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邪术有没有破解的办法?”醒黛亟亟问道。
“自然是有的。这门功夫混合了内功,如果你的内功比他深厚,那么自然就可以破解。”
醒黛一叹气,方才舒展的眉头又蹙了起来:“我又没练过功夫,这不等于没说吗?”
“当然,还有一个简单的方法,虽然不能破他的功夫,却保证可以叫他原形毕露!”
“如何?”
“以内功使用腹语术之人,丹田之内最忌讳寒气,而黄连与生石膏是极寒之药,若是配上几味辅佐,寻常人饮之无事,但若是腹语之人,则万万抵挡不住!”
醒黛一听,方醒悟而笑。
自云山禅院回到富察府,醒黛片刻不耽误,将全府上下齐聚在前院之中,还准备了黄连和生石膏的汤药。她将每碗汤药分给大家,端坐在主位上,目光将众人一扫,只道近日去太医院,闻听最近京中疾病流行,所以开了一付防病的药方,如今叫人熬好,一人一碗,全府之人都要喝下。
待个个喝下,只过半个时辰不到,便见人群中有一人已然痛得弯下了腰。醒黛一步走过去,端起那个人的脸,一看,见是玲珑。
“果然世上是没有鬼的,你装神弄鬼,意欲何为?快说!”
醒黛恨恨地看向玲珑,正欲命人将她拿下,却见玲珑捂着下腹猛然站起身,将醒黛推开,便径直飞上了房檐,准备逃跑。一众家奴见状便提着棍棒追了出去。玲珑自房檐上飞出府外,便往后山荒地跑去,一路去到山崖边,身后已是悬崖峭壁。而醒黛随着一众家奴已然追了上来。
醒黛看着山崖边的玲珑,料想她不敢跳,便道:“你快点过来,束手就擒,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玲珑只往后退了半步,毫不退让道:“谁要你卖好了?你若再上前一步,我就跳崖!”
醒黛冷笑着:“行啊,都学会威胁我了!可你家公主是被人能威胁的人吗?我偏就要上来,看你跳不跳崖!你要不跳,看我不推你下去!”说着,便上前一步,只见玲珑毫不犹豫地转身一步,纵身跳下了山崖。
山崖边,风声鹤唳。
醒黛朝前一步,向下探去,只见万丈深渊,两纵清寒,山崖下云雾茫茫,雾气越来越重,再看不到玲珑的身影。待醒黛随着众人离开山崖,山崖下突然传来一阵声响,一条古藤挂落山崖之下,而玲珑便攀住了那古藤,一步一步爬了上来。她刚一爬上山崖,喘了口粗气,便一把撕下了脸上的面皮,只见那面皮之下,赫然是江逸尘冷笑的脸。
四
清晨,天刚蒙蒙亮。
连城一夜未睡,早早就醒来了,立在恒泰的榻前,凝着恒泰熟睡的样子,脑海中却在思索玲珑的事。昨日玲珑一事败露,醒黛自也怀疑到了她,好在她及时将玲珑之事与自己撇清关系,再又蒙恒泰替自己圆了话,才应付了醒黛。从前的计策,似乎行不通了。她心中又急又茫然,正想着,窗口一声动静,似有风来吹开了窗扇。
连城披了衣,前去关窗,却见江逸尘打扮成家奴模样,正蹲在窗下,眼睛盯着连城。
连城悄悄回去看了眼床上的恒泰,见他全无醒转的迹象,便压低了声音问江逸尘:“你怎么这样鬼鬼祟祟的?”
江逸尘悄然急道:“莫说我,先告诉你,事情已经揭穿了,公主会对你更加防范!如今这个女人,已经成为我们行动中最大的绊脚石,我们必须要铲除掉这个女人。”
“这倒是,她之前已经盘问过我了,被我糊弄了过去,好险啊!”
江逸尘一点头,坚定道:“所以,要提前动手了。”
“她可是公主啊!你要怎么办?”
江逸尘一笑,向着连城摊开了手,手掌心以墨写了六个字——
云山禅,步青云。
连城不解,忙要问江逸尘,却见他诡秘地冲她一笑道:“记得,借刀杀人!”待看着江逸尘走远,连城扶着窗愣了半晌,再转身,见床上的恒泰翻了个身,似要转醒。
连城几步走过去,轻轻抬起了帷帐,迎着睡眼惺忪的恒泰便是一笑。她将他扶起来,为他穿衣系扣,突然手中一顿,似想到什么似的,提议道:“恒泰,我见你这些日子都躺在家中,也没出去走动走动,这样身体可不好恢复。要不,我们出去散散心?”
恒泰一手端过漱口水,闻言点了点头:“我这几日也觉得烦闷,出去走走也好。咱们去哪儿?”
帷帐上映落了一记朝霞,连城便盯着那影绰,幽幽道:“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的身体又不好,公主的情绪更是差劲,我总是担心,所以想去云山禅院进香,求佛祖保佑富察府一切平安。”
“好!连城,亏你想得这般周到。我这就叫下人准备马车,咱们用了早膳就去进香。”恒泰爽快一应,便将连城的手握在自己手里,面上笑色柔暖。
连城被他盯得有些心虚,这些日子以来,无论是何事,都让她觉得恒泰是真心待她好。而她,却仍是在百般加害于他。
“好。”连城轻轻应了声,将头微微低着,“恒泰,你对我真好!”
恒泰一把将连城抱住,唇蹭向她的鬓边,柔声道:“你对我也好。这些日子多亏你照料,我的身体才能恢复。”
连城目中一抖,默默地垂下眼皮,全无声息。
早膳后,马车将连城和恒泰送入云山禅院。连城记着江逸尘的提点,才一进入禅院,并不急着上香,而是搀扶着恒泰一路转去后院。春光如线,袅袅微风晕染了阳光,后院的花园别有一番动人的风景。
连城扶着恒泰走在园中的回廊上,远远地,听来戏声婉转,似有一男一女在唱《牡丹亭》。连城四下望去,果然见远处那一方亭子里,落着两个人影。她的唇缓缓挑上一丝笑,连城将手一指亭子的方向,示意恒泰同看:“恒泰,你瞧,那好似是公主和步青云,他们二人怎么这样亲热啊。”
恒泰转过目光,果然见亭中醒黛和步青云二人相依偎着,口中咿咿呀呀地唱念着,似是唱得正浓。二人目光交织,情深意浓。
恒泰几步走上前去,驻步在亭子一侧的回廊上,声音飘向亭中:“公主,您这是怎么回事?”
亭中二人身影一顿,纷纷转身望向回廊。步青云一见是恒泰,奇怪了一声:“恒大爷,您怎么来了?”
连城一步上前,冷冷看着二人,挑拨道:“恒大爷当然要来啊,因为在你旁边,和你柔情蜜意的女人,就是当今的醒黛和硕公主,也就是恒大爷的妻子!”
一言落下,醒黛和步青云二人齐齐变色。只见连城瞥了醒黛一眼,便继续道:“我万万没想到,你们二人竟然做出这样败坏门庭的事情。这,还牵扯了皇家的体面,唉!”
恒泰此时已皱紧了眉,挥手止住连城:“连城,不要再说了。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两人能在一起,也算是各得其所。公主是君,恒泰是臣,公主喜欢做什么,我哪里又管得了?再说,我自己立身就不正,又如何能够要求别人?”说着转身欲走。
醒黛一急,厉声叫住了他:“恒泰!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一厢情愿?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就把自己的判断强加给我?你这是大方吗?是大度吗?不!你是在给你和连城找一个合理的理由,这个理由可以让我从此闭嘴,是不是?!”
恒泰将脸一偏,闭上眼,抿嘴不语。
“好!如果你真的这样以为,那就这样以为吧!我这就和步老板真正好上了!这样你就开心了!”醒黛满目是泪,伸手搂住了步青云。
恒泰只觉得胸口闷痛,他退了一步,痛得弓起身子。
步青云被这场面吓坏了,两膝猛地落地,向着恒泰跪下,不住地叩头:“恒大爷,你听我解释,我和公主只是唱曲啊!我和她是清白的!”
连城睨了眼步青云,冷冷笑道:“清白?谁能证明?!唱曲哪里唱不成,非要到这深山野寺里来?孤男寡女,真是好清白啊!”
步青云将头一仰,不愿屈服地道:“连姨娘,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唱戏的,讲究个环境,又有什么不对?你这样诬陷我和公主,是何道理?”
“我可没有诬陷,这都是事实啊!”连城刻意扬了声音。
恒泰终是忍无可忍,一把拉住连城,看也不看醒黛,怒吼一声:“够了!由他们去!”
步青云抿着嘴,看着连城,甫一冷笑:“连姨娘,我有证据,证明我和公主是清白的。”
连城闻言瞥了她一眼,只轻笑道:“任你舌灿莲花,被我抓了正着,也没有用。”
“未必——”步青云扬声,手下迅速解开了自己的衣服,毫不避讳地朝着众人展开两襟,只见那贴身的竟然是个兜肚。
一瞬间,众人皆呆愣住了。
“你,是女人?”醒黛颤颤一声,难以置信道。
凉凉的风吹过步青云的眼眸,她将两襟再一合,系着文扣,羞涩出口:“我是个女儿身,自幼学戏,花旦出身。你们哪里知道,我在戏台上才是真正的自己,到了台下,我就要反串,我要演男人。这些就不说了,连姨娘,你现在总算相信我和公主的清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