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祈然还是不想搭理镜秋,于是转过身去生闷气,也不说想吃。
镜秋没法靠近他,便将烤好的鱼放到一边,又往篝火里放了两个烤红薯。
等到红薯烤好了,镜秋剥开一个来。
烤红薯的香甜味道一下子弥漫开来。
祈然动了动鼻子,却还是倔强地没有吭声,镜秋又问:“这个要吃么?”
祈然不答话,镜秋不知道该怎么哄他,将烤红薯也放到一边,又拿出灵鸡和灵猪的肉来,放在铁架上烤着,撒上孜然、盐巴,以及一些香气逼人的灵药调味。
好闻的香气持续不断地飘来。
祈然觉得饥肠辘辘,当然他什么都不吃也不会饿死,但这些年他从未戒过口腹之欲,一日不吃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祈然道:“你不用白费力气,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镜秋将烤好的兽肉放到一边,那肉金黄酥脆,香气四溢,祈然都没多看一眼,镜秋取出长案和碗碟,将所有烤肉都放在碗碟之中,长案置于左侧,一端靠近祈然。
但祈然说好的不吃就是真不吃,及至第二日日上三竿,案上的食物还完好着。
镜秋将调制好的灵果汁放在案上,对刚睡醒还有点懵的祈然道:“这是说好每日给你准备的。”
祈然不吭声便是拒绝,他来到溪水边洗漱,日光落在他似仙的面上,皎若仙人的五官,皮肤白得好似在发光,祈然神情茫然。
镜秋的视线直直地落在他面上。
祈然觉察到被注视,迅速抬手挡在额前,然后转身面向另一边,给镜秋留了个无情的背影。
镜秋心里既羞又恼,他明知道祈然未经人事,对那种事必然不是很了解,他也尽可能地忍耐着不去占祈然的便宜——只对祈然做祈然对他做过的事。
但昨日确实是放纵了。
虽然祈然平日里挨着他亲他抱他,但也仅此而已。
所以之前说的话还作数么,祈然答应他一个月后等神帝下葬后再出去,于是没有提出去的话,镜秋见他看自己心烦,便不在他眼前晃悠,也不管祈然应不应话,他跟祈然说了一声,便遁入地下去寻破界石。
祈然回头见他没影了,心情又烦躁了几分,却不知为何烦躁。
镜秋回来的时候,祈然百无聊赖地撩水玩儿,见了镜秋,眸光微动,又很快收敛,转回去用溪水洗了洗本就十分干净的手。
镜秋道:“破界石并没有寻到,我需要去其他海岛,你……你要跟我一起来么?”
祈然心烦意乱,道:“我不想跟你说话。”
明显闹情绪了,镜秋无奈地说了下自己的打算,以及自己要去的岛屿。
夜里,镜秋燃起篝火,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祈然缓步来到镜秋对面,将先前铺在那里的毯子掀开,然后拿出被褥来,十分生疏地铺在了地上,这才躺了上去。
镜秋见他不说话,却还是跟着他来了,心下欢喜。
他一晚没睡,一边打坐一边守着祈然。
这般和祈然待在一起的日子,不知道还能持续几日,他恨不得把全部的目光都放在祈然身上。
然而祈然回避他的视线,未免祈然嫌烦提前离开,镜秋十分克制,也只有在祈然睡着之后,他才会小心地看着。
翌日,祈然悠悠转醒,镜秋盘坐在旁边的白石上,身上是清泉的气息,旁边的案上放着果子,大概是在这个地方摘的,虽不是灵果没有灵气,但透着香甜之气,能被放在这儿,必然是被尝过了,味道不错。
祈然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不明。
镜秋道:“我今日继续去找破界石,等找到破界石了,我们就出去。”
祈然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他不想祈然因为他委屈自己。
祈然微愣了片刻,先前说好在这里待一个月,镜秋迫不及待就要出去了,这是不想跟他待在一处了么。
自己依着他,他便有求必应,自己不依着他,他便我行我素了?
祈然沉下脸来,没有说话。
结果镜秋这一寻,就寻了将近一个月,等他找到破界石回来,祈然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说过什么话了。
祈然也没有再挽着他,不接触,镜秋没法靠着一块破界石把祈然也带出去,但祈然自己能进来,多半自己就能出去。
……祈然明明自己就能出去,却还是留了一个月,不知是他信守承诺,还是事情还留有余地。
祈然开口问了句:“你捏碎这个出去,出口是在皇宫么?”
见他主动和自己说话,镜秋心里涌现出莫大的欢喜,点了下头:“是。”
“那你跟我来吧。”
祈然带着镜秋来到海岛另一边,也不知祈然做了什么,他半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只是前方一块礁石旁边的光影,随着他的靠近而变得扭曲。
祈然脚步未停地朝前走去,他一只脚跨过扭曲的光影,半个身子没入其中,对身后的镜秋道:“你先过去。”
镜秋又看着他:“那你呢?”
祈然道:“我过去之后,这道门便会关上。”
镜秋走进扭曲的光影之中,来到一间屋子里,眼前是干枯的树根,盘虬卧龙一般,横亘在整个房间之中,一道道枯槁的藤蔓已经失去了生机。
祈然后一步走出,身后扭曲的虚空恢复如常。
这里是他的房间,是离澈的府邸。
金乌在屋外守到现在,飞了过来:“你们去哪儿了!?找你们好多天了!”
祈然没有看金乌一眼,便出了房间。
金乌察觉到两人间的怪异气氛,飞到镜秋面前,和他大眼瞪小眼:怎么回事,你惹祈然生气了?
镜秋默不作声地跟在祈然身后,拿出一块发光的阵石,里头传来消息,说神帝驾崩,召他回宫,但消息已经是一个月前。
祈然站在院中,头顶遗迹虚影已经看不见。
皇城不再戒严,街上潮水般的声音涌进府内。
倏然,镜秋心头一动,一道红芒出现在他身上,他整个人身上被黑红交织的雾霭所缠绕。
与此同时,皇宫所在的方向爆发出可怖的气息。
镜秋心念一动,拿出帝印,那黑红雾霭旋绕在帝印之上。
“皇祖对太阿帝印下了追踪咒。”
就在镜秋打算把太阿帝印丢进虚无空间来避祸之时,手被人拉住。祈然一把抓住镜秋的手,往前一步,他们的身体没入水波纹似的虚空通道之中。
金乌也跟着过来。
“走,去魔域。”祈然连开了几个虚空通道。
镜秋被他牵着,穿过数重空间,等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了一片生着墨绿细草的土地上。
头顶暗云压境,远处一片灰蒙。
隔了这么远的距离,镜秋拿出太阿帝印来,其上没了黑红雾霭,那种被大能盯上的感觉远离了他,饶是如此,他依旧心有余悸。
祈然放飞了木鸟,便坐上金乌,循着木鸟指引的方向而去。
路上,祈然一言不发,镜秋知道如果不是对方,自己可能没法活着出皇城。
“谢谢。”镜秋道了一声。
祈然松开了他的手,偏过视线,目视远山。
“男人跟男人,是都得做到那一步么?”
祈然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镜秋道:“祈然不喜欢,便不做。”
好奇心与排斥感在乱斗,祈然到底没有多余的动作,神色看起来也是淡淡的:“你是怎么知道做法的?”
镜秋一时语塞,道:“想的。”
“书上也有。”
镜秋曾在十分偶然的情况下,翻看过一本春宫图,而且还是两个男人,那时候他只觉污了眼睛,没细看便将那册子扬了灰。知晓还有这种关系后,既回避和女子亲近,也回避男子的触碰,就连和他关系不错的纪无,他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纪无从不会跟他勾肩搭背。
祈然是唯一一个近他身的人。
镜秋习惯了祈然的亲近,以至于当祈然不再靠近他,他无所适从。
祈然随口一问,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
木鸟寻到苍行的所在时,苍行率领的魔域大军,刚结束一场攻城战。
守城的城主乃至城中世家联手御敌,但还是没能抵挡住魔域大军的攻袭,一座大城便落入魔域手中。
“魔域领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祈然被挡在了大城城门外,与他一同被挡在外面的,还有附近的流民。
战争刚结束,这里遍布血腥尸体,魔域士兵在清扫战场,四处还有火光,焦糊气和血腥气弥漫,祈然不由皱起眉头,抬手掩了下鼻。
镜秋捏了个清新诀,方圆一米内的空气都恢复清新,祈然感觉鼻子又舒服了,便放下手来。
不得不说镜秋很贴心。
祈然放飞了一只木鸟,木鸟越过城墙,飞入城中。
守城的魔域士兵拧着眉头,他能觉察出镜秋境界非凡,但这个节骨眼上来他们刚打下来的城池,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