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的姐姐……太像了。
尤其是那双眉眼，几乎如出一辙，温柔似水，却不软弱。
叶念安缓缓转过头，迎上她的目光，苍白的嘴唇轻轻扬起，露出一抹虚弱的微笑：
“小姨。”
那一声轻唤落下，林慕媛骤然怔在原地，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
“你……”
叶念安望着她，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温软的笑意：“我看过妈妈的照片，也读过她的日记。她一直……都很爱你。”
他的声音很轻，林慕媛仿佛听见林慕青对她说。
“媛媛，回来了。”
“小姨，见到你很高兴。”
林慕媛看过叶念安的病例，他能活到现在叶占霆肯定是耗费了大的心力。
他的身体不适合移植腺体，只适合摘除，但摘除腺体对身体这么虚弱的alpha来说，存活率几乎没有。
当初那个小男孩身体素质很好，求生欲也很强。
“你……你想活下去吗？”
叶念安笑了笑，他伸出手阳光落在他的手上。
“不想，所以……小姨，就算手术失败了也没关系的。”
叶念安一直不太明白，自己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他看得出来，父亲是那样迫切地希望他活下去。
他看着他的父亲背影，总是透着深深的孤寂。
叶念安想，父亲或许还需要他。
但他从没想过，要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换来自己的生存。
“小姨，”他轻声说道，眼里带着浅浅的光，“你和陆灼，我都很喜欢。能见到你们……我真的很高兴。等到见了妈妈，我也有好多话可以对她说了。”
林慕媛开口：“我不会让你死的。”
可她心里清楚，这场手术仅靠她一个人远远不够。
她需要霍秦野的帮助，也需要霍知的协助。
只有他们联手，才可能为叶念安搏出一线生机。
硕大的会议室。
陆灼看着熟悉的一群人。
林慕媛霍知叶占霆。
陆灼不明白，霍秦野怎么把自己也带过来了。
都是自己不待见的人，陆灼哼了一声。
林慕媛开口：“念安暂时不能动手术。”
叶占霆冷冷地扫了一眼林慕媛：“还要等多久？”
林慕媛的目光转向霍秦野：“看他。”
她亲手教出来的孩子，她比谁都清楚。
如今只有霍秦野，才有可能研制出那种能够大幅提高叶念安手术成功率的特效药。
否则，以叶念安现在的身体状况，强行手术根本只有死路一条。
霍秦野虽然年轻，却已是当今医学界公认的、在腺体研究领域无人能及的顶尖学者。
感受到她的注视，霍秦野缓缓抬眸，平静地迎上林慕媛的视线。
“道歉。”
林慕媛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地反问：“什么？”
霍秦野的目光纹丝未动，重复道：“向陆灼道歉。”
坐在一旁的陆灼彻底愣住，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霍秦野，眼中写满了诧异。
“秦野……”他低声唤道。
霍秦野的手轻轻覆上陆灼的手背。
他抬起头：“道歉，忏悔，赔罪，是你们该做的，等这些做完，我们再讨论下面的事情。”
虽然他们做再多也不能弥补他们对陆灼的伤害。
但这句道歉，他们从来没有对陆灼说过。
林慕媛脸色微白，抿紧了唇没有作声。
叶占霆眉头紧锁，轻哼一声，眼眸里是不屑。
霍秦野目光冷冷地看向叶占霆，他的信息素朝着叶占霆压了上去。
叶占霆浑身猛地一僵，作为同样顶级的alpha，他竟被这股力量压得毫无反抗之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头颅重重低下！
“咚”地一声撞在了桌子上。
陆灼都被吓了一跳，忍不住笑了：“道歉的方式还挺特别啊。”
叶占霆活了这么多年，纵横睥睨，何曾受过这样的压制，又何曾被迫在谁面前低下过头。
“道歉！道什么歉!”
叶占霆咬紧牙关，颈侧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对抗那几乎要碾碎骨头的信息素，硬生生想要抬起头。
下一秒，他喉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了出来，沿着下颌滴落。
“你们可以选择不道歉，但有些代价……恐怕也要想清楚是否承担得起。”
第244章 释然了
叶占霆低吼一声，眼中布满血丝。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输给这样一个后辈！
强烈的屈辱感灼烧着他的理智，他猛地释放出全部信息素试图反抗，却发现那股力量在霍秦野的压制面前竟如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秦野。”陆灼轻声唤道，怕他也受伤。
“你们在乎病房里那个人的命，我不在乎，你们伤害了我的爱人，却还要我帮你们，嗯？”
叶占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就不信没了你……”
“一个月。”霍秦野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他最多只剩一个月。”
陆灼怔在原地，一个月……叶念安竟然只能再活一个月。
“胡说！怎么可能！”叶占霆失控地怒吼起来，“都是因为你，如果当初换了腺体成功就不会这样。”
话音未落，叶占霆猛地闷哼一声，后颈腺体处骤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温热的血液瞬间涌出，染红了他的衣领。
这里是z国。
是他们的地盘。
既然来了就得乖乖的。
林慕媛缓缓转向陆灼，声音低哑：“……对不起。”
霍知愣了一下。
林慕媛的耳边仿佛又响起叶念安虚弱却带笑的声音：“我也很喜欢陆灼。”
如果是姐姐……如果姐姐还在，她应该也会很喜欢这个孩子吧。
这个念头无声地划过心底，带着钝痛。
她看向陆灼：“你也是姐姐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应该爱你的。”
她期待过陆灼的降生。
也曾暗暗盼望过，这孩子眉眼性情里能带些姐姐的影子。
但看见陆灼的脸，她就收回了那一点爱。
或者像霍秦野说的，是自己从来没有认真想去了解过陆灼。
“陆灼，是我对不起你，往后的三十年，我会心甘情愿待在监狱里。”她抬起眼，“只求你们……先救救念安。”
那是姐姐拼死生下的孩子。
是在姐姐期待中生下的孩子。
说完，她转向叶占霆，一步步走了过去。
压在叶占霆身上的信息素威压骤然散去，他猛地弓身剧烈喘息，勉强抬起头。
林慕媛停在他面前，抬手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叶占霆生气：“滚。”
林慕媛看着叶占霆：“滚？”
林慕媛已经怕了叶占霆太久，久到这个人几乎夜夜侵入她的噩梦，挥之不去。
如今再见，两人皆已苍老，可恨与痛却从未被时间冲淡。
“滚？你凭什么让我滚！”她声音陡然拔高，积压多年的怨愤终于决堤，“你说我对不起姐姐，可最对不起她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如果不是你让她怀了孕，她根本不会死！”林慕媛眼眶通红，“我原本已经安排妥当，就要接她来我身边的……你知道我赶回去时，看见她挺着快要临产的肚子奄奄一息的样子……我有多痛苦吗？叶占霆，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和姐姐本可以过得很好！”
“是你！是你让她怀胎八月却孤零零一个人！是你不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闭嘴！”叶占霆嘶声低吼。
“是你害死了她！是你让念安一生下来就受尽病痛折磨，他如今这样，不都是你种下的因吗！”她步步紧逼，声音颤抖却凌厉。
“既然想救他，就道歉！立刻道歉！他等不起了！你早就给他用了准备换腺体的药剂了吧？没有时间了！再拖下去，不管是谁来做这个手术，都只有死路一条！”
叶占霆腺体处的伤口仍在渗血，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如纸，竟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抬头看向霍秦野和他并肩的陆灼。
道歉？
向他们道歉？
叶占霆想起前些日子，叶念安醒过来的时候。
第一句话问的就是陆灼没事吧。
他不想用陆灼的腺体。
如果用陆灼的腺体，他情愿去死。
他同意父亲把陆灼带过来，是因为他的确很想认识陆灼。
他说：“爸，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好好地对陆灼，我想就算我不在了，也可以有人陪你。”
“爸，他也是你的孩子，也是妈妈的孩子，妈妈要是在的话，绝对不会愿意你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