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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恐怖灵异 > 道长今天也要捉鬼吗 > 第44章
  杜画活着的一生,都活得辛苦,活得艰难。
  红笺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改变这一切的两个活人被迷药迷倒,没办法醒过来。她跟着他们去了村外的一处河流,此时杜画被冰冷的河水刺激而行,她睁开眼只迷茫了一瞬,便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你们放开我!我跟阿莽是夫妻,我也是村里的一员!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她被人关进一个竹笼子里,竹笼浸在水中,一点一点往下沉。她眼露凶光,拼劲全力用手去撕扯、用牙齿去撕咬,鲜血混杂在河水当中,显得如此刺眼。
  “你算哪门子村里的一员?”这穷乡僻壤的小村庄,世世代代守着这狭小的一方水土而活。他们不是不接受外人——只是他们觉得杜画来时满身污痕,他们怕她将罪孽带进村里,便自以为是地想要赶走她,想要...献祭她。
  “河神保佑,这罪人我们已经放逐在河里了,求洗净村里残存的脏污!”他们围着河流又跳又是祈祷,全然不顾一条鲜活生命的流逝。
  “爹...娘...阿妹...”河水已经开始涌进腹腔,杜画的意识开始模糊。
  她的脸上全是水,分不清...是河水,还是泪水。
  最后一次,她的眸里绽放出光,鲜血淋淋的手指伸出竹笼,她声嘶力竭喊道,
  “阿莽!!”
  可惜,河水藏住了她的声音。
  生前最后一次求救,无人听见。杜画瞪大了双眸,含着不甘与绝望,随着竹笼一起沉入了河底。
  次日。
  阿莽惊惊慌慌地推门而入,他那张情绪总是匮乏的脸上充沛着着急:“杜画不见了!你们有见她出门了吗?”
  沈雁云一顿,“杜画不见了?”他看向红笺,红笺坐在窗前,抬眸看向窗外。
  沈雁云似是了然般,摇了摇头,“不清楚。不过...杜画姑娘应该不会自己一个人外出。”
  这句话点醒了阿莽,他冲了出去。
  等阿莽走后,沈雁云才走到红笺身旁,说道:“...昨天晚上,你看见了。”
  他看见,红笺的睫毛微颤。她的眼眶红润,可她掉不出一滴眼泪:“你们都睡着了,怎么也叫不醒。她被人沉进河底,走的时候,一定很痛苦。”
  “...不怪你。”他轻声安慰,“这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了。”
  红笺却摇了摇头,“我没有怪自己,我只是觉得可笑。世人愚昧,是亘古不变的。这个世道,除了自己,没人能给自己公道。”
  “这个道理,我早就懂了啊...”她喃喃道。
  “对了,沈道长,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她又问。
  “什么时候?”沈雁云道。
  “...青苍盟初成立时。沈道长,虽说是幻境,但你因此,逃过一劫。”
  身份,地位,造就人的一生。
  生而为奴,是杜画想要的吗?而世人欺她辱她。
  含恨为鬼,是红笺想要的吗?而妖鬼...却总不被世人而容。
  第60章
  杜画死了。
  河水很冷,死前的最后一秒,她在想——阿妹当时也这么冷吗?爹娘他们,也像她一样冷吗?
  多可笑。他们一家四口,都溺亡于水中。
  可她甘心就这样死去吗?明明害她的人还活得好好的,她凭什么就要这么简简单单死掉?
  恨意、怨意,还有...眷意。
  ...阿莽知道她死了吗?他们掳走她时声势浩大,为什么阿莽听不见?
  她的心中有答案,却还是止不住去责怪。如果,如果他醒着就好了,或许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浑身湿漉漉的,一只皮肉腐烂的手扒住了岸边,杜画爬了出来。
  她在水里泡了几周,这河里的鱼将她的皮肉都啄烂。露在外的眼球微微一动,冰冷的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山庄。
  这具满是疮痍的躯体向着村庄而去。
  越靠近村庄,杜画发觉,她闻到了血腥味。
  血腥味随着她一步一步迈入村中,便变得越发浓郁。
  “......”杜画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曾经耀武扬威的村民们有些已经死在了路边。他们的血已经流干,身体被砍得乱七八糟,却没人给他们搜尸。
  “死”过后,她的鼻子对活人的气息异常敏感。这村里还有活人,但什么能让他们连收尸都顾不上呢?
  或许答案就在前方。她能感知到,前面——那棵大树下,她曾被硬生生揭露耻辱的地方,那里聚集了很多人。
  “...杀了他,杀了他!”
  “他疯了!”
  “我要他陪葬!”
  争吵声,哭闹声,人们的视线中惊恐夹杂恨意。
  而被人绑在树上的——是阿莽。
  他身上有很多伤口,也插着很多道具,将他活生生钉在手上。
  鲜血染红了棕色的树皮,也染湿了黑色的土地。
  一人浇了油,一人拿着火把,预备丢下去,他们竟是准备将阿莽烧死。
  杜画淡然地看着,却在火把丢下的一瞬间,瞬移过去将火把接住。另一只白骨露出的手,穿透了那人的身体,将跳动的心脏捏爆。
  他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随后缓缓倒下,这么迅速地死了。
  沉默在人群中蔓延,然后惊慌的尖叫声迅速爆开,他们又四散而逃,而她一个接一个、收割完了所有人的心脏。
  “......”她仰着头,舔舐着手上的鲜血,吞食完一颗心脏。随后,腐烂的身躯渐渐复原,狰狞的面孔又变回了原先那个杜画。
  只是这个杜画,已经不是人了。
  “...杜画。”阿莽已然奄奄一息。他被折磨了很长一段时间,就算不被烧死,血也要流光流死了。
  “村口的那些人,是你杀的。”她轻轻说出口。
  然而阿莽无法回应她。凌乱的长发中,一双闪着微弱光芒的眼眸锁定着杜画,随后,光芒慢慢变淡,最后黯淡无光。
  这人已停止了呼吸。
  只看到了杜画一眼,他就死了。
  “...他们说我是污秽,把我沉入河底。”杜画慢慢蹲下神来,伸手抚上阿莽的脸,将他垂下的头托起,“河里的鱼把我的肉都啄食了,我才知道——这河里的确有污秽。”
  “我好疼啊,阿莽。你在哪儿呢,为什么不来救我。”她眼也不眨看着他,问道。
  可惜,他无法回答她了。
  就如同初见那般,阿莽将她带回家,像影子般守在她身边。不在意时,他没有一点存在感。
  在意时...他的视线,他的声音,他的温度,都将她整颗心灼烧起来。
  在意时...见他这般毫无回应时,本不该跳动的心脏却突得难受极了。
  “你爱我吗。”杜画垂着眼睫,又问。
  没有回应。
  “再喊我一声。”
  没有回应。
  杜画从地狱中爬出来,唯一一个可能欢迎她的人,死了。
  杜画将阿莽抱起。高大的汉子被娇小的女子抱着,画面竟有些滑稽。
  可冷风吹过,荒叶扫过。一人死去,一人成妖。物是,人已非。
  杜画把他带回了家,属于他们的院落。她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很久,最终,她站起身来,五指成爪穿透了自己的胸膛。
  一颗黑色的心脏被她取出——这是她的心,成为妖后的心。
  杜画苍白着脸,将心脏喂入阿莽的口中,阿莽的嘴闭得很紧,手里的心脏怎么也塞不进去,黑色的血液流了一地。
  好不容易塞进去了,杜画等了许久,却也不见阿莽醒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空荡荡的胸口,被风灌穿,单薄的身躯靠在阿莽身上,她闭上了眼。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人有执念,灵魂才会执着不肯离去。而她的心脏唤不回他,说明阿莽没有了遗憾,他已随鬼差入幽冥。
  所以最后,又只剩她独留于世间了。
  他们是夫妻,或许是夫妻。阿莽撑着最后一口气见她一眼,喊她一声“杜画”,这里面,是否能有一丝情意呢?她不知,她也再也得不到答案了。
  杜画还是不甘心。她将阿莽的皮剥下,日日夜夜以妖力温养。千年过去,这张皮,成了她最大的心血。
  每年这个时候,阿莽死去的死去的日子。
  她会唤醒“阿莽”,这张没有灵魂的皮。
  就好像,他只是睡了一觉,还留在她的身边。
  ——
  “现在正是时候,”杜画的声音响起,“我借你皮囊,送你离开。”
  红笺心念一动。沈雁云仍在她身旁,而脑中,却出现了杜画的声音。
  “想走,还是要留?”杜画轻笑一声,“你选什么,我就帮你什么。”
  “...想走。”红笺在心里应道。
  “好啊。”杜画得到了答案,满意地说道,“我替你困他些时日。你去吧,去做你要做的事。我们的交易...就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