后,如果还能这样和朋友一起住在一起好像也很不错,于是随口问:“段予哲,你上大学之后要住宿舍吗?”
  段予哲说:“不。等到时候工作室装修好了,可能会直接住工作室里。”
  “不如你来和我一起住啊。”方琬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这样多热闹。”
  他脱口而出的时候太随意了,段予哲一时间以为是自己幻听,恍惚了下,心跳有些加快:“……知知你说什么?”
  “如果你愿意的话,到燕城之后我们可以住在一起,互相照顾。”方琬知重复了一遍,又说:“不过现在还早,你慢慢想吧,等确定了再告诉我。”
  “我——”段予哲咬了舌头,痛感令他稍稍清醒,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狂喜:“可以。我愿意,我怎么会不愿意?”
  他沉浸在喜悦中,许久都回不过神:“知知你真的想和我住在一起吗。不要骗我。”
  “没有骗你啊,那我们就先这样定下来了。”方琬知推着他离开卫生间:“你怎么又呆住了。段予哲,你要少熬夜,不然反应会变迟钝的,这样不好。”
  —
  一觉醒来,窗外景色被大雪覆盖,白得有些空旷。
  方琬知穿着睡衣,站在窗边发了会儿呆。卧室门被人敲了敲,段予哲在外面轻声问:“知知,要不要一起去堆雪人?”
  方琬知将门打开,发现公共区域还静悄悄的,庄亦可跟孟闻都没醒。他也放轻声音:“就我们两个吗?”
  段予哲笑了:“嗯,就我们两个。现在还早,没几个人起床,所以雪会很干净。”
  方琬知匆忙换好衣服,裹上羽绒服,和段予哲拉着手来到宿舍附近的西操场。操场边已经立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大雪人,头顶铁桶,手臂位置插了把扫帚,应该是校工大叔的作品。
  鞋底沾了雪,走着走着就有些滑,方琬知踉跄了下,被段予哲搂着肩膀紧紧护住。
  “真的好干净。”方琬知看着面前洁白晶莹的雪地,蹲下去用指尖画了个笑着的火柴人,想想又画了一个。两个火柴人手牵手。
  他站起来对段予哲说:“你看,我们俩。”
  清早还有些淡淡的雾气,操场上很安静,偶尔才有积雪扑簌簌从枝头掉落的声音。方琬知戴着绒线帽,漂亮双眸微弯,睫毛沾了点点细小的雪粒,甜笑着和段予哲对视,面颊红扑扑像是可口的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