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鸯坐在床边瞧她卸妆,瞧她怎也解不开发髻,便来到她身边想帮她,萧媅抬眸,夫君一双善睐凤眸正深深地盯着自己,她轻轻地开口,“夫君,可不可以帮我拿着?”
她把脱下的外衣递与夫君,忱鸯便也伸手将衣服接过,她把短袖衫以及长裙都脱下,里面穿着曲领中衣。她梳的高髻,把青丝缠缠绕绕弄出个似惊鹊展翅之状,发间插饰步摇金钗,她弄了好大会儿,怎也解不开发髻,忱鸯说道:“这个我帮你。”
夫君站在她身后,声线有属于少年郎的青涩温润,更有姑娘家之妩媚,声音染着层薄醉,温润又迷离,在她耳边萦绕。屋里静悄悄的,萧媅甚至能听到夫君说话时喉间发出的震颤,那么真实那么迷人,微醺的酒气喷洒在她脸颊耳边,她紧张得肌肤上的细小毛孔都在颤栗。
心跳如擂鼓,双颊靡红,萧媅痴痴地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夫君撩弄自己的发丝。修长莹润的手指,把她发间花钿金钗一一卸下,夫君会不小心扯着她的头皮,不疼,痒痒的感觉,待掌心抚摸她的发顶时,感觉一样,手指会不小心碰到她耳朵一下,不小心触她后颈一下,不经意地摸她脸颊一下,她肌肤柔嫩,能够清楚感知到夫君指腹上的肌肤纹理。
肌肤热,脸好烫。细嫩纤手不停地抓挠梳妆台面,夫君的手修长有力,扯得头发紧了,她哼哼唧唧地娇声低怨,“夫君?你扯得用力些了。”
忱鸯急忙忙地松手,这时,她的发簪已一一除去,发髻解开,一头青丝披散着,映得粉颊越发娇美动人,小娘子睁着湿蒙蒙清纯杏眼仰望着夫君。
墨黑长发,流风飘飖,有一绺发丝在忱鸯眼前晃啊晃的飘啊飘的,若即若离,忱鸯觉得她的样子好看,便盯着瞧。
萧媅仰着小脸,仰慕般望着居高临下的夫君,纤手扯着夫君的衣袖,嫣红小嘴微张,娇媚媚地说:“夫君?”
她颤动着长睫,乖顺地将小嘴凑过去,叫夫君亲。红纱宫灯旖旎,青纱帐中,粉脸桃腮,杏眼初醒般半掩半撑,如痴如醉,眼睫频频闪,呼吸微微颤,樱桃小口,送与夫君紧贴。
新娘君生得好看,再加上忱鸯认识她,自然是喜欢她的,但是,忱鸯不清楚自己心内的情感,其实她也只是觉得萧媅生得好看,萧媅的性格又好,她就像是欣赏花瓶一般欣赏着。
待她的唇靠近自己的唇时,忱鸯觉得不妥,不是不喜欢,而是觉得不妥,觉得这是不合礼仪的,她想到常时顾婤对她的教导,便是姑娘家与姑娘家之间,也不可乱了分寸。
忱鸯退后,说道:“不可。”萧媅睁开眼,便看见夫君躲着自己,她心里失落,不过很快就笑着说:“我知道了。”
萧媅能够看得出,夫君不喜欢她,在南陈时,她就知道了,若喜欢,夫君不会以清冷态度示人,夫君娶她,也是奉旨,这样想着,虽然内心失落,不过,她一想到自己能够嫁给夫君,就觉得很满足了。
萧媅笑了笑,说道:“多谢夫君帮我。”忱鸯却觉得羞愧了,其实自己甚么也没帮到她,而且忱鸯很清楚,自己很对不起新娘君,分明是成亲之夜,良辰好景之时,自己却表现得很奇怪,她不知晓成亲为何,从而把新娘给冷落。
对此,忱鸯心里愧疚,虽说她从未想过成亲,也因而对这门亲事未有期待。可是在她看来,成亲是一项任务,应得认真完成,而且新娘君人家并未做错甚,从南朝大老远嫁来北朝,背井离乡,多么不容易。想到萧媅,忱鸯真的为之怜惜,她原是西梁国的公主,往南陈找寻阿姐,后来又被当作南陈的俘虏,充入大代王朝的后宫,沦为杂役。
后来,好不容易被萧尔雅救下,返回梁国,今,又因为一道圣旨嫁来北朝,倘若嫁给真正的晋王殿下,晋王妃这个身份也不算多亏待了她,然而忱鸯不是真正的晋王,甚至自己的女儿身都须得隐藏,也不知待她知晓晋王是女的,心里有何感想?
且不说这个,便是此时,忱鸯瞧见她失落却又勉强笑着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可是忱鸯真的不知此时应该做些什么,她心里所想的只是回封地,对旁的事情,毫不在乎。
而眼前这个,因为皇上的一道圣旨,而嫁入晋王府的人儿,忱鸯不知道怎么办,只是心里愧疚。她又想到两年前,代替郡王迎娶乾锦郡主,害得她全家被杀,心里更是难受,虽说后来乾锦变了,就好像不值得同情似的,可是,毕竟当初与之成亲的就是忱鸯,忱鸯心里怎不在意乾锦的遭遇。
看见夫君表情复杂,就好像是有心事的样子,未知夫君为何不开心,萧媅也不敢多问。她说道:“夫君,咱们歇吧,时辰很晚了。”
她瞧见夫君还穿着礼服,便想着帮衬着夫君卸了礼服。
只是为夫君宽衣而已,只是想想,便紧张得纤手攥紧了衣角,思量了好一会儿,缓缓抬起娇嫩的手,瞧着夫君腰间的玉带,将手儿伸过去。
忱鸯最怕自己的女儿身被识破,从不叫旁人靠近自己,怕的就是身子被碰触到。看见新娘君的手向她腰间探过来,忱鸯猛地闪身躲开。
便看见小姑娘看见,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事,睁着无辜一双杏眸,迷茫地望着夫君。
她真的好懂事,没有生气,也不责问夫君。夫君既然不喜欢,她便收回手,瞧着夫君,好看的眉眼透着丝丝疲惫,声音总那么甜美,说道:“我只是想着,咱们都劳累了一天,卸了礼服,快快歇着。”
小姑娘很懂事,自己却表情得冷漠,忱鸯愧疚,把脸扭一边,这模样被萧媅看在眼里,没想到夫君还有别扭的一面,脸转过一边,可是害羞的?夫君的样子,越发让萧媅欢喜了。
她低着头,将心内的雀跃隐藏,小声儿地说:“我先到床上歇着了,夫君卸了礼服,也过来歇吧。”
忱鸯这时心里愧疚,有些羞愧般地把头低着,低低地应着:“嗯。”
却看新娘君,自个儿回床上歇了。顾忱鸯愣了会儿,觉得身上这身礼服,着实繁重,便卸了礼服。
萧媅在床帷里,看见夫君自个儿扯礼服,弄得不耐烦时候,便胡乱地扯,不管是衣裳的窸窣声儿,还是夫君的喘息声儿,都叫萧媅紧张。
忱鸯也是累了,就来到床边,想到床上歇着,又不好意思掀开帷幔,立床边良久。
萧媅说道:“夫君过来歇着,恁大的床榻,咱们俩一人一边,躺得下。”
顾忱鸯轻轻扯开青纱帷幔,在床榻最边儿处躺着,怕唐突了新娘君,她一动也不敢动。
瞧夫君这般,萧媅心疼起来,往里挪了挪身子,柔声儿说道:“夫君,位置宽敞着哩,你往里躺躺儿。”
顾忱鸯从小就知道跟旁人保持距离,她怎好意思靠近新娘君,就有些别扭地说:“不必。”感受到这话说得生硬,又补充说道:“将就躺躺,歇会儿就成。”她不想打扰新娘君,也不想自己被旁人碰触。
这话在萧媅听来,却觉得心疼。她不准夫君受一丝一毫之委屈,便柔声地开口道:“将就怎么成呢,既然睡觉,便该好好地睡上一觉,咱们劳累一天,可是容易的?夫君说将就一晚,咱们是夫妻呢,往后每日都将就,岂不浪费了时光......床榻宽阔,夫君且往里边挪挪身子就是了......别扭甚的?咱们都睡个好觉而已,往后皆如此。”
句句都是贴心的话,真诚动人,听得顾忱鸯心里暖。新娘君这般在意她,而自己所想的,只是赶紧回封地,逃离京师。娶亲奉的是皇上旨意,答应娶亲,只为能够顺利回封地。没想到,娶的竟是萧媅。
往后往如何与之共处?自己的真实身份可该告诉她,包括自己其实是女的,以及自己不是真正的晋王殿下。这般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到天明。
次早,二人同往皇宫,觐见皇上。
婚事十分顺利,过不久,顾忱鸯就可以回封地了。
在回封地之前,她来原来的丞相旧宅,看望养娘冯氏。
却说顾忱鸯去丞相旧宅,看望冯氏,他从晋王府邸出发时,恰好齐王来府邸,因知晓二哥就要往封地,特意来探望。看见二哥出门,正待叫住时,被一妇人从背后捂着嘴。
正待挣扎,却听这妇人说道:“别出声。”看时,竟是容氏。
齐王说道:“你跟踪我?滚开,我讨厌你。”
容氏也不恼,只是苦口婆心地说:“我都是为你好,恐晋王加害于你,因而跟随你左右。”齐王说道:“疯婆子,只会胡说,我二哥岂会害我,再说,我的生死,于你何干?多管闲事。”
齐王一把将容氏推开,就要上前去追二哥。被容氏拦住,说道:“你且别喊他,跟着过去,看他鬼鬼祟祟往哪里去。”齐王怒目嗔容氏,说道:“你叫我跟踪二哥,我却不会听你的挑拨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