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梦...代表了什么？”可惜，小小的蚌壳无法回答她，她只能继续等下去。
终于有一天，她梦见了柳依。
梦里的柳依一身红衣，双目泣血，好似厉鬼。她艳红的丹蔻扣住苏红意的肩膀，凄凄道：“红意，红意，我的红意。”
“姐姐回不来了，这里好冷。”
“红意？能来接姐姐吗？”
“红意，好妹妹，来找我...”柳依道，“来这里...找我。”
苏红意缓缓睁开眼，她的心脏怦怦跳，方才的梦十分清晰。她又拿起了那只空蚌壳，恍惚间想到了宁珍珍曾嘱托她的话，
‘红意，若是可以，在她踏入深渊前，你能拉她一把吗？’
苏红意明白了老鸨那天说的话。柳依啊...是短短绽放的昙花。若是当时她拉住了柳依，结局是否会变得不同？
不会的...柳依姐姐自信又不服输，她一定会自己亲自去尝试，除非失败，不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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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苏红意又拿起了宁珍珍曾给她的珍珠膏，将它涂抹在脸上的伤口处。那些陈年老伤，竟神奇地复原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沉默片刻，又从抽屉里拿了一只小刀，戴上了面纱，假借外出买东西的名头，出了怜清阁。
夜晚的街道繁华，特别是怜清阁外，人来人往。一道红色的身影，在黑夜中若隐若现。
苏红意脚步一顿，默默地跟上了视线中那抹红色的影子。
直到，她在一处宅邸停留。
“干什么的？”守在门外的家丁拿着棍子指着她，凶恶道。
“......”苏红意取下脸上的面纱，抬头看向家丁，“我来找我姐姐。她是怜清阁的柳依，前些日子...她来了这里。”
尽管稚嫩，这张容颜仍旧惊艳了家丁。他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那你等等，我进去跟老爷说。”
家丁离开了。很快，他又回来，“进去吧，有人带你进去。”
苏红意被带着进了宅邸。刚一踏进门槛，她就觉察到了一阵阴风。可除了她，其他人没有察觉到一丝异动。
苏红意进了主厅，而里面坐着的，正是那个说不把柳依当回事的男人。
此时，这个男人满面愁容，眼底淤黑，一副好几天没睡好的样子。
“...你找柳依？”他的声音有些怪异。
“她...她不在这里。”这男人手捻了一下衣角，“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找她？”
“......”很明显，这个男人在撒谎，而且...他很紧张。苏红意心下了然，她站起身来，“既然我姐姐不在这里，我就先走了。”
她转身欲离去。
“等等！”男人突然喊住她，“在这里歇会儿吧。说不定，你姐姐会来这儿呢，毕竟...”
“好，谢谢你。”苏红意顺势留下。
她离开了主厅，往后院走去。
那抹红色的影子又出现了，苏红意脚步一转，跟随着它而行。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小屋子。它被人死死锁着，门上贴了封条，苏红意指尖才刚抬起触碰到封条上，就被人叫住。
“等等！别去碰它！”说话的是一个侍女。她说道，“没见过你，别的院子的吧？这个你别碰！这封条是老爷请道士来赐过光的。”
“赐光？为什么要封这里？”苏红意问。
“其实我不太知道，但是...前几天，据说有一个花楼女子死在这儿了。”侍女道，“死得很凄惨，老爷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最后请了道士来镇压。”
这侍女刚说完，屋子的门竟猛地“咚”了一声。侍女吓了一跳，她连忙拉着苏红意的手臂就往外走，“好了好了别看了，这里面说不定真有鬼！别给放出来了。”
无奈，苏红意只好离去。
是夜。
苏红意又做了梦。
梦里，柳依神色平静地看着她，倒是和之前那副凄惨模样不同。
“你来了，红意。”柳依道。
“柳依姐姐，你要我来这儿，怎么帮你？”苏红意也平静地看向她。
“...对不起。”柳依突然道，“但我不甘心。我恨，我不想就这样结束。对不起...红意，你的人生还很长。”
她轻轻说道，
“可我也还年轻。所以...能不能，帮帮我？”
第67章
她被环抱进冰冷的寒意之中。红色的衣裙将她的身体掩盖，层层叠叠。像枷锁，像牢笼。
“柳依姐姐，你想我怎么帮你？”在被彻底淹没之时，苏红意喃喃问道。
已然变成恶鬼的柳依沉默了很久。她苍白的指节轻轻叩在苏红意的脸上，慢慢抚摸着。
“我离不开这里。他们把我的肉身打碎，骨头碾成泥，封在了一个小罐子里。”柳依低语道，“然后...把它沉入水井，又封了一道又一道符咒。”
“红意，我不指望你现在能帮我。”她道，“但我要你回来。”
“...回来？可我，还没走。”苏红意不太懂她说的是什么。
可很快苏红意知道了。那张温柔美丽的面孔流露出几丝残忍，柳依五指成爪，从苏红意的胸膛穿透而过。
顺着胸膛流淌出来的，是漆黑黏稠的血液。阴冷的气息顺着胸膛的破洞一寸一寸侵占着这具身体。
“柳依姐姐，我...疼...”苏红意眨着眼，她眼眸酸涩，刚流出的眼泪很快被柳依的鬼力蒸发殆尽。
生命逐渐流逝，苏红意的呼吸渐歇。恍惚间，她看见一道大门微微敞开。
‘红意...’有人站在门后，伸出手，‘阿兄来接你了。对不起，留你一个人...’
苏红意伸出手想要靠近那道身影。可很快，她的手、她的身体被黑色的发丝缠绕。柳依将她拥入怀中，硬生生将她拉离大门。
“你还不能走，红意。”柳依道，“你对我作出了承诺。你不喜欢姐姐了吗？你说过，要保护姐姐的。”
苏红意眼眸微颤。那扇大门缓缓闭合，门里的人急切地唤她。苏红意闭上了眼，轻轻“嗯”了一声。
次日。
侍女敲了敲房间的门，“小姐，我们老爷有请。”侍女等了许久没得到回应。
她心生疑惑，慢慢地打开了门，“您醒了吗？”透过门缝，她往里看去。
“啊！”侍女突然往后退去。在她视线里，苏红意躺在床上，但床下的血蔓延了一地。
她不敢多待，连忙跑走。
主厅内。全启身旁的人给他沏了茶，递给了他。
全启接过茶，心不在焉地抿了口茶水。
“老爷！”那个侍女跌跌撞撞地爬了进来。
“在吵什么！别打扰老爷的早茶！”管家连忙呵斥，“让你请的人呢？怎么没来？”
侍女哭得稀里哗啦，脸色也被吓得惨白。见此，全启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侍女说道：“那位小姐她，死了！”
“啪塔。”茶杯摔落在地，滚烫的茶水四溅。全启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脸色更差了些。
“...去，去请，”全启勉强抬起一根手指挥了挥，“去请道长来。”
府内上下一片混乱。
全启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他手紧紧扣着手掌上的肉，来回踱步着。
“老爷，李大人、刘大人他们来了！”门外，侍女喊道。
下一刻，门被推开，走进来两个人，全启稍微放松了些。
“你们可来了，这可怎么办啊，死一个人我还好掩埋，这下怎么又死了一个！噢对，这个人不是我杀的，有可能是...”一想到这儿全启就害怕。
他的确是中央官员。不过，只是一个八品的典籍官，在翰林院负责图书典籍的整理和保管。
而他身旁这几个人，都是他的同僚。前些日子，柳依来找他，全启知道她想要什么。
那天刚好是他们几人的聚会。他们的聚会，无非就是聚在一起说些豪情壮志、怀才不遇一类的话。
刚好喝了些小酒，柳依又恰好找上门来。全启顿时起了心思，把人迎了进来。
柳依前面还算配合，可时间久了她就受不了了，全启哪能忍得了？他喝了酒，趁着酒意一把就掐住了柳依的脖颈。
在她诧异又惊恐的眼神中，他越发用力，越发凶狠，嘴里还喋喋道，“为什么我不能升职，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你也觉得我不行？”
“我...没...有...”柳依挣扎着。
身旁的人围得越来越多，他们不顾她的反抗，硬生生将她掐死。
直到她了无声息，这几人才像是终于惊醒般四散而开。
“全启，你怎么把她弄死了！”李沫率先开口。
“是啊，全启。她不过一介女/妓，你跟她计较什么。”刘泯悄无声息与李沫对视一眼，也开口道。
全启正在慌乱中。他举着的手剧烈颤抖着，乍一听这话，连忙抬起头来怒目而视：“刚刚，你！李沫，是你帮着按她的手！你，刘泯，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偷偷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