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去欺负别人就行。”季一南笑。
他岔开话题,“不过后来,他们也分开了。”
“我们的好朋友吗?”李不凡问。
“是啊,高中就我们四个玩得好,不过小景最近封在剧组里拍戏,徐祁年……之前为了问你的事情,我也联系了他好久,他学的是地理,去南极做科研,已经待了好多年了。”季一南说。
估计是为了躲着喻修景吧,可能也是为了躲开这个让他难受的地方。
“也不用担心,上一辈子他们后来又在一起了,还举行了婚礼,”季一南晃晃他的手,“我现在是个预言家了。”李不凡笑笑。
“之前你说,如果他们举行婚礼,你要穿玩偶服去,我不知道你是随口说的,还是真的这么想,但那个时候又没办法问你,我就按照你的想法做了。”
季一南想到,婚礼那天,除了送戒指时喻修景流了眼泪,之后就是看到小熊玩偶的时候。
大概在自己出现的第一秒,喻修景就认出了他。但有一刻,尽管他们隔着很厚的衣服,季一南仍然相信,喻修景和自己一样,都希望这玩偶服里的人不是季一南,是李不凡。
“我还带他去看了你出事的海湾,你离开以后我很少和别人说到你,根本不敢提。小景是我们的好朋友,除了能和陌生人说,我也就只能和他讲讲了。”季一南捏了捏李不凡的手指,垂下眼,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两枚戒指,把其中一枚套进了李不凡指根。
戒圈大小合适,虽然没有什么装饰,但很漂亮。
“我知道你这次可能不会走了,就算要走,大概也会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但是我还是会怕,所以才那么极端地把你关起来。我能看出来,你其实不怕我这样,你也知道我迟早有一天会让你走的,我只是像个傻子一样,自己过把瘾。”季一南说。
另一枚戒指还在他掌心里,李不凡拿过来,也给季一南戴上。
“哪里傻了?别总这么说自己,为自己喜欢的人做点傻事不叫傻,我就不信我没为你做过。等我都想起来,慢慢和你聊。”
他看向季一南,觉得有些话还是应该说得更清楚。
“季一南,虽然我在海下是想起了一些,但都只是片段而已。我会愿意来这里和你领这张纸,完全是因为……”
季一南靠过来,没等李不凡把话说完,便堵住了他的唇。
舌尖先碰李不凡的两颗小猫牙齿,再舔吻他的嘴唇。
季一南好像能猜到他要说什么,很快就空出一段距离。
“和过去的我,未来的我都无关,是因为此时此刻的我……喜欢你,”李不凡看着他的眼睛,笑了,“为你冲动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我说,为自己喜欢的人做点傻事,不叫傻。”
不知道究竟是李不凡的哪一番话说服了季一南,离开教堂之后,他买了回云南的机票。
离开那天,李不凡到机场送季一南。
他刚刚约好一次治疗,还把预约的记录给季一南看,他是早上的第一个病人。
“季一南,你经常跟我聊天好不好?有时候我可能在忙没有立刻回,但后面都会一条一条看的。”李不凡说。
虽然今天是新的全新的一天,季一南还是一副没有完全适应过来的样子,恍惚地回答了好。
直到一个人过了安检,身边没有李不凡,他又像很多年前那样独自发呆时,才慢慢反应过来他和李不凡已经结婚了,不再是漂泊不定的关系。
然后手机响了,打来电话的是李不凡。
“我要掉头走了,落地以后记得告诉我。”
“哦……好,”季一南缓慢地问,“掉头走了,是去哪里?”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阵,季一南又以为是自己的梦,正想把手机拿开,确认电话是否还在接通,李不凡忽然说话了:“去有你的那里。”
一句话让季一南醒过来,他只想让氛围轻松一点,于是说:“那你省机票了,我在你身边呢。”
跨国电话费的确超出季一南预期,但他仍然坚持使用通话这种相对原始的方式,拒绝用微信打语音。因为网络多少会有卡顿的时候,但切换成电话就变得流畅许多。
季一南说今晚宋朗白和小柳都到他的宿舍来吃饭,他做了六七个菜,还叫了小七。
“我喝了一点酒,但没醉。”
夜已深了,季一南坐在阳台上,抽着烟和李不凡讲这通电话。
“我中途退出,他们没和我发脾气已经很好了,”李不凡声音很低,“季一南,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之后的生活呢?我还挺好奇的。”
他笑笑:“好奇你一个人的时候会怎么过。”
“嗯……”季一南轻轻说,“我不是说过了么,我的生活很普通,没什么好聊的。”
“我才不信,”李不凡问,“……你三十岁生日的时候,庆祝了没有。”
好像三十岁是很久之前了,季一南想了片刻,才说:“庆祝了。”
是小七给他过的生日。
“小七买了一个很小的蛋糕,他当时可能知道我心情还不是很好,所以没有叫别人,那天晚上就我们两个。我还和他说,以前和你一起过生日的时候,你也爱买小的蛋糕。”
比起三十岁,对季一南来说,更有印象的是自己的二十六岁生日。
李不凡的生日在夏天,他的生日在冬天。
那一年生日,恰好遇到李不凡的躁期。早晨季一南还在睡梦里,好像忽然吃到了很甜的果冻,又滑又软,迷迷糊糊醒来时,觉得身上很沉,下意识用手去扶,又听到李不凡很轻的喘气声。
他明白过来,试探地动了动,大腿托着李不凡朝上顶了下,一个翻身压过他,手肘挡在李不凡头发的一侧,很认真地亲吻他。
“送你的第一个生日礼物……”李不凡笑着说。
但其实那天他们还早早订好了曼拉山徒步的行程。出发的时候天气有些差,不过威斯林顿本就喜欢下雨,两个人都觉得没什么。
“我当时不该听你的,你在躁期,当然想出去玩。”季一南说。
李不凡问:“后来呢?我想听听这件事是怎么怪到我头上的。”
季一南就笑。
到海拔两千米左右的徒步起点时,雨已经下得很大了。两个人把车开进附近的营地,被迫坐在车里看雨。
不知为何,李不凡显得有些焦躁,季一南还以为是计划被破坏,牵着他的手说没事。
“但你当时表情特别严肃,说有事,我就以为真的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季一南说,“我们在车里等了好久,甚至连带来的午餐也吃了,雨还是没有停。”
眼看今天彻底泡汤,季一南就想干脆和李不凡回市区,说不定还能吃上一顿烛光晚餐。
季一南越过中控拉了下李不凡的手,问他:“回去吗?”
可能是午后有些疲倦,李不凡懒懒地靠过来,贴住了季一南的额头:“睡一会儿再回去。”
季一南抓住他过来推自己上衣的手,好笑地问:“你说的是哪个睡啊?”
“都可以。”李不凡抓住季一南的衣领,被他握着腰抱到自己身上。
只论做a,他们不需要说什么话,就有很强的默契。李不凡的手撑着座椅的靠背,一直微微垂着头,汗水从脸上滑下来,滴到季一南的脖子里。
车里的暖气刚刚关掉,虽然窗外是雨天,但车内还是很闷。李不凡被按着腰,小幅度地动。
后来实在很热,季一南帮他脱掉外套搭在身上,抽纸给他擦干净了小腹,让他靠着自己睡了。
李不凡什么时候走的,季一南并不知道。他睡得很熟,醒来时,身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雨还是没停,把车窗浇得格外模糊,天色也有些暗了,季一南下意识去找手机,却见一团黑影靠近了车。
有人敲了敲窗,凑近了,季一南才看清那人是穿着雨衣的李不凡。
他按下车窗,李不凡帽檐上的雨珠就滴下来,落在他手背,冰凉。
“我去给你找花了。”李不凡笑着,整张脸都湿了,却举了举手里一大束嫩黄色的雏菊。
他的眼睛比雨水还要清澈,手里的花更不像是花,像季一南等了很久的太阳。
“我就记得那束花,很漂亮,”季一南说,“你经常给我带花的。”
下雨都带。
在电话的那一边,李不凡沉默了片刻,才说:“以后也会记得。”
他又问:“那……你三十岁生日那天,除了和小七一起吃饭,还做什么了吗?”
一根烟没怎么抽就燃完了,季一南垂着眼,看烟灰掉下来,“那天啊……我突然想到你以前送我的那束花,很想找到相同的,就开车出去。”
“季一南你知道吗?”李不凡声音很低,“我现在开始有点害怕了。”
“怕什么?”季一南问。
李不凡说:“我怕现在的我会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你,都过了一辈子了,我要是我没有那么喜欢你,是不是就抓不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