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者中你至少要能做到一条,做不到就不免会遭到他人的嘲笑和鄙视,而在功利场上也很难有什么出头的机会。
而经过询问,他们才知道,诺顿伯爵夫人逃出监狱的事情居然不是假的,是真的,或许是为了让借口变得更真实一些,他们确实买通了狱卒,将诺顿伯爵夫人从监狱里劫掠走,他们原先是打算在广场附近放下诺顿伯爵夫人,让她在惊惶失措下去寻求女王陛下的帮助,。
但诺顿伯爵夫人除了在面对孩子的时候容易失去理智,原本就是一个果敢聪慧的女人。经过了这么一遭,她也想明白了他们的企图,她与这些人虚与委蛇,左右周旋,居然趁着他们防备疏送的时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跑掉了,现在她可能就躲藏在什么地方,诺顿伯爵的那些人没找到她,但只要等女王陛下发出旨意,想必她很快就会出现。
所有钦佩这位夫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有女王的旨意,诺顿伯爵夫人的清白很快就会夺回,诺顿伯爵最终的下场可能是囚禁或者是流放,毕竟在英国诬陷也是一桩大罪。至于他的那几个酒肉朋友,抱歉,他们就只有上绞刑架一路可走了,毕竟他们冲撞了女王的车驾,而其中正有一个是刺客——无论他们怎么解释自己并不知情,只是来为自己的朋友寻求一个公道,是如何的忠诚于女王陛下,如何的忠诚于这个国家,做了多少重要的工作,又是缴纳了多少惊人的税款……都没用了。
行刺君王就是毋庸置疑的叛国——虽然一下子将十来个人全都挂在绞刑架上,有点叫人触目惊心,但考虑到之前的几次刺杀,女王陛下都没受到什么伤害,而这次由此场刺杀引发的波澜的确差点让女王陛下直接上了天堂,大法官也不得不允许这头盘踞在王座上的巨龙喷泻怒火——反正也不是朝着他。
虽然在大臣们的请求下,被判处绞刑的变成了为首的三个人,其余的人全部处于苦役或是流放,但在次日的广场上摆出三个绞形架的时候,那场面还是蔚为壮观,更别说之后还有公开审判,那些罪犯立刻被送上了苦役船或是流放船,苦役船上大部分人挨不过三年,流放船上也是九死一生,之后会如何就要看他们的命运如何了。
只是在不久之后,他们又听到了一个消息,就是苦役船上的人死了。这不奇怪,他们遇到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瘟疫,这在苦役船上是常事。但被流放的那几个人居然也没能有一个人活着。问起原因,船长告诉他们说,那些罪犯想要逃走。
在英国的法律中,被判处流放的人若是逃离了流放地,必将处以死刑,这是一条沿用了好几百年的法律,大法官也无言以对。虽然他知道这肯定是女王陛下的密令,却也无可奈何。
第492章 决断(4)
紧接着女王陛下还推动议院制订与御批了好几条法律,最主要的有两条——对医药行业的规范及标准和对印刷品传播行业的规范及标准。
整个伦敦乃至英国的药剂师和医生都不由得叫苦连天,可能还要加上炼金术师,总之所有能够调配药物以及储备药物的人都必须去药师协会的专门部门登记,不但要登记真实姓名和住址,还要登记现在所有的药物和药物的原材料,像是一些有毒的原材料。如曼陀罗,颠茄,夹竹桃等等,连分量和来处都要写清楚。
不过相对于这些家伙们的抱怨连连,民众们倒是对这条旨意大感欣慰。毕竟之前托法娜仙液的传说闹得整个城市沸沸扬扬,人人不安,就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毒药毒死了——现在虽然还是无法避免身边人偷偷去买毒药,但一旦发生凶案,首先调查的就会是周遭的药剂师医生和炼金术士,如果他们手中的药物或者原材料与原先登记的不符,就要遭到调查,甚至会被指认为凶手。
虽然想要完全阻止这种行为还是很难的,但如果一个人想要用投毒的方式杀死另一个人的时候,至少不会如原来那样轻松和隐秘。
至于对印刷品的管理,实际上也早就提上了日程——女王陛下早就受够了。那些大报小报小画册的胡言乱语,只是一直没能下定决心。
但这次人为的恐慌浪潮,更是让她意识到,如果不对这些印刷品予以控管,就这么她培养起来的一两只喉舌根本无法与之对抗。这次还是因为她的敌人们过于疏忽大意,只将这种手段当做了胁迫她交出手中权利的工具,又或者是她之前一直做的很好,完全符合人们对于一个完美妻子与母亲的想象,他们找不出其他的把柄,才会让这次攻击来得虽然声势浩大,却明显的后继无力。
可如果他们用了曾经对付路易十六以及王后的手段来对付她呢,她终究是一国之主,正如远东的贤者所说——以一国之力而奉一人,虽然她所有明面上的支出看起来很有节制,并不惊人,而阿尔伯特亲王也算是一个理财的能手,这几年的王室财政早已从赤字变成了颇有盈余,但若是有心人仔细考量,还是能从其中看出点问题的。
而且民众有几个是理智的呢,就像是有人宣称在法国遭到饥荒的时候,路易十六的皇后玛丽·安托瓦内特会说:没有面包吃,为什么不吃小蛋糕呢?这条传闻被证实纯属谣言,这种话只有智障才能说得出来——但法国人就是信了。
还有据说玛丽·安托瓦内特在民不聊生的时候定制了一条三百克拉的钻石项链——后来也被证明是珠宝商人遇到了一个以王后密友身份拿走了项链的骗子(那时期的贵族们经常赊账),王后对此一无所知,但那又怎么样?这条钻石项链最终还是成为了撼动整个王权的罪魁祸首。
那些铺天盖地的小册子还是可以连篇累牍地描写她有多么的淫荡,多么的奢靡,多么的横行无忌。但让维多利亚看来,当时的路易十六和她的妻子都没有花费超过应有的一位国王和一位王后所需的花销,他们的悲惨下场,还有他们孩子与宫廷的悲惨下场,完全就是争权夺利而导致的。
法国人可以这样做,英国人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呢?
虽然这条法律确实触动了一些人的蛋糕。一些人前来请求觐见女王陛下,希望她能够撤回这条命令,但女王陛下的意思非常坚决。她也曾经以为这样的坚决会遭到或明或暗的抵抗。但在一阵轻微的抱怨后,这条律法居然也被贯彻下去了。她感到迷惑不解,不过很快,半恶魔就告诉她,就是因为她之前毫不留情的处死了她的身边人以及囚禁了自己母亲——你以为一位君王的愤怒意味着什么?您已经登基十四年了,不是四个月。
人类都是趋利的。您的决定可能会剥夺一些人的权力,但也赋予了一些人权力。有人反对你当然也有人会支持你,他们或许已经从您这里得到了好处,又或许期望从您这里得到好处,只要您能及时给予一个正面的,积极的反馈,您会发觉能够成为一个君王,是多么幸运和惬意的一件事情。
当然,利维的存在也引起了某些人的不安,尤其是天使们,他们知道他们可能很难再获得女王的信任,但放任一个地狱的杂种在女王身边——之前的梅菲斯特都不如他得女王的欢心,他们承认这是情有可原,但……
最后承担起这份重责的还是瓦耶,他对之前的事情愧疚在心,但送走利维的时候倒是没有一点迟疑,他甚至礼貌地将半恶魔送到了肯辛顿宫的门口。
只是他一回来就看到女王陛下手持着一枚纹章,露出了相当奇特的表情。这个纹章他之前从来没有看到过,它的样式很简单,可能只有一代或是两代——纹章的图案会随着纹章主人的经历而增加,这枚纹章只有两个图案,只能看出他曾经为国王效力,是个骑士,没了。
“这是谁的纹章?”
“一个骑士,名不见经传。“”瓦耶可以感觉到女王陛下在对她说谎,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要为了这么一枚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纹章对他说谎,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揭穿。
等到瓦耶离开后,女王陛下露出了一个惬意的笑容。
她对瓦耶说了谎,这当然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贵族的纹章,那也不值得她拿在手里。
伊丽莎白一世曾经有一个秘密支持者,祂在女王的身边存在了很长时间,从她还在伦敦塔被囚禁时,直到她来到宫廷,最终成为女王陛下为止。
人们都猜测她可能是个天使或者恶魔。因为没人能够查到祂的踪迹,看见祂的面容,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可以说,伊丽莎白一世曾经遭受过她亲生父亲的冷遇,她亲生姐姐的折磨与迫害,她在年少时缺衣少食,几乎没有接受过教育,还被囚禁了一年,这一年中随时都有可能被拖出去斩首——她能够走出伦敦塔,成为女王以及拥有这样长久的寿命,都不由得叫人啧啧称奇。
这个秘密支持者可能居功甚伟,但奇怪的是,伊丽莎白一世没有在任何公开场合宣扬过祂的功绩,只是曾用“伯爵先生”来称呼祂,但这是空头爵位,没有领地,一些人甚至到了最后认为这只是一个小女孩的胡思乱想,但她知道这是真的。
因为当初的乔治一世(汉诺威王朝的第一人)就是从安妮女王手中拿过了这枚纹章,而詹姆斯一世(斯图亚特王朝的第一人)又是从伊丽莎白一世那里拿到了这枚纹章,这是唯一证明祂曾经出现过的东西,这叫人难以想象。女王在心中喃喃道。她曾经调查过北岩勋爵的密友,他是个半恶魔,现在是东区的一个灰外套侦探,和一群卑微如同泥土的人厮混在一起。
女王之前以为他只是一只野生的半恶魔,在颠沛流离中苟延残喘到了今天,现在才知道,他居然也是一个曾经服侍过一位君王的人呢,他是亲眼见过伊丽莎白一似的,甚至还是她身边的密友和大臣。
女王陛下举起那枚纹章,放在阳光下看了看,收进了自己的梳妆盒里。
第493章 决断(5)
“那么说你真的侍奉过伊丽莎白一世?”黑猫莉莉丝喵喵着问道,她跟随在利维身边的时间并不长,可能只有五六十年(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使魔刚被制造出来的时候没有多少神智),对于利维之前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利维也不会允许她随意窥视自己的过往,但如果是利维自己提起来的,那就没关系。
“你猜?”半恶魔很少会暴露自己的重要信息,尤其是真实的,利维停顿了一下,随手抛出了手中的那枚大便士,然后又迅速的将它接住,这枚钱币是现行的英国货币体系中面值最小的一种——除了那些曾经被故意污损过,剪过边,甚至重新铸造过的假币,也就是人们通常所称的小便士。
有关于伊丽莎白一世那位秘密支持者——他确实引起了很多人的猜测,而他们的猜测大部分都是正确的——那确实是是个来自于地狱的杂种。
在古修道院待了三十年后,瓦拉克想起了这个儿子,祂降临在他的面前,给出了考题,合格,就能得到奖励,不合格,就摆上餐盘,非常简单。
恶魔王子的用意无需多言,地狱的恶魔试图重蹈穆林覆辙的太多了,这对瓦拉克而言这只是一次小小的尝试,可惜的是从亚瑟王之后,教会对君王的看守就变得严密起来——利维也毫不意外的遭到了一次挫败,幸好他还是做出了一些成绩——虽然也受到了惩罚,但至少他被允许离开了父亲的领地。
他没能亲眼目睹伊丽莎白一世登基,不过伊丽莎白还是设法叫人转交给了他一封信和一枚纹章,虽然看起来很儿戏,他被封为哈特菲尔德伯爵,盾型纹章也简单的就像是个假货,只有红白两个底色与一个横亘其中的大写b字母和底下的对角线(代表剑)。
人们或许很难理解这个爵位,还有字母的含义——但如果他对伊丽莎白一世有所了解,就该知道,哈特菲尔德庄园曾经是伊丽莎白童年记忆里最为美好的一处所在,那时候她的母亲安妮.博林还是亨利八世的王后,虽然她是一个女孩,但还是得到了父亲的宠爱,他在哈特菲尔德庄园为她建造了一座府邸。
当然,这座府邸她没住上三年就被迫离开了。
而那条b字母项链几乎就是安妮王后的标志,她在被斩首前把它留给了自己的女儿。
他将这枚纹章留了很久,但即便二十年前他来到了伦敦,也没有想要将这枚纹章拿出来。
“如果你在那时候拿出来……”
“如果我在那时候拿出来,只会被视为一个骗子。”利维说,他在人世间行走了那么久,难道还勘不破人类的那点心思吗?
二十年前,现在女王陛下还只是一个公主,威廉四世虽然已经放弃了拥有一个继承者的奢望,但在沮丧与病痛的折磨下,他怎么会去在乎一个一百来年前的空头爵爷的后人?除非当时的利维能够给他一个儿子或者是其他让他觉得值得的巨大回报,但如果利维能做到,他也不会将筹码投注在一个快要死了的国王身上。
等他结识了北岩勋爵,确实有机会拿着这枚纹章去见威灵顿公爵。但威灵顿公爵是个怎样的人呢?他是个正直的人——如果他对姓氏过于看重,就根本不会拔擢北岩勋爵——利维拿着纹章向他寻求一个向上攀升的路径,那可真是自取其辱。
何况这位谨慎的老人也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半恶魔经过他的推荐来到女王陛下身边,利维不但不可能会被重用,甚至可能被有意远调甚至会被暗中处理掉——威灵顿公爵打了一辈子的仗,可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
甚至于他第一次觐见女王陛下的时候,也没拿出纹章,他看得出女王的态度,当时他对女王陛下并没有什么用,她身边簇拥着各种有才能的人以及非人,梅菲斯特是个敢与上帝打赌的强大恶魔,瓦耶是仅次于炽天使的智天使,除了他们,女王还有无人知晓的诸多契约者,以及整整十九座圣植俱乐部中的天使、恶魔以及他们的后裔,她凭什么要对一个陌生的半恶魔另眼相待呢?
利维一直在等待,直到“托法娜仙液”的涟漪逐渐自小到大,扩散到整个伦敦甚至周边城镇,他早就发现了市井、官场以及宫廷中回荡的恶流,从仅属于地狱的情报网中他也嗅闻到了肯特公爵夫人与阿尔伯特亲王之间的悖伦之事——这可不是普通的风流韵事,阿尔伯特亲王是肯特公爵夫人的外甥——
他接受了肯特公爵夫人的引诱,未必全都是因为肯特公爵夫人的魅力,更多的还是一种报复的心态。他对于女王陛下的冷漠与绝情已经憎恨如此,要越过那条致命的底线,只怕也需要轻轻一推……
利维当然可以在事情发生之前发出警告,将这场阴谋掩灭在无声无息之中。但说实话,这对一个半恶魔来说有什么好处?女王陛下简直就是执拗倔强,自以为是的典范,不让她亲身感受一番生死之间的拉扯,被绝望彻底覆盖的痛苦,她是绝对不会低下头来俯视他们这些小人物的。
这时候才是拿出纹章的好时机。
即便经过了这番教训,想让这位君王背弃自己的地位与阶级,向着底层靠拢仍旧很难——简直就是要叫鸟儿去游泳,鱼儿去烤火,她不得已选择了北岩勋爵做圣植俱乐部首领(这并非是个永久的职位,回报微薄而且非常危险)时都满心抱怨——在被自己的亲人,大臣,贵族背叛后,需要屈就于平民甚至罪犯的时候当然也不会那么心甘情愿,但这时候惊喜就突然来了!
这可是一个服侍过荣光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的半恶魔!
“伦敦城内的舆论如何了,还有人在讨论该怎么烧死女巫吗?”
黑猫咂咂嘴,打探消息是使魔的本职之一,这也是恶魔们在制造使魔的时候通常都会捏造成小动物形态的原因,一群人在高谈阔论,一张陌生的面孔会让他们瞬间沉默并升起警惕心,但一头老鼠,一条狗,一只鸟压根儿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没了,除了少数傻瓜没人再议论这件事情,就连毒药都没几个人提起了,就算是那些傻瓜叫嚷起来,也会被立即打断,有些时候他们会被嘲笑没法管好自己的老婆,有些时候他们会被说成喝醉了立即丢出门。”
“那么阿尔伯特亲王的死讯,还有肯特公爵夫人的‘病况’呢?”
“人们都说亲王确实是个好样的,男子汉,正如女王陛下所说:‘我相信天堂给我送来了一位天使,照亮我的生命’,”黑猫喵喵地说,居然还能从中听出大量的嘲笑成分:“至于肯特公爵夫人……人们只有额手称庆的份儿,她又不是被砍了头,只是被送去疗养而已。
“实际上他们就是怕了,”黑猫毫不留情的总结说:“女王的士兵和警察都在到处抓人,一开始还有人怀疑她是因为没了丈夫而发了疯,就和疯女胡安娜那样,但在这些人也都被关进监狱之后——”这时期腹诽或是言语攻击国王或许还不会构成大罪,但如诺顿伯爵这么一个空有爵位的窝囊废都能够找到足够的“证据”和“证人”诬陷一国首相和自己的妻子……
何况这原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在这个时期,英国法律中还有很多难以令人置信的内容,以会被判处死刑的大罪来看吧,与吉普赛人待上一个月会被处以死刑,破坏桥梁和公路会被判处死刑,砍树会被处以死刑,写一封恐吓信会被处以死刑,冒充退役军人领取养老金会被判处死刑……更别说此时的审判完全可以秘密进行,并不一定全都会公开,还有如我们之前所知的,嫌疑犯会被第一时间投入监狱,如果他的亲友对他没什么感情,或是无法伸出援手,那么他也只有待着,等待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来的结局……
第494章 决断(6)
“她早该这么做了。”黑猫莉莉丝伸了个懒腰,评论道。
“有些人并不希望她这么做。”利维猜想,或许威廉四世从未将维多利亚看作一个君王的人选,维多利亚只是一个诞育君王的器皿,她的唯一职责就是留下汉诺威的血脉,如果威廉四世活得足够长久,这枚王冠说不定还会直接落在爱德华王子的头上。一个男性继承人。
利维甚至敢对着地狱发誓说,若在三九年戴上这顶王冠的不是维多利亚,而是一个爱德华,她现在所遭遇的困境根本不可能存在。
不然呢?不说三百年前的亨利八世,这位可敬的君主砍起自己王后的头,就像是摘掉一枚玫瑰花,砍起大臣的头,就像是拧断一只小鸡的脖子,他处死的贵族数不胜数,还屡屡发动一场又一场的对外战争,一层又一层的加税,更别说他掀起的宗教战争,这场战争的余波一直延续到他的小女儿伊丽莎白一世继位,因此失去了生命与财产的人无以计数。
就看近期的乔治三世吧,他和亨利八世一样喜欢战争,虽然他确实打赢了七年战争,获得了法国的诸多海外殖民地,确定了英国的海洋霸权,在之后的反法战争中又打败了拿破仑.波拿巴,但在美国问题上,他犯了一个大错,使得英属的北美殖民地彻底独立。之后他的健康和精神又都出了问题——经常觉得自己是一个古罗马皇帝,只有少数时间清醒。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失去过夺取到手中的权力。
而他的继承人乔治四世,没什么雄心壮志,只喜欢肆意享乐,对国事漠不关心。他重新营造和修缮了穹顶宫、白金汉宫以及温莎城堡,还有国家美术馆与国王学院。他与自己的情妇生了好几个孩子,但与自己的妻子婚姻关系极其恶劣。他甚至曾经考虑过与自己的妻子离婚,可就是这么一个丑角般的人物。人们提起他的时候,依然会说他是一个集才华、机智、幽默、和善于一体的“英格兰第一绅士”——即便他亲口说过,宁愿选女人和美酒,也不要政治和宗教布道。
至于我们熟悉的威廉四世,他倒不怎么而在乎享乐,但因为以军官的身份参加过海军,跟随英国舰队征战四海,直到四十几岁才因为乔治四世无嗣而登基,因此与上层社会的奢靡风气格格不入,经常有人非议说他就是个坐在国王宝座上的一个海军军官,更有人戏称他为水手国王。
婚姻更是别提了,虽然没和乔治四世那样与妻子势成水火,但也在婚前和一个女演员有了十个私生子,将近二十年的事实婚姻……但一旦发觉自己有可能成为国王,就火速与其脱离了关系。
他才能平庸,几乎没有什么值得人们敬念和缅怀的地方,唯一的一个成就,可能就是坚持多活了九个月,维多利亚在一八三七年五月二十四日成年,威廉四世在六月二十日的时候驾崩,他成功的活到了维多利亚无需再受于母亲操纵的时候。
但人们提起他,依然会说,他是一位多么宽厚,并且平易近人的国王陛下。
而且有趣的是,从乔治三世到威廉四世,也都有很多反对者。但无论是哪一位,他们都没有遭受过刺杀,一次都没有。
而女王陛下,虽然在今天之前她一直就是人们公认的女性楷模,但算上这次,短短十几年,她已经遭遇了六次刺杀了。
黑猫莉莉丝回过身去仔仔细细的舔了圈皮毛,“如果她在第一次遭到刺杀的时候,就将刺客挂起来,甚至处以车轮刑或是五马分尸,可能就根本不会有第二次。”
利维微笑,“那可不行。车轮刑和五马分尸早已被废除了,但是挂在伦敦塔或者是挂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屋顶上还是可行的。毕竟克伦威尔的头颅也不是插在铁叉上被展示了整整二十五年嘛。”
“我听说第一个刺杀女王陛下的刺客还曾大声疾呼,女人不该统治英格兰!就奇怪他怎么还能好端端地活着。”黑猫莉莉丝嫌弃
地吐舌头,“她真没用!”换个国王试试看?这种足以撼动王权正统的话别说是说出口了,连想想都是罪过,要不然当初的都铎诸王怎么会杀了一批又一批,不就是因为开创了都铎王朝的就是一个私生子吗?
那个刺客没有被处死,也没有被流放,更没有被判处去做苦役。在大臣们和丈夫的劝说下,维多利亚没有过于追究他的罪行。他被关在了疯人院里。最教人啧啧称奇的是,外边的报纸都传说他在疯人院里得到了很好的照料,他的生活舒适而富裕,远超过于当时的普通民众。
这种说法就很难以让人很难理解,若刺杀君王,不但不是一桩罪过,被判刑之后,还能够尽情享受,这岂不是一种鼓励吗?但当时并没有人提出这个疑问。两年后,第二个刺客出现了,但第一次没有成功。第二次女王用自己做诱饵,次他被抓住了,抓住后理所当然被判处了死刑,他确实该死。
可叫人瞠目结舌的来了,这次女王陛下又再次接受了丈夫的劝说,结果他只是被判处驱逐出境,在澳大利亚服了七年苦役。
第三个杀手则是那些舆论导致的后果,因为他是个侏儒,所以无法继承父亲的铁匠工作。所以最终他在一个报摊上干活儿,艰苦的生活叫他感觉毫无希望,结果他读到了有关于第一个杀手的报道,他相信了报纸上所说的,刺客没有受到惩罚,反而过着好日子的说法。于是他就去行刺了,他被判了十八个月的拘禁。
从这个时候,整件事情开始荒诞走板。第四个杀手向女王开了枪,如果不是子弹没装好……但也有可能是女王的非人护卫出了手;第五个刺客则是用一根铁头手杖打中了她的头(不知为何),这条伤痕持续了好几年。这位先生被流放到塔尼马尼亚判了七年苦役。
然后第六次就是这次了,很难想象一位男性君王在遭受了如此多次的刺杀后,依然能够保持平和的心态,并且允许对他的安危造成致命威胁的人,依然舒舒服服的活着。
在一个小贼盗窃了几条手帕就要上绞刑架的时候,一个刺杀了国王的人,居然只需要服刑一年到两年,顶多就是流放和苦役,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精神病人的呓语,但这种事情就是发生了——当一件事情有着巨大的收益而没有什么损害的时候,当然会有人争先恐后的去做。
“这不是行刺,”黑猫莉莉丝言简意赅地规整道:“倒像是规训。”
在女王陛下近似于孤注一掷地派出警察和军队前,因为她处死了那三个刺客以及流放同谋的判决,已经有人在指责女王陛下不够宽容,过于残忍,失去了一位女性应有的仁慈与温和了——这也就是曾经的女王陛下最为担心的事情,“但她很快就会发现。”利维将身体靠在倾斜的屋顶上,懒洋洋地说道:“再灵巧的舌头也比不过刀剑,再迅猛的抗议也扛不过一颗子弹。人们的精力有限,在短时间内得不到回报的时候就会马上舍弃他们信誓旦旦发誓要坚守的立场。”
这个观念在许多男孩子的年少时代就已经能够得到确立。但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她们总是天真的以为世界是遵照着某种规则转动的——她们因此遵守规则,并维护规则。
女王陛下能够就此醒悟,还不晚,她还活着,还拥有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