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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大的过程中,公主无数次朝嬷嬷发问:阿芹什么时候,可以去这扇门以外呢?
  嬷嬷却总是摇头,告诉她:公主不要总想着去外面,那里是你不愿去的地方。
  公主不懂,明明自己还没去过,怎么嬷嬷就跟她说她不会喜欢呢?
  嬷嬷骗人。
  嬷嬷待她极好,也从来不骗她,独独这件事就爱骗她。
  小公主带着这样的想法,对门外的世界愈发向往。
  十岁那年,公主被通知参加宫宴。她高兴坏了,抓着嬷嬷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嬷嬷骗了阿芹这么久,阿芹这就证明给你看,外面的地方阿芹可喜欢了。
  看着这样欢乐的公主,嬷嬷却落下了十年来在她面前落的第一次泪。
  公主松手后,劝着嬷嬷不要哭,说自己参加完宴会就会回来陪她。
  她离开那间住了十年的屋子后,嬷嬷依旧在哭。
  公主怀着忐忑的心走出那扇门。
  外面,是她向往了十年的地方。
  外面,是和那孤墙里不同的风景。
  宫宴上,全场的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那位b国来的使臣身上。
  那位姑娘姿态端正地站在那儿,朝a国的皇帝恭恭敬敬地行礼。公主第一次瞧见这么漂亮的人,便连手下第一次遇见的美食都忘了吃。
  她看得忘我,没接触过外面世界的眸子清澈而明亮,终于是将使臣的目光引了过来。
  使臣看过来时,公主忙得不可开交,最后拿起一个糕点,笑道:姐姐,这个可好吃了,你要吃吗?
  几乎全场的人都在暗暗笑她。
  公主递出去的手一直放在空中,使臣只淡淡下移视线,落在那糕点上一秒,清冷道:多谢,只是我不喜甜食。
  公主哦了一声,收回手。
  宴会上,公主像个好奇的小猫咪似的,时不时朝使臣那儿望过去。而使臣的每一次回复,都是愈发淡漠的目光。
  宴会结束后,公主要循着来时的记忆回去找嬷嬷,却被人拦下了。
  侍卫道:皇上请您去他那儿一趟。
  公主眼睛一亮,父皇?!
  十年来只在刚才的宴会上第一次见到父亲,公主什么也没多想,以为是这么多年了,她的父皇终于愿意见她了。
  她有好多好多的事要告诉他。要跟他讲那堵围墙里冬天有多么多么冷;跟他讲嬷嬷一到下雨天就痛得走不动路,得多派点太医过来;跟他讲阿芹有多想见自己父皇和母后一面
  而到了那里,她的父皇,a国的皇帝陛下,却始终是站在那座高台上,用一种俯瞰众人的视角,在与大臣商量着事。
  公主站在一旁,觉得自己和父皇的距离很遥远。
  明明这么近,只是一眼的距离罢了。
  可他的父皇,却一眼都不曾望过来。
  一眼都不曾。
  她最后记住的,也只有宴会上那位使臣姑娘的容貌,自己父皇周身强大到令她害怕的疏远,和他口中一直在重复的和亲。
  十三岁那年,皇帝终于忍不住了。
  近三年来,a国天灾不断,夏季多处闹了干旱,又有雨季时洪水冲破大坝,淹了一座村子。
  巫师说劫数已经出现,随着公主长大,这样的事在a国会发生地愈发频繁。
  让公主去和亲,是身为皇帝的他早在三年前就做出的决定。
  公主在那宴会结束后,偶然间从宫女口中得知自己不被宠的原因。她早在三年前就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孩子,被这个国家视为不详。
  收到和亲的消息时,公主已然不再似从前那般稚嫩,也不会再傻傻地对自己的父皇抱有什么期望。
  她告诉自己,与其在这里生活一辈子,被围困在这里一辈子,不如去和亲。
  只是唯一放不下的,是尚在病中的嬷嬷。
  和亲那日,临走前,她凤冠霞帔,隔着门帘听到了外面来报的侍卫。
  嬷嬷死了。
  此事不宜闹大,公主和亲那日宫中死了人,若是传到对方那儿去,是为不吉利。
  公主暗自抹泪,却不得下车去最后看一眼嬷嬷。
  她终于知道了,嬷嬷从来没骗过她。
  出了那扇门,她的世界便多了很多东西,比以前更丰富,也更复杂了。
  如果可以回到当初的那个时间,她一定不会再问嬷嬷外面的事。
  外面的地方,她真的不愿去。
  和亲的对象是邻国太子。公主嫁过去后,那对方的太子甚至不愿出来接她。
  两人免去了所有的步骤,一切从简,新婚夜,公主坐在床上,等着那扇门被打开。
  这里对她来讲完全是陌生的。
  空气中飘着好闻的檀香,身下的床榻柔软,是她不曾接触过的。蜡烛摇曳,印入眼中的是大片大片的红,是喜庆的颜色。
  可再富丽堂皇,也比不过那个有嬷嬷在的小院子。
  萧墙之外,是一面又一面更高的墙。
  a国的大臣都视她为不详,邻国的太子也不待见自己。
  只有嬷嬷待她好。
  而往后,她就要一个人在这个没有嬷嬷陪伴的世界里
  新婚夜的门在后半夜被打开。
  她以为太子不会来了。
  而太子以为她已经熟睡。
  既然如此
  太子迈步停在公主面前,慢慢地,掀开了公主的盖头。
  见到一个满脸泪痕的人。
  是那个三年前,她曾去a国假装使臣时见过的笨蛋。
  她看着眼前人微微震惊的模样,眸子深沉。
  只是三年,却似乎一下变了很多。
  第32章
  逼仄的小屋子内,桌上放了几块糕点。
  扶漪盯着那几块糕点看,她捂着已经饿了一上午的肚子,眼里的光闪亮起来。
  可就在她看那几块糕点看得出神,忘了自己现在的境地,要贸然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叶寻姝身子一侧,挡住了那盘糕点。
  看到她脸上浅浅的笑,扶漪想到什么似的,身子一缩,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
  说、不、说?叶寻姝拉长了尾音。
  扶漪脸红了,捂着肚子,把头朝旁边一横。
  这意思很明显了,不说。
  叶寻姝:不说就没法吃了。
  说着,她故意使坏,转身拿了块糕点在扶漪面前正大光明地吃起来。
  扶漪咬咬牙,委屈地反抗道:寻姝,你不带这样的。
  怎样?叶寻姝咬了一口便罢,看着面前的人,笑道:姐姐这样不乖哦,都说了只要喊一声阿芹想吃这个我就给你吃了,怎么就是不肯喊呢?
  扶漪捏了捏手心:
  虽然是剧本,可这种话这种让她说自己是阿芹,这种肉麻兮兮的称呼她怎么说得出口啊!
  更何况《笼中雀》剧本里面的小丫头几岁,她现在又几岁?
  这两个年龄段都不一样,怎么演剧本?
  沈导演到底会不会写剧本?!
  阿芹在想什么呢?叶寻姝又拿起一个,道:若是再不说,怕是要被孤吃完了呢。
  扶漪:
  《笼中雀》这个剧本,讲的就是被视为不祥的公主阿芹到邻国和亲,发现邻国的太子其实是女子,但就是这么阴差阳错的和亲,两位之间逐渐产生了感情。
  而扶漪和叶寻姝要演的,就是阿芹刚刚嫁到b国,还人生地不熟,对这位太子姐姐言听计从,软言软语乖巧可爱的阶段。
  叶寻姝看起来演太子是很上手的,谁叫她本来就是小狐狸。这无非就是本色出演罢了。
  两个人里痛苦的只有扶漪。
  扶漪抿了几下唇,尝试着讲台词,还是说不出口。
  叶寻姝看着这样不听话的扶漪,重重叹了口气。
  今天就算了。叶寻姝最先放弃,折腾了快一上午,对方一声阿芹就是跟鱼刺似的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听到算了二字,扶漪耷拉下去的脑袋一下直了起来,指着叶寻姝身上的糕点:那我能吃
  叶寻姝笑笑:不行哦。
  既然阿芹不肯说,那就换一种方法。叶寻姝拿起一块糕点,凑到扶漪面前:孤喂你。
  扶漪朝后缩了一下,她心理年龄都二十多了,怎么还要让人喂着吃一个糕点啊
  但是肚子不争气,她实在是饿了一上午了。
  近在咫尺的香味徐徐地飘过来,诱惑着她进一步靠近,就能缓解肚子的难受。
  乖,啊叶寻姝当太子有模有样,就像真的是在照顾一个小姑娘。每一步都做得十分小心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