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度安搂着他没多久便睡着了。
夜晚的时钟走针声分明,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时念竹也睡熟了,唯有闪着游戏界面的手机落在床侧,无人在意。
*
翌日,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念竹发现自己果然起晚了。江度安本人和他的行李箱像不曾在这个卧室存在过一样,无影无踪。
他洗漱好下楼用饭,一边吃一边给江度安发消息。
一元一只的元元:到家了吗?
对面几乎秒回。
anian:到了。刚起床?
一元一只的元元:不要过于了解我。
一元一只的元元:我下午两点去找你嗷。
anian:嗯。等你。
时念竹随便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包过去,让聊天终止。
中午的时候家里只有时念竹和时建锋汪秀琳三个人吃饭,其他人全在公司。
饭后,时念竹主动请缨要去公司给时归林他们送午餐改善伙食。
他心里计划得很好,送完午饭可以直达江家别墅,堪称一举两得。
唯一让他有点害羞的便是时立寒和陈意仍把他当小孩看,他送完午饭,时立寒一如既往从抽屉里抽了钞票塞给他。
“今日份工资。”
“我都多大了,还给啊。”时念竹接过钱,笑得腼腆。
“多大都给。”时立寒揶揄他,打开保温盒,和陈意时归林坐一张桌子吃饭。
“今天不是专门来给我们送饭的吧。”时归林一脸了然。
“……确实不是,但我也是真心实意来的嘛。”时念竹为自己浅浅辩解一下。
“行了行了,不用多说,去见度安去吧。”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时归林预判了他要说的话,“废话,你们两个就差没像连体婴那样长一块了。”
时念竹半晌说不出话,丢下一句我先走了,攥着时立寒给的工资扭头离开公司,上了停在公司门口的车。
“去江家。”他吩咐司机,暗想他和江度安有这么亲密无间吗。
这样胡思乱想了二十分钟,他才被司机的提醒唤回神思。
“到了,小少爷。”
“哦,你回去吧,不用等我。”时念竹解开安全带下车,随意甩上车门,往江度安家的方向走。
步行这一路无事发生,直到他拐了个弯,途经一处垃圾箱。
常人看到垃圾箱不说避着走,也要暗暗嫌弃上三分,可时念竹却停了脚步,靠近垃圾箱仔细倾听。
里面有类似于小兽的呜咽声。
第178章 失而复得的礼物
时念竹内心纠结了一下,走近垃圾箱两步,屏住呼吸,掀开垃圾箱的盖子,探着头往里面瞅。
一只小金毛,看样子才两个月大,鼻头湿湿的,陷在垃圾里,脑壳和尾巴尖儿都脏了,灰扑扑的。
真像。
时念竹有一瞬间的错愕与惊愣。
小狗透过垃圾箱口看到时念竹半张脸,毛茸茸又脏兮兮的小身体在一堆装满垃圾的塑料袋里拱了拱,弄出哗啦哗啦的动静。
和时念竹对视上后更是不得了,细细的嗓子眼呜呜咽咽的,惹人疼得不行。
佝偻着个身子往里探视的时念竹被它的反应小小惊讶到,双手抬起,在脏不拉几、略有异味的垃圾桶旁边要伸不伸的。
那小狗倒是急切,看时念竹伸手要叫,缩手叫得更厉害,垃圾桶被他嗷嗷叫作弄的像杀猪场。
时念竹被它叫得脑子嗡嗡的,不再犹豫,鬼使神差地拨开它周身的垃圾塑料袋,挖萝卜似的把狗从垃圾堆里挖了出来,毫不嫌弃的让它软乎乎并且散发着热烘烘的体温的身体靠在胸膛前。
“灰头土脸的。”时念竹的右手挠了挠怀中小狗的下巴,点评了一下,接着迈步朝江家的方向走,“小可怜,你是不是没人要了?”
小狗哼唧一声,脖子伸得老长,毛脑袋直往时念竹臂弯里拱,鼻头上湿哒哒的,全蹭在时念竹手臂里侧。
时念竹笑了笑,顺着它伸展开的脖颈、到脊背、再到尾巴尖尖,从头到尾撸了几遍,没再说它脏。
摸着摸着,时念竹发现小狗脖颈附近的手感不对,像是戴了什么东西。小狗脖子毛量很厚,把那东西遮得怪严实。
他第一反应是主人怕小狗走丢做的项圈。没准儿上面还挂了可爱的姓名牌,姓名牌背面会被疼爱小狗的主人刻下联系方式,防止找不到走丢的小狗。
那也很不错。最起码小狗有爱它的主人,不是没人要。
时念竹在小狗毛乎乎的脖子一圈摸索,指尖穿过绳状物,轻轻用力,挑起一看。
一根颜色发旧、被灰尘沾得快要发黑的红绳从奶白的毛毛里闯入时念竹的视线。
时念竹不觉顿住脚步,挑着红绳的手指一松,从小狗的脖子上傻傻地摸到自己的前颈。
那里也有一根红绳,和小狗脖间的别无二致。
“如果下辈子你还记得我,你就戴着这条红绳来找我。就算那时候你在垃圾桶我也会立马把你抱回家。”
当年他说过的话如海水一般,不讲道理地掀着海浪,将他拍打在岸。
尘封的、不愿回首的记忆被封存在心底落满灰尘的旧箱子里数年,此刻却不容抗拒的被刺目的红绳强制打开,窥见了蹲在箱子里一如往昔的小狗。
种种巧合像是验证他的话一样一一对应上了。
时念竹低头的刹那,眼泪掉在了怀里小狗的爪子上。
小狗随着动作一抖一抖的耳朵安分下来,垂头看了一会儿,舌头吧嗒吧嗒把爪子上的泪珠子卷走了。
时念竹深深呼出一口气,吸了吸有些发堵的鼻子,重新提起脚步,抱着小狗往江家走。
江家别墅大门没关,时念竹畅通无阻。为了不在外人面前失态,他勉强控制着表情,怀里的小狗也很安静。
许是在等他,时念竹一进屋就看见江度安坐在客厅沙发上,很显眼的位置。
“度安哥哥。”时念竹一看到他委屈就开了闸,倾泻而下,他臂弯里兜着狗,快速上前几步,挨着江度安坐下。
结果话还没说,眼泪先掉。
江度安着急:“路上遇到什么事儿了?有人欺负你了吗?”
“没。”时念竹哽咽一下,把怀里的小狗往江度安面前送了送,“度安哥哥,它是元元,它真的是元元。”
江度安听了这话也不免怔愣,接过小狗时神色茫然。
时念竹扒拉开狗脖子上那一层厚厚的毛,把红绳揪出来给江度安看,“度安哥哥,我跟你说过的,我跟元元说好了,他要是找我就戴着红绳来找,而且、而且我真的是在垃圾桶里看见它的……”
说到这,时念竹没有形象地泄出一声急促的哭腔,自责道:“我当时居然还说元元没人要,它好不容易找到我,我说它没人要……”
他的情绪有些收不住,外露得很明显。
小狗见状在江度安手里蹬腿,江度安一松手,它便歪歪扭扭地落到沙发上,四脚并用回到时念竹大腿边趴着,沾着灰的脑壳一探一探的,认真地舔舐时念竹的手心手背,如同某种另类的安慰。
饶是情况有些奇幻,但巧合到离奇的事实摆在眼前,江度安不愿摆什么相信科学的大道理给情绪上头的时念竹听,他更愿意和时念竹秉持同一种想法——
他们和元元缘分未尽,这只小狗就是元元。
“别自责,你一直都很爱元元。”江度安蜻蜓点水般吻去时念竹眼角的泪水,“当务之急是把元元送到医院做一遍全身检查,确保元元身体健康,你才能安心带它回家,对不对。”
“……嗯,我要带元元回家。”时念竹抚摸着小狗的头,堪堪调整好情绪。
谁料他一抬眼,毫无预兆地看见程绘里站在楼梯口望着他们,不知看了多久。
他心里猛一咯噔,后知后觉江度安刚刚吻了他一下。
不会被看见了吧?
他艰难的把视线从程绘里移回江度安,结结巴巴道:“我、你、刚才你……干妈是不是都看见了?”
江度安蹙眉,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瞧见程绘里时淡定地“哦”了一下。
程绘里被他俩轮流回头看,兀自生出一种当电灯泡打扰小情侣说悄悄话的诡异感,撑不住,一言不发尴尬地转身走了。
江度安没注意自己亲妈落荒而逃了,犹自说着:“没事,看见就看见,我今天——”
“你说什么呢!”时念竹顾不上因元元失而复得而激动落泪的心绪了,又害怕又心虚,“我们的事怎么可以一点准备也没有就被捅出去了。”
“你别急,我……”
“我很急!”时念竹打断他,捞起沙发上脏成球的元元就想从江家遁回时家。
江度安眼疾手快拉住他的手腕,无可奈何道:“让我把话说完,我说别急,是因为我已经把我们在谈恋爱的事情告诉妈妈和爷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