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之一觉睡醒,慢吞吞地坐起来,退热贴失去粘性,吧嗒一下掉到床上。
凭着肌肉记忆在床上摸了一圈,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
其次,信息推送里有十四通未接来电,全都来自……
沈彻?
放下手机,谢知之迟钝地环顾了一圈,浅灰大床上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但确实是之前就睡过好几天的主卧。
迷迷蒙蒙地刷牙,洗脸,对着镜子清醒了两分钟,记忆后知后觉回笼,谢知之下意识皱了皱眉。
沈彻为什么给他打这么多通电话?总不能亲自找他讨医药费?
光着脚啪嗒啪嗒走出卧室,客厅,封闻大腿上歪歪放着一部笔电,正倚在沙发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键盘,茶几上摆着一碟切好的水果,看程度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动。
谢知之走过去。
“睡醒了?”封闻动作自然地合上了屏幕,隨手放在一边。
谢知之眯了眯眼,直觉哪里不太对劲。
腰被搂过,谢知之顺势窝进对方怀里,探手过去将封闻的脖颈勾过来:“你在干什么?”
“嗯……”封闻眨眨眼,扬唇一笑,“干点坏事,甜心。”
“什么坏事?”
比起答案先来的是电话铃音。
封闻很自然地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电显上是两个清晰的大字:沈彻。
怎么又是沈彻。谢知之不解。
封闻只是意料之中地挑了挑眉,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腹轻划,接通,免提,随手丢上了茶几。
各种医疗仪器的电子检测音骤然传来。
谢知之蹙眉,向封闻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他下手有这么黑?沈彻总不能是被他打进了icu?
封闻俯身亲了亲他的下巴,慢慢做口型:别着急。
大概五秒后,沈彻的声音終于压着仪器音冷冷传来。
“哥,谢知之呢?”
封闻扯了扯唇角,完全是意料之中的开场白。
一开始说要退婚的是他,现在易感期急着找人的还是他,这通电话的来意昭然若揭,可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迎着怀里人愈发疑惑的目光,封闻抬手轻轻捂住了谢知之的嘴。
他先是故作疑惑地“嗯?”了一声,再开口时不紧不慢:
“我怎么会知道?你要找谢知之应该给他打电话,为什么要打给我?阿彻你是不是生病有些不清醒。”
一个看似合情合理的回答。
纯白病房内,多台高精度医疗设备在不间断运作。伴随着话音落地,原本勉強平稳的数值突然开始疯狂波动,甚至警示性地跳红。
病床上連满各色导线的金发alpha眸色晦暗,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言论,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
厉声呵退赶来检查的医生护士,沈彻十分焦躁地抓了抓额发:“他的电话我打不通。”
对面,封闻很似不解地反问:“所以呢?”
语调真诚,毫无破绽,仿佛对这通来电的用意真的一无所知。
沈彻焦躁的动作猝然停止。
他当然知道封闻在装。
出现在庄园江滨小路的是封闻,拿走银链的也是封闻,什么事都是封闻,现在在这儿和他装什么傻?!
舔了舔过分锋利的犬牙,沈彻深深吐了口气,一字一顿地磨出一句:
“所以我打给你,让谢知之接电话,你还要装模作样多久?难道要和我说人不在身边?”
闻言,封闻很轻地笑了一下。
人当然在他身边,但在是一码事,承认是另一码事,一码归一码,他怎么可能把话柄送到沈彻手上?
正想说话,怀里的谢知之却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
他低头,谢知之扯开他捂嘴的手,用口型说了一句:别捂,好热。
封闻从善如流,转而探手将茶几上装水果的小瓷碟挪近了一些。
“别乱说话阿彻。谢知之不接电话我也没办法,我家没有别人,你这样说好像我们很不清白,我难办的。”
说着,他慢条斯理地用银叉叉起一小块切好的蘋果瓣,拿果肉点了点谢知之的下唇。
“凭空?造谣?”沈彻嗤笑,“现在要装清清白白是不是有点太迟了,你做的时候就没想过他还有婚约?”
大概是没胃口,谢知之偏了偏头。
封闻收回手,不咸不淡地反问:“嗯?我做什么坏事了?”
沈彻咬牙:“你要我把话摊到什么份上?”
封闻则是状若无奈地砸了下舌。
半晌,他用很无辜的语气说:“沈彻,别搞得好像在捉奸一样,说话不讲人证物证也要讲个捉奸在床,你这样没依没据的找上门算哪回事,让人听了很伤心的。”
语调自然,就連不满的指责都恰到好处。以至于通话陷入一段难言的沉默,只剩下医疗仪器仍在滴响。
封闻挑眉,心想只到这种程度可不行。
在某个沉默间隙中他垂眼,看着怀里的人,手捏着银叉将蘋果重新向前送了送:
“好了,张嘴。大病初愈应该要吃点蘋果,连小学生都知道oneappleaday,keepthedoctoraway,你挑什么食?”
伴随着骤然尖利起来的警示音,封闻抬手轻轻扣住了谢知之的下巴。
电话里,沈彻声音沉沉:“封闻,你喂谁吃苹果,刚刚不是还说家里就你一个?”
眼看着银叉被再三躲避,封闻没忍住笑出声。
“喂貓。”
沈彻冷笑,觉得很荒谬:“貓?”
“对,品种猫。品相很漂亮,只是刚刚到家有点水土不服,你说喂点苹果会不会好?”
“哈。”沈彻被恶心得够呛,“你他妈要演到什么时候”
面对沈彻的厉声质问,封闻却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随着话音落地,饱满的果肉再次抵住湿润的唇瓣。
顶着谢知之不满的目光,封闻始终不为所动,反而恶劣地挑了挑眉,又往里送了两寸。
“你说话怎么这么伤人心?”
啊,好倔,没送进去。
“真的是猫,只是脾气很大,你能不能小点声我怕他被你吓到不肯吃饭——嘬嘬嘬,咪咪张嘴。”
啪——
送餐被强行中止。
“啊,都怪你,被猫打了。”封闻轻声抽气,“果然人被猫杀死的概率绝不是0。”
沉默。
过分刺耳的仪器音像是在提醒这通电话时长无多,几秒后封闻启唇,语气不辨喜怒:
“别说我不疼你,阿彻。我给你准备了礼物,记得查收。”
嘟——
通话被挂断,偌大的客厅重新安静了下来。
憋了许久终于能出声,谢知之不解地问:“什么礼物?”
封闻低头。
比起这个问题,他其实更想确认一件事——尽管应该不大可能。
“苹果过敏?”
“没有。”谢知之否认,“但是我在思考的时候不是很喜欢吃东西。”
“哦。”
谢知之疑惑地眨了眨眼。
腰间骤然被锢紧,不妙的预感顺着脊椎过电般爬了上来。
m字唇含笑稍稍张开,那块银叉上的苹果终于有了可去的地方。当清甜湿润的果肉被强行塞进口腔,谢知之恼羞成怒地听见封闻在他嘴边低声“教训”:
“oneappleaday,keepthedoctoraway,甜心你有没有数过自己一个月生了几次病?”
紧跟着的是一阵过分急促的喘息。
浓郁的苹果薄荷味在舌尖纠缠,肺部的空气被毫不吝惜地榨干,连带着谢知之都有点头晕目眩。
在被舔着喉结吞咽完最后一口果肉,谢知之平复了许久呼吸,推开alpha的头哑声评价:“你刚刚演得好假。”
封闻只是扯唇一笑,懒懒道:“没留话柄不就好了,因为我就是在耀武扬威。”
第41章
一碟苹果直到吃完,谢知之也没能从封闻嘴里撬出来所謂的“禮物”到底是什么。后者的嘴難得表现出过分心虚的严实,以至于谢知之的好奇心和蚂蚁似的满身乱爬。
演变到最后他觉得身上的alpha简直像某种毫无眼色的低智商大型犬,不是舔来舔去亲来亲去就是在装傻,问到关键就摆出一副“听不懂人话”的样子简直气得他牙痒。
晚饭前谢知之勒令封闻滚远一点他要躺在沙发上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玩会儿手機。
封闻自知理亏,没多嘴:“那我出趟门甜心。”
结果临别索吻未遂。
封闻仰起身攥住抵在肩膀上那只抗拒意味强烈的脚踝,下颌线緊绷还要摆出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叮嘱他:“还回来的,别反锁,进不来的话到时候找物业应该蛮丢臉。”
谢知之一笑:“嗯嗯,再见。”
夜色悄然来临。
吃完封闻外带回来的鱼片粥谢知之窝在沙发上又有点昏昏欲睡。
搭在肚子上的手機轻震,谢知之拿起来一看,沈徹给他发来一條短信,大意是封闻也是烂货一个你选他就坐等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