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旻眉毛都不抬,“她们拒的你,又不是我。”
单怀民脸上一阵青白交加,自古帝王婚配哪有被拒绝的,那是天家赋予对方最崇高的荣誉,再尊崇的家族无不欢喜,就像他的母后,也是因为嫁入天家,戚家才成了京城的顶贵。
单怀民大约真的喝醉了,垂着头笑了几声,“戚旻,你就是一个目无礼法的逆贼,你将我母后的病逝嫁祸给我父皇,又毒杀我父皇,你还犯下三十三日不眠夜的屠杀业障,杀得京城血流成河,多少无辜冤魂死在你的刀下,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的私欲,你不得好死。”
噌的一道金鸣之声。
戚旻纤细的手腕握着一把抽出来的雁翎刀,刀身漆黑,刀刃泛着寒光,戚旻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点变化。
细长的美眸眯起来,遮住眼底的杀意,“单怀民,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单怀民惊得连退数步,撞到墙上惊悚地看着戚旻,“你敢杀我?我是大朝唯一的皇帝,我还没有留下子嗣,你敢杀我?你怎么对满朝文武交代?说我今日喝多酒给醉死了?”
戚旻未动,看起来似乎被单怀民的话给震慑住。
单怀民仰头哈哈大笑,“戚旻,你当初想迅速进宫见我父皇,借用了山神夫郎的身份,但是你没想到往后也会被这个身份束缚住吧,你这辈子都没法成亲生子,你这辈子都要绑在山神夫郎的身份上至生至死。”
单怀民不知想到什么,眼里露出癫狂之色,“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娶妻了,你是怕我生下子嗣吧,等我生下子嗣,你就言不正名不顺,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生下很多孩子,到时候总有一个你杀不掉,总有一个会记得重振单家的圣明,何况大朝本就是单家的天下。”
戚旻脸上划过一丝嘲讽。
他颇为同情地看着单怀民,已经尝到权力滋味的新权贵们还会把到手的美羹还给单家?
真的是做梦。
戚旻不想再与单怀民耽搁时间,他还没准备好与哥哥在大庭广众下见面,无奈下想出将单怀民叫回来顶一下的馊主意。
果然是馊主意。
看着蠢得不能再蠢的单怀民,他不介意加点料。
“对呀,你还不算太蠢,你父皇就是我弄死的,那毒酒就是我掐着他的脖子喂进去的,对了,他诏书都写好了,让你继位,我原以为他会传位给老二那小子,没想到他心里还是有你,但是我哪里晓得这些,就不小心把他给杀了。”
看着单怀民脸上越来越恶毒的恨意和摇摇欲坠崩塌的心境。
“你看,人就是要认命的,他若是早点透露传位于你,我也就不动手里,那么今日你就坐在外面接受文武百官的跪拜,而不是像个歌伎似的,只被众臣点点头就略过了。”
“还有那些世家小姐们,也不会一听说要嫁给你,纷纷称病的称病,说有意中人的有意中人,她们一定像往昔那样前赴后继地嫁给你,把嫁给天家当做无上荣耀。”
“还有三十三日不眠夜,我本打算杀个六十日的,只要是反对我的,一并杀了,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对不对?谁知道那些人胆子那般小,只杀了三十三日就屁都不敢放了。”
戚旻眼中渐露癫狂。
单怀民哪里见过这样的戚旻,吓得双腿发抖,站都站不住,顺着墙壁缓缓滑下去。
戚旻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狭长的美眸带着邪妄,“你知晓陈贵妃一家是怎么死的吗?我让人将陈府的人堵在一间房里,锁死所有的门窗,浇上热油,然后让陈贵妃和老二一起看着他们的至亲如何被活活烧死。”
“你做皇帝就不会像我这般狠毒,你一定是位仁帝,说不定现在还跟老二及陈贵妃在后花园赏花玩乐,说不定再过几年,你就会尊称陈贵妃一声母后?”
“我就是利益熏心,就是要把控朝纲,当一代妖相,凡事猜忌我的反对我的人,都得死,既然你都清楚了,我也不装了,你乖乖的待在九华宫,我饶你不死,你若是执意跟我作对,我不介意送你下去跟你的父皇团聚。”
单怀民张张嘴唇,哪怕他心中再恨也说不出杀了他的话。
甚至他现在酒醒了几分,有些后悔跟戚旻作对。
九华宫的生活奢靡快活,多得是美人陪他。
他虽不甚聪明但也有政治直觉,只要他不闹,可以过上一辈子逍遥舒适的生活。
甚至他明白,从某种程度上来,戚旻是他奢靡生活的保障。
他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跟戚旻作对。
突然殿门附近传来轻微的响动,戚旻握紧雁翎刀起身,“谁,出来!”
两人紧紧盯着那处。
单怀民甚至瞪大眼睛,他期待有什么人听见两人间的对话,即便知晓对方不可能活下去,那也能证明他说的话不是假的,戚旻就是一个狼子野心的阴谋家。
戚旻却无所谓,如今大朝还有谁会违背他?
年轻的帝王永远不清楚权势被强势掌控下,众人有多惧怕他。
但是心底却毫无由来的有些不安。
直到看见黎源的身影从屏风后转出来。
一瞬间,戚旻身上的力气全部被抽走。
第117章 养伤
戚旻看见黎源的瞬间,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
手里的雁翎刀哐当一声落地。
瞳孔微微扩散,像只濒临死亡的小动物。
红润的嘴唇瞬间煞白,微微颤抖着解释,“哥哥,我,我乱说的……”
黎源的脸色霎变,眼里带上一丝狠厉。
紧盯着黎源每一个细微表情的戚旻如坠冰窖,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哥哥,不是……”
下一刻,戚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刀刃划破锦衣的刺啦声惊得人心寒。
脖颈处传来黎源的一声闷哼。
戚旻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见满目恨意的单怀民朝着黎源的后背刺来第二刀,戚旻心神俱裂,“哥哥!”
一只白狐敏捷地跳进来,直扑单怀民的命门。
单怀民惨叫一声挥开白狐,握着刀再次站起来。
他杀红了眼,却也知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白狐划拉出来的口子渗出血珠,流了满脸,让他看起来像只恶鬼。
他拄着雁翎刀,歪歪斜斜地再次挥起刀朝着地上的两人。
“畜生!”
一道熟悉的厉喝。
单怀民尚未看清来者,一巴掌狠狠煽在他脸上,手里的雁翎刀摔出去老远,带动脸上的伤,顿时痛得倒在地上。
他恍然地抬起脸,看着眼前熟悉的却怒不可言的面孔,“母后?”
戚长贞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单怀民,“你父皇是我杀的,因为他赐我毒酒,废你太子之位,与你舅舅无关,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之后再不看单怀民一眼,过去察看黎源的伤势。
侍从们先前被明相遣开,未料出了这般大的事情,一个个铁青着脸鱼贯而入,各个划过单怀民的目光恨不得生啖其肉。
很快太医过来,却无人能上前。
戚旻像得了失心疯,不让任何人靠近。
紧紧搂着黎源,只一味的流泪。
黎源扑倒在戚旻的怀里,后背很长一道伤痕,看着很深,血流不止,不能再耽搁。
陈寅急速走进来,与戚长贞对视一眼。
戚长贞大喝,“这人不是黎源。”
戚旻猛地抬头欲要争辩,陈寅从后上去劈晕戚旻。
整个大殿齐齐松开一口气。
但很快再次陷入忙碌。
直到转移走黎源,大殿不剩任何一个人。
连看着单怀民的人都没留一个。
仿佛他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不值得任何人在他身上费一丝心神。
.
黎源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一会儿身上灼热难耐,一会儿又寒冷不已,就这样寒冰火海的待了似乎快一年之久,他终于慢慢睁开眼睛。
视野很模糊,只看出似乎趴在什么密闭的空间。
好似睡在铺了席子的地面,灯的位置也不高,照得墙壁昏昏沉沉。
他知道身旁有人,然后闭上眼睛陷入昏迷。
之后他便察觉身旁的这人一直没有离去。
听声音像珍珠,说话的语气也正常,有时候很久都听不见,有时候又一直能听见,好似在说什么政事。
黎源心想,自己怎么睡到珍珠开会的地方。
真是不像话,想醒过来又一直醒不过来。
就这般跟身体不断地抗争,等黎源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先前看见的不是错觉,他确实待在一间不大的房间。
“你醒了!”
戚旻似乎没动,语气也没什么波动。
黎源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戚旻还穿着那日的衣裳,心底微沉,再看见戚旻已经熬红的眼底,和神思不属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
黎源声音不大,背上的伤到底有多重他不清楚,但昏迷前确实痛得终身难忘,那一刀仿佛将他的背肌全部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