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将煤油灯点开，就着昏黄的灯光，看着眼前的这位母亲，心中一点点塌陷。
“楠楠，别怕，娘在这儿……”
耳边回响着这人抱着自己说的话，她睫毛轻颤着，嘴角扬起点点的弧度。
身上浸湿的衣服，让林楠打了个冷颤，她这才回过神来。
轻手轻脚的换了衣服，简单处理着手臂上的伤口，又拿一些消炎的草药给张春秀敷上。
只是这些草药只能缓解疼痛，不会促发感染，想要去除病根儿的话，需要更好的药物。
林大河拿走的那些东西，都是她去黑市上便宜购入，想着回头换钱的，现在可好……
浓烈的恨意闪过，她看着背篓里面的药，深吸口气。
等到第二天一早，林楠给张春秀涂了药，两人又吃过早饭后，她便带着药材去了黑市。
因为昨天晚上的大雨，这黑市照比平时都冷清了一些。
林楠转了一圈，也没找到赵三的身影。
这件事情拖不得，只能找其他的药材商碰碰运气了……
“小姑娘，你这个灵芝品相一般啊，你看，它还没长成呢！”
“最多，最多给你二十块！”
林楠看着面前这药店商拎了拎灵芝，眼睛却一直往自己的身上瞟，她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大叔，你这砍价砍得也太狠了，你是觉得我不懂行，在这儿坑我呢？”
被林楠反呛一声，这老板有些抹不开面子。
而旁边的老板听见动静，赶忙凑了过来，拿过灵芝仔细看了看。
“小丫头，咱也没说你外行，但是这市场价你肯定就不如咱们懂了，现在行情可不好啊。”
“不过，看你一个人出来卖药也挺不容易的，就再给你加五块，不能再多了啊！”
看着这人竖起五个手指头，林楠皱了皱眉。
这些人就是看见她年纪小，又想急着出货，趁机坑她一把……
“我是赵三的朋友，这市场里面的行情我多少也懂一点，不然我也不会说你们坑我了。”
林楠试探的提到赵三，就见这两个老板明显一愣，又打着哈哈摆了摆手。
“小丫头，你要是信得过他呢，你就去让他卖对吧？别在我们这挑刺儿！”
“我们就能给你这个价，已经是够良心的了，你要是不想卖就赶紧走！”
二十五块钱，再加上天麻的价格。
虽然能解决一阵子的生计情况，可这种凛然把她当傻子忽悠的劲儿，她可受不了。
林楠把灵芝拿了回来，重新背上背篓。
“好，我不卖了。”
大概没想到林楠真就准备离开，两个老板脸色一变，作势就要上前把她拦住。
而此时，侧方突然传来了一个口哨声。
“呦，这一大早上就这么热闹……”
熟悉的声音让林楠一怔，几个人都循声看过去。
就见周玄野倚在墙边，手指夹着抽到一半的烟，嘴角挂着一邪气的笑。
“周，周爷，早啊……”
两个药商的脸色突变，哈着腰对周玄野摆了摆手，又赶忙回到摊位后面。
周玄野连一个眼神都没扔过去，他径直走到林楠面前，瞄了一眼背篓里面的药材，眼中的戾气消散了几分。
“好东西啊，打算出？”
林楠不是没有注意到刚刚那两个商贩的举动，如果不是周玄野突然出现，估计今天还要干一架。
她手臂受着伤，可架不住这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对上周玄野的视线，林楠眼中流露出几分温和，同时点了点头。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么好的宝贝……”
周玄野将手中的烟掐灭，眉头轻挑。
“换个僻静的地儿聊聊？”
人多眼杂的道理，林楠当然清楚，倒也没抗拒。
等两人走到一僻静的胡同里，林楠将身子抵靠在墙壁上，警惕的看着左右。
她能感觉到周玄野与那些人不同，可这不同不代表就是安全的。
“都有什么药？”
“灵芝和天麻。”
林楠将两种药摊在掌心，送到周玄野的面前。
“收吗？”
“品相不错啊！”
周玄野磨了磨牙齿，正准备再点一根烟，瞥了一眼林楠，又悻悻的放下手。
“灵芝六十，天麻四十，怎么样？”
比方才高出三倍的价格，让林楠有些错愕，微蹙的眉头稍稍平缓。
“多谢你的好心，但是你没必要这样帮我。”
大概没想到林楠会冒出这么一句话，周玄野一愣，紧跟着笑出声来。
他稍稍前倾身子，与林楠对视，黝黑的眸子里仍旧存留笑意。
“小丫头，咱俩也算是有缘分，今天哥就给你交个实底儿。”
“哥是倒爷，干得就是这低买高卖的生意！你这灵芝品相不错，我一个转手就能再翻个好几十倍，稳赚不赔的。”
林楠虽然早就猜出来了周玄野的身份，可此时看到这男人张狂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的笑了一声。
只是这轻笑落在周玄野的眼中，只以为自己的专业性遭受到了质疑。
“嘿！你这丫头警惕性还挺高的，你不信是吧？”
周玄野说着话，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票据，在林楠面前晃了晃。
“咋着？信了不？”
被他这样子给逗得哭笑不得的，林楠将背篓放下，将里面的药都拿了出来。
如果不是当下的情况紧急，她还真想问问这男人。
你丫几岁，怎么这么幼稚？
“成交。”
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周玄野利落的拿出几张钞票，数了数才递给林楠。
两人在交接的一瞬间，他瞥见林楠那细嫩的手臂上划出的伤口，眉心微皱。
“你这，怎么弄的？”
第15章 人情债才难还
林楠接过周玄野递来的钱，仔细数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才塞进衣服的里怀口袋。
“摔的。”
她明显不想多谈的样子，让周玄野摸了摸鼻尖，倒也是没再问。
“今天的事儿，谢谢了。”
“不客气，生意嘛。”
看着林楠转身离开，周玄野低头，瞧着包裹灵芝的一些碎布，零星还能看出来是一件衣服。
联想到昨天的暴雨，也大概猜到了林楠手臂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这小丫头还挺能耐……
而另外一边，林楠拿到钱后，直奔县卫生所。
“麻烦，一瓶云南白药，一盒止痛片，还有一些纱布和碘伏。”
她将几张钞票放在柜台上，就见对面的小护士看了她一眼。
“票呢？”
林楠正在擦拭额头的汗珠，听到这话不禁一愣。
“什么票？”
“药票啊！”
小护士回了一句，有些疑惑的看着林楠。
“小姑娘，你家里人让你出来买药，没给你拿票？”
“你要的那几个药，虽然是基础用药，但可都是上面刚刚批下来的新鲜玩意儿，光有钱可不行啊。”
听到这话，林楠眨了眨眼睛，才后知后觉。
她忘了，这个年代买药还需要专门的票证。
攥着钱的手不觉微微用力，林楠双手抵住柜台，才刚刚擦拭完汗珠的额头又冒出一层冷汗。
“同志，我娘伤得挺重的，正等着用这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