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羽姐,梁董这是怎么回事儿啊?结婚周年纪念日?”
午休时间,闲着没事的男人好奇地凑上前,余光不忘瞥着远处房门紧闭的董事长办公室。
乔树羽打了个哈欠:“梁董今天四十大寿,你忘了?估计是家里人提前说了要给他好好庆祝吧。”
“家里人?梁董家里人不就夫人和小太子吗?”男人挠挠后脑勺,嘀咕说,“徽董这几年在美国发展,京董更是出国快九年,一次都没回来过。家里冷冷清清的,能怎么好好庆祝啊。”
哈欠打完,乔树羽撑着半张脸吃棉花糖,“老婆孩子在身边还不够?人家心里美着呢。”
梁家人的家事本就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自从十年前梁幼薇怀孕、生子,这种混乱直接更上一层楼。
亲子鉴定结果显示,梁聿堂的生物学父亲是梁廷鞍,和梁幼薇明面上的丈夫毫不沾边。光是让“太子爷”认祖归宗,就花费了梁廷鞍好大功夫。
第一步,先把老婆哄回家。
梁幼薇向来是矛盾体,自私也心软。生下梁聿堂两个月后,梁廷鞍请人吃了一顿饭,顺便晚上和她睡了一觉。
不得不说,人活得长久,花招也多一些。看到梁廷鞍眼泪的那瞬间,梁幼薇神驰目眩,更要命的是,耳边还有低低沉沉的甜言蜜语,她整个人就像泡在温泉里一样。
美色当前,梁幼薇以光速丢掉理智,对方说什么,自己就应什么。至于为色所迷的后果,就是签下了某份霸王条约。
条约内容很简单。
一,梁廷鞍先生自愿赠与梁幼薇女士名下的所有资产,日后也甘愿为梁幼薇女士打理益星集团。
二,梁幼薇女士必须携梁聿堂与梁廷鞍先生同居,有矛盾及时沟通,但绝不能离家出走、分居。
三,未经双方商量允准,任何一方不能擅自异地出游,更不能与异性亲密接触。
……
第二天回过神,梁幼薇才意识到,她竟然把自己的余生给卖了。
可名字签了,指纹按了,法盲梁幼薇压根说不出“这是不合法条款”的话,只能在对方的亲吻攻势下沉沦。
好吧好吧,跟着孩子他爸过也挺好的。
好歹哥哥胸最大,最好埋,还会做好吃的中西餐,个别时候还能当爸爸用——括号,英文版。
稀里糊涂的,也是顺理成章的,梁幼薇带着宝宝,搬进了梁廷鞍的私宅。
同样,又是稀里糊涂地过一年,梁江升意外持械伤人,梁廷鞍的胳膊被他划了好大一张口子,梁知徽在翌日拿出了父亲的精神鉴定异常书,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那一阵刚好是国庆假期,贺静淑被梁京仪带去了英国游玩,避开了这些纠纷。等她回来,过去的“养女”就成了现在的“儿媳”。
“啪!”
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梁幼薇下楼的脚步顿住。她睁大双眼,看向挑高大厅下的人,耳坠上的宝石流苏猛然一闪。
只见贺女士胸口起伏明显,强烈的顶光让她看起来面色惨白,她指着一言不发的男人,声音尖利:“梁廷鞍你是不是疯了?!把你爸弄进那种地方不算,居然还敢把薇薇留在身边!你是真不怕邵家宋家闹起来吗!”
“妈,您先冷静一下。”
梁廷鞍垂着眼睛,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神色,唯听他温厚平和道:“有些事并不是您想的那样。梁江升如今的下场,完全是他罪有应得,过去造了孽,现在就得还。无论是生意,还是爱情,亲情,梁江升对不起任何人。”
“梁江升他对得起我!”贺静淑红了眼眶,“梁廷鞍,你懂什么爱情?又有什么资格评判梁江升的爱情?”
梁廷鞍罕见地露出费解表情,他眉头很轻地一拧,又很快松开,他看向她愤怒的眼睛:“妈,有些事我和知徽不告诉您,您就真以为没有么?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当年知徽在美国出车祸的事。”
隐隐约约,不详的紧张上涌,贺静淑握紧了一旁的扶手:“……什么意思?那时候知徽不过是酒驾,一时不察才撞了人,能有什么事?”
逞强一般,她刻意地睁了睁眼,腰板笔挺。
梁廷鞍突然笑了,一字一顿:“您以为她撞的孕妇是谁?那是梁江升的情妇,怀了儿子的情妇。”
“如果没有我们兄妹,您真觉得自己可以坐稳梁太太这个位置吗?您真以为梁江升对你就是毫无保留的爱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永远只爱自己。除去我们兄妹三个,梁江升在美国、英国、意大利都有过孩子,她们只是不回国,又不是不存在。”
当头一棒,大脑轰鸣。贺静淑身形一晃,却被人稳稳扶住,耳边熟悉的哭腔响起:“妈妈……”
是梁幼薇。
不知什么时候,她从楼上下来了。
贺静淑缓慢地转过眼珠,看向女儿。对上那双羞愧、不安、恐惧的杏眼,她心中汹涌着止不住的酸楚。
“妈妈没事……薇薇别哭。”
梁廷鞍把更残酷的话咽下,转向相对温和的话题。
“至于我和薇薇、薇薇和邵樾的关系,您不用担心。因为聿堂是我的孩子。而这件事,邵樾从头到尾都知道。他会负责安抚邵家和宋家,梁家和薇薇不会有任何事。”
听着大哥的话,梁幼薇愈加惭愧,她抽抽鼻子,鼻音浓重,眼神也在怯弱躲闪:“对不起,妈妈…我做了不光彩的事,让您失望了……”
荒诞已经席卷了每份神经,贺静淑甚至有些麻木,她闭上眼,眼泪掉下来。
见状,梁幼薇更加心慌。她抱着她的脖子,眼泪直落,一串连着一串:“妈,你别这样,我害怕,我错了……”
第一次,贺静淑没有主动为她擦去泪水,她睁开眼,严肃地与她对视:“薇薇,你跟妈妈说实话。这件事,你是心甘情愿的吗?梁廷鞍,他有没有强迫过你?”
梁幼薇不敢看她,静默了数秒,才声细如蚊道:“妈,是我——”
“妈,是我的错。”梁廷鞍突然开口打断,“是我喜欢薇薇,也是我主动引诱的薇薇。”
脊背颤抖,精气神却回归,贺静淑又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咬牙切齿:“梁廷鞍,你恬不知耻!”
对面高大挺拔的男人一动不动,任她打骂。
“妈,是我不知羞耻。”
“是我借着兄长的名义与她亲密接触,让她模糊了亲情和爱情;也是我主动用股权、豪宅、珠宝诱惑她,让她留在我身边;更是我用一家人永远不分开的承诺哄着她,让她生下了聿堂。”
“她太年轻,不懂事,才处处听我的话,顺着我的心意。可是妈,对于梁幼薇,我始终都是认真的。没有玩弄,没有挑逗,没有戏言。”
说到这儿,他抬起眼眸,认真又严肃,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
“这辈子,我只会有梁聿堂一个孩子,也只会有梁幼薇一位妻子。我不会允许任何第三者出现在我和她之间,我会和梁幼薇走过平稳幸福的一生。请您信任我,妈妈。”
话语说完,他弯下身子,敬拜高堂,郑重庄严。
“哥……”梁幼薇不敢置信,字字震颤。澎湃的情绪不讲道理,如同海浪扑过来,一叶泛舟被它吞没。
画满宝相花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木质龙头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贺静淑深深吸入一口气,又缓缓将它吐出。
“漂亮话谁都会说。梁廷鞍,我看不透你爸,也看不透你。如果薇薇心甘情愿留下来,我会信任她。”
梁幼薇自然是心甘情愿的。
这一心甘情愿,就是九年过去。
“树羽姐,我哥在吗?”
乔树羽还想和同事说句“你还是多想想自己的事吧”,就听见耳畔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她转过头,看到了眉眼弯弯的梁幼薇。
岁月好像没有给眼前的女人带来任何痕迹。她笑眼盈盈,神采飞扬,绯红唇瓣上翘。墨色长卷发被简单绾在脑后,不见丝毫累赘,与十年前别无二致。
乔树羽回过神:“梁董就在里面,薇薇直接进去就好。”
说着,她给身边人递眼神——警醒点,别说话。那人很有眼色,用眼神点头。
“谢谢啦。”梁幼薇朝她眨眨眼,双手背在身后,脚步很欢快,蕾丝缎面细高跟也响得很好听。
“surprise!”
办公室大门被突然推开,梁幼薇笑着闯入,连空气都变得鲜活。
本想着给梁廷鞍一个惊喜,他本人却刚好正对着大门,几乎是进入的瞬间,梁幼薇就被他拥进了怀。
大门缓缓合上,梁廷鞍低下头,与她鼻尖相碰,温柔含笑:“surprise.”
梁幼薇不禁呆愣:“你知道我要来吗?怎么还提前在这儿站着了?”
梁廷鞍没忍住,亲亲她下唇:“本来是想去拿一些小面包临时充饥,刚好碰到你而已。”
才不是因为自己在她的手机里安装了定位系统。
“你饿啦?”梁幼薇从不怀疑他的说法,“我看也快下班了,要不然直接回家?反正就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