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床边，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码头上有工人们正忙着装卸货物，吆喝声此起彼伏。
这一切都那么真实，却又那么陌生。
离开村子，真是对的么？
林楠下意识的勾扯着手指，眼中却越发茫然。
她原本以为，能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摆脱村子里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无奈。
却没想到刚出来，就遭遇这样的事情。
而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她真的能独自生存下去吗？
“咚咚咚……”
突然，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林楠转过头，何钦的声音传了进来。
“林姑娘？我，我能进来吗？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林楠抿紧红唇，没有回应，她现在实在是没有心力去见这两个人。
而此时门外的何钦则是抓了抓头发，长叹口气。
“姑娘，我知道你生气，但周哥他真的……”
“何钦。”
打断了他的话，林楠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我现在不想去处理这些事情，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现在就离开，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门外沉默了片刻，接着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好吧，但是我就想让你知道，周哥他对你是真心的，一点儿都不掺假。”
随着这话落下，脚步声再次远去，林楠攥紧床单，指节泛白。
真心？一个满口谎言的人，哪来的真心？
天色渐暗，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
林楠没有点灯，就这样坐在黑暗中。
她需要思考接下来的路，究竟要怎么走才是合适自己的。
是继续跟着周玄野，听他那些真假难辨的解释，还是就此分道扬镳，独自去闯荡？
前者意味着她可能再次被利用，而后者则意味着未知的危险……
在这个年代，一个独身女子想要在陌生的城市立足，何谈容易。
而正当她陷入两难时，一阵轻微的响动从窗边传来。
林楠警觉地抬头，只见一个纸团从窗外飞进来，落在她脚边。
她迟疑地捡起纸团，将其展开后，上面是周玄野有些潦草的字迹。
“林姑娘，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也觉得我无论说什么都是在狡辩，可是我还是想跟你说一下我的想法。”
“我确实一开始想利用你的医术，这是事实，我认，你的能力每每让我诧异惊讶，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姑娘，但是后来的一切，我对你绝对没有半点虚假，我周玄野可以发誓。”
“我只希望你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几点都可以，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也会尊重你的决定。”
看得出来纸上的字迹有些颤抖，像是写字的人情绪激动。
林楠盯着这张纸条看了许久，直到眼睛发酸。
她该相信吗？敢相信么……
而就在此时，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是招待所老板娘的声音。
“林同志，有位同志让我给你送晚饭。”
听到这话，林楠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就见老板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和酱菜。
“姑娘，那位同志说你爱吃这个……”
看着老板娘欲言又止的样子，林楠开口道谢，眼眶又热了起来。
她确实爱吃阳春面，这是她在村子里和周玄野闲聊时随口提过的，没想到这人竟然记得……
而老板娘则是看了看她红肿的眼睛，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多说了一句。
“姑娘，我是外人，不懂你们怎么回事，但是那位同志在楼下坐一下午了，我看他……”
“我不想知道他的事。”
林楠打断她，声音却没那么坚定了。
老板娘闻言也识相地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林楠盯着那碗面发呆，香气扑鼻。
她夹起一筷子送到嘴边，却突然没了胃口，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看。
楼下，就见周玄野果然坐在招待所门口的台阶上，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独。
这人低着头，手里拿着什么在摆弄。
林楠眯起眼睛，借着最后一缕天光，认出来了是那把瑞士军刀，她送给的那把……
这个发现让她的心猛地一颤，她急忙拉上窗帘，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些翻涌的情绪。
直至到了深夜，林楠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银线，她盯着那道光线，思绪万千。
如果周玄野真的只是利用她，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以这个人的本事，完全可以用更直接的方式逼她就范……
林楠翻了个身，将被子蒙在了脑袋上，急促的喘息着。
她不想再去为周玄野开脱，可心中的情绪拉扯，让她喘不上来气。
如果这次，是真的呢？
第83章 心墙的消解
天刚蒙蒙亮，林楠就睁开了眼睛，她一夜未眠。
窗外的天空泛着鱼肚白，晨雾笼罩着江面，她起身走到窗前，发现周玄野竟然还坐在招待所门口的台阶上，身上披着一层薄薄的露水。
这人……
全然没预料到的情况，让她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她忍不住的深吸一口气，到底是下定决心。
等到了招待所开门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推开了大门。
周玄野听到动静立刻站起身，眼中满是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他看着面前的林楠，突然笑了笑，嘴角有些干裂。
“你……”
此时，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好像有太多的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要如何说起的样子。
林楠没有应声，只是径直走向码头。
周玄野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跟上。
晨雾中，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有开口。
直到来到江边的一处小公园，林楠叹口气，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
她看着周玄野眼角赤红，是一晚上没睡造成的，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说吧。”
扔出来了两个字，她再度转过身背对着这人，声音异常的平静。
“你说，我听着。”
大概看出来了她的别扭，周玄野无声的笑了笑，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可控的柔软了下来。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黑市，你被赵三他们围住，却一点都不害怕……”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在回忆一个珍贵的梦境。
“后来我去村子里，知道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知道你给女人接生，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以及话语，让林楠的肩膀微微颤动，但没有转身。
“再后来……”
周玄野向前一步，他喉咙轻颤着。
“我看到你教男人们打猎，教村里的妇女采药，帮她们争取地位。”
“小丫头，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姑娘。”
此时，晨风已然将江面上的雾气给吹散了，阳光渐渐洒落下来。
林楠终于转过身，此时她的眼圈已经泛红，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所以呢？”
“所以我……”
本来还沉浸在思绪中的周玄野，见林楠突然转过身，他倒是有些猝不及防。
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耳廓泛起一层红色。
“我，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去关注你，会冷不丁的就想到你，惦记你。”
从来没有瞧见过周玄野露出这么窘迫的样子，林楠抿紧红唇，忍不住的轻笑了一声。
只是……
“既然这样的话，昨天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