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用彬彬有礼却冰冷彻骨的语调,将病毒的真相赤裸裸地展现在猎犬与侦探社成员面前。
“……目前没有任何方法能够解除狱门疆的封印,即便是我那位无所不能的主人,对此也束手无策。这一点,你们大可以向五条悟求证。”
“啊,不过,”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当你们能联系上五条悟时,恐怕他早已陷入昏迷了。总之,你们现在的选择很简单——”
“想办法让其中一位宿主死亡,这样至少能有一个人活下来;或者,两位宿主共同赴死——这个结局,我和主人也同样乐见其成。”
这一招不可谓是不狠毒。
猎犬队长和最强咒术师,可以说分别代表着两种力量体系、属于正派一方的顶尖战力,此刻却因这阴险的病毒而命悬一线。
虽然五条悟提前查到了狱门疆的相关情报,但这一点不仅没有派上用场,还反过来被敌人利用了。
只要在战斗过程中抛出狱门疆,知道其危险性的五条悟就不可避免会将注意力放在上面,更加难以察觉潜藏在咒灵们攻击之间的病毒。
而狱门疆,这一理应被用作攻击对手的武器,却被敌人调转用途,变成了保护病毒源头最坚固的盾牌。
凭借强悍的身体素质,福地樱痴和五条悟能撑住的时间或许不止四十八小时。倘若普希金依然待在外界,在倒计时结束前被找到抓住的可能性并非为零。
但他此时被关进了狱门疆里,只要封印无法解除,就没人能接触到普希金,从源头解决病毒的可能性便被彻底封死。
摆在猎犬和侦探社面前的,似乎只剩一条布满荆棘与鲜血的道路——自相残杀。
无论选择牺牲谁,敌人都将坐收渔翁之利,不仅能除掉一个顶尖战力,还能在异能力者与咒术师之间埋下猜忌和仇恨的种子,以便日后挑起更大的混乱。
“如果……如果真的别无他法……”福地樱痴的声音虚弱却坚定,“必须优先保住五条悟。在咒灵肆虐的当下,我们绝不能失去这位最强咒术师。”
“这是命令。”他看向末广铁肠与条野采菊,目光沉重而不容置疑,“倘若在最后时刻我没能恢复意识……动手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是,队长。”
末广铁肠与条野采菊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复杂情绪,但依旧斩钉截铁地给出了回应。
“源一郎……”福泽谕吉牙关紧咬,扶住挚友的手臂微微颤抖。
“这副表情可不像你……说不定……最后不会走到那一步。”福地樱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敌人刚刚不是……提到了一个被忌惮的‘神秘存在’吗?或许……那位搅局者……是时候该登场了……”
“不过……现在我可能需要暂时退场一会儿……”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头一歪,靠在福泽谕吉身上,彻底陷入了昏迷。
“哦?这么快就做出了决断吗?真是令人感动的牺牲精神。”伊万装模作样地鼓了几下掌,“那么,为表敬意,就请诸位先过了我这一关吧。”
大地再次剧烈震颤,岩石巨拳凝聚成形,朝着众人轰然砸下。
“福泽社长,请带队长和与谢野小姐先走!”条野采菊瞬间拔刀,语气冷静,“这里交给我们。”
末广铁肠沉默地踏步上前,与条野采菊并肩而立,刀锋直指伊万。
“……保重。”福泽谕吉深深看了他们一眼,不再犹豫,和与谢野晶子一同搀扶起昏迷的福地樱痴,迅速撤离。
*
“呼——”
当五条悟再次恢复清醒时,首先听到的便是一阵风声。
那风声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轻柔地拂过他的意识,驱散了沉重与混沌,将他从幽寂的黑暗中唤醒。
五条悟艰难地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就是近在咫尺的风精灵。它小小的翅膀缓缓扇动,无形的清风在周身萦绕,仿佛可以吹去所有不祥与阴霾。
周围的混战不知何时已经平息了,“帐”消失不见,异能力者和异能力造物也无影无踪,这片区域只剩下五条悟和悬浮空中的风精灵。
五条悟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依旧虚弱无力,咒力流转不畅,像是大病初愈的普通人,但至少那随时要将他拖入昏迷的眩晕感减轻了许多,思维也清晰了不少。
他撑着地面,有些费力地坐起身:“你怎么过来了?”
风精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眨了眨眼睛:“我可以暂时缓解病毒的侵蚀,让你好受一点。但想要彻底治愈的话,还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五条悟皱起了眉:“总不能真按那小丑说的,去和福地队长自相残杀。但就连天元大人都表示没有解除狱门疆封印的办法……”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解除封印嘛。”风精灵的语气依旧轻松,仿佛不谙世事的孩童,“只要杀了那位普希金先生,问题应该就解决啦。”
“话是这么说……”五条悟揉了揉依旧发沉的脑袋,“但普希金被关在狱门疆里,不解除封印,怎么杀他?难道你有办法隔着盒子杀人?”
“办法嘛……大概是有的,毕竟风可是无处不在的。”风精灵在空中轻盈地转了个圈,“不过,为了稳妥起见,先跟你确认一下——狱门疆,一次能关几个人?”
“一个。”五条悟回答得很肯定,“它同时只能封印一个目标。”
风精灵继续追问道:“那如果……里面的人不幸‘空’出了位置,它是不是就能接纳新的‘客人’了?”
“没错。”五条悟点了点头,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面前这只状似人畜无害的小精灵,“你的意思是……?”
风精灵避而不答,只是轻轻一笑:“跟我来吧,是时候再去拜访一下那位负责保管狱门疆的果戈里先生了。”
五条悟盯着一脸无辜的风精灵看了几秒,忽然咧嘴一笑,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但那熟悉的狂气似乎回来了一些:“行啊,看来吉祥物要给我们带来点惊喜了。”
他站起身,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行动已经没有大碍。
在风精灵的导航下,五条悟很快找到了百无聊赖的果戈里。他正独自一个人待着,先前跟他一同消失的散兵并不在这里。
“哦呀?”看到五条悟的果戈里露出了夸张的惊讶表情,“你居然没有陷入昏迷,还能找到这里?真有意思,看来事情要变得有趣起来了!”
在他说话的同时,骸塞的方向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巨响。
一道刺目的红光冲天而起,紧接着,一条庞大的巨龙凭空出现,盘踞在整个城市上空,发出震撼天地的咆哮。
五条悟不由得抬头望去,吹了声口哨:“是啊,真有意思,你们玩得可真大。”
果戈里也兴致勃勃地仰头观战,发出赞叹:“哇哦,真是壮观的演出!”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既远离了战场中心,又能清晰地看到那条巨龙,以及那个浑身冒着红光、跟龙打起来的身影,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绝佳的观众席。
两人竟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抬头开始吃瓜看戏,甚至还时不时交流点评几句。
“这招式真酷。”
“教练,我想学这个。”
“那是一栋大楼吧,他把整栋大楼举起来了?”
“呜哇,被塞进嘴巴里了,希望龙先生的肠胃没事。”
“应该不会消化不良吧?”
这样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对话持续了一会儿,直到空中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以巨龙的溃败而告终,果戈里才意犹未尽地收回了目光。
“虽然那边的压轴戏落幕得有点快,”他转向五条悟,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但你特地来找我,说明又有新的好戏要开场了,对吗?”
直到此时,五条悟其实也不知道风精灵打算做什么,但这不妨碍他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那就取决于你的表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用手指戳了戳躲在口袋里的风精灵,示意对方别再继续装死了,快点出来接戏。
果戈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小动作,笑容愈发灿烂:“看来还有一位神秘的助演嘉宾呢~”
他优雅地一抖披风,那个古朴的立方体——狱门疆,便如同变魔术般出现在手中,就像杂耍球一样被他轻松地抛接着。
“你们是为了这个来的吧?虽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打算,但友情提示,狱门疆的封印,可是连陀思都解不开的。我劝你们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话音刚落,风精灵便从五条悟的口袋里飞了出来,绕着狱门疆转了一圈,仿佛在观察一件有趣的玩具。
“当然,我们并没打算解开封印。”风精灵的声音依然轻快,“我们想做的,其实很简单……”
“只是帮助困在里面的普希金先生,早日从这无期的囚禁中——获得‘自由’。”
*
狱门疆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