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出来对策就别添乱了,安静点。”朱晗意泄气道。
辅警小哥瞅她一眼:“你没必要这么狗眼看人低,我小时候家里也是阔过的。”
“能有多阔?”朱晗意挑衅。
“反正比你个过气的演员强点。”小哥道。
“我小时候家也在北京呢,说起来我跟何金生那哥们的境遇差不多,只不过我家比他早个十来年就破产了。”
“那时候我爸被举报,公司申请破产,全部财产清零,甚至还负了债,然后他就跳楼了,他跳了以后,我们家反正众叛亲离,我妈一个人带着我离开北京回老家,在县城里住下,才把我养到这么大的。”
这故事听起来还挺凄惨,陈闻影不由得有些后悔刚才说话那么重。
“抱歉啊,你也节哀,都过去很多年了,尽量还是……往前走。”她劝慰了几句:“日子向前看。”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小哥支起身子,认真的打量她:“我就是刚才突然想起来一个事,那是我爸还风光时候的日子,我太小了,很多细节记不清了,但是这两天跟你们相处,勉强找回了一点回忆。”
“我觉得我得讲出来。”
温成铄抬手示意:“讲吧。”
“其实我小时候长的挺可爱的。”小哥回忆道:“然后有一天,我爸妈带着我去参加了一个婚礼。”
“他们原先订好的花童临时来不了,我就给临时顶包上去了。”
陈闻影,温成铄,顾总,朱晗意同时瞪大眼睛转向小哥,四张脸上全是震惊,仿佛他说了什么极其可怕的话一样。
“嗯,对。”他无辜的摊了一下手:“小西装,蝴蝶结领带,印象里我还给新娘整理过裙子。”
他抬头看陈闻影,略微有点责怪:“新娘子,人家都说结婚是人生第一大事,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婚礼细节此生都不会忘的。”
“你怎么连我也不记得了?”
陈闻影和温成铄交换着愕然到极点的目光,半晌都没吭声。
“这婚到底是不是你亲自结的,忘性也忒大了。”辅警小哥调侃着道:“不过那也是我为数不多参加的高端场合了,后来再过了没几天,我爸就破产了。”
“我这人从小读书不好,也没出息,不想出门打拼,不想离开我妈。”
小哥嘲讽的笑了笑:“说实话不比你们那位李珩警官,还能考到省城的警校,毕业留那儿工作,我后来一直呆在县城里,东打打工,西打打工,有口饭吃就混一天,没饭吃就回去陪我妈种地,再没出去过。”
自建房里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
梁薄舟窝在他怀里发泄够了,这才勉强收了憔悴的泪意,筋疲力尽的往李珩肩膀上一靠,闭上眼睛休息。
李珩擦了一下他湿漉漉的脸庞,半哄半劝:“别哭了,听话。”
梁薄舟疲惫的将下颌搁在李珩肩头,眼睫上还沾着点湿润的水汽。
李珩任由他搁着,伸手环过他的腰身,将他搂的更靠近自己一点,安慰道:“没事了昂,没事,我这不是跟你一起在这儿呢,大不了咱俩一起死……”
梁薄舟猛的将他一挣,怒道:“不行!”
“好好好……不行就不行,你先安分点。”李珩一边说着,一边心想那井盖都给咱俩盖严实了,死不死的也由不得我说了算啊。
梁薄舟这会儿身体缺血,脑子缺氧,想起一茬是一茬。
“等一下。”
“嗯?”李珩稍微将他松开一点,侧头去听他说话。
“你上次跟我分开的时候,是不是说要跟我分手来着?”梁薄舟问。
李珩不明所以:“是的吧好像,在璨星楼下那次?”
“那你为什么抱我?”梁薄舟质问。
李珩:“?”
“你都跟我提分手了,为什么还抱着我?”梁薄舟又重复道。
李珩:“……”
这位祖宗,你都在我身上黏了快一整天了,这时候想起来这茬了?
“你还没跟我说复合,那你松手,我不要前任抱我。”梁薄舟恼怒道。
他说着就挣扎起来,弄的身上铁链哗哗作响,动作时一个不小心就牵动身上的伤口,疼的梁薄舟呲牙咧嘴,嘶嘶直抽冷气,但就是要挣扎下地。
李珩耐心终于告罄,拦腰将人一拎,不由分说抓回怀里,手臂将梁薄舟腰身一挡,逼着梁薄舟重新靠在他身上。
反正这人手腕被绑,力气尽失,再跑也跑不了了。
梁薄舟痛的满身冷汗,话都说不清:“你……”
李珩攥着他的掌心强行收拢进自己的大手中,顺势将梁薄舟所有的挣扎全部镇压下去,将他整个人严丝合缝的扣在自己怀里,低声呵斥道:“老实点,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闹。”
“那你跟我复不复合?”梁薄舟忍着疼追问。
“复复复……现在就复,你不嫌疼吗,别动弹了。”
“我没答应呢,你复合的不情不愿的——”
李珩气乐了,不轻不重的在他小臂上拍了一下,低头笑道:“我怎么不情不愿了?你从哪儿看出我不情不愿了?”
“我不管,反正我没答应。”
李珩点点头,了然道:“好吧,那你就当我这个前任死了好了,不用理我,但是你也别想动。”
梁薄舟顿时卸了力气,后背靠着李珩紧实而温热的胸膛,没精打采道:“你怎么这样……”
李珩想了想:“那我现在态度诚恳点跟你求复合,行不行?”
梁薄舟被他这话打的一时愣在了原地。
“到底行不行,给句准话。”李珩碰了一下他敏感的耳垂。
“你自己问的你又不回答,我发现你平时工作时间都挺正常的,碰见我就开始撒娇耍赖。”
“有你这样对我的吗,梁薄舟。”
第85章
自建房里又过了一夜。
不过这天晚上没有人睡得着觉, 冥冥之中仿佛有团不详的乌云始终笼罩在众人头顶,窗外黑云压的越来越低,随密布的风雨搅动着积压下来, 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山顶上的自建房吞噬殆尽。
任平生在楼上看着李志斌, 陈闻影安顿着妈妈睡下之后就下楼来了, 温成铄和顾总等人都在沙发上坐着,李纪阳时不时的朝窗外看两眼, 焦躁不安的把手指快啃秃了。
“妈怎么样了?”温成铄转头问妻子道。
“一切都好, 已经睡着了。”陈闻影在他身侧坐下。
她坐在沙发上, 有点犹豫的捏了一下衣角,还是开口了:“任警官有下来过吗?”
“没有。”温成铄回答:“怎么了?”
“我想问问李珩父亲的情况。”陈闻影低声道。
温成铄眼眸晦暗,但没说什么, 点了点头:“去吧。”
于是陈闻影起身, 走到任平生的房门跟前,抬手敲了敲门板:“任警官?方便吗?”
任平生从里侧打开门, 冷淡的问:“什么事?”
陈闻影指了指里边, 小心翼翼道:“他怎么样了, 这里没有药,他的精神还撑得住吗?”
任平生注视着眼前女人温和而关切的眼睛,思索着后退一步,让开身形,使李志斌安静卧在床上的身影落进陈闻影的眼帘里。
陈闻影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以后还是少上来。”任平生简短道:“还是不要让他正面接触当年的刺激比较好,对你,对温总都是好事。”
他着重强调了温总两个字。
陈闻影轻轻点了下头。
“而且我担心如果李珩再不回来的话, 李志斌的状态就没那么好稳住了。”任平生淡淡的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李珩对他的态度说不上有多好,但也许你发现了,不光是他, 包括这里的所有人,只要李珩在,心态才没有那么惶恐。”
陈闻影神色黯然下去,放在身侧的手指无声的绞紧了。
“好。”她缓缓道:“我知道了。”
楼下依旧没人说话。
刚子走到厨房翻了一圈,却连半口吃的都没找到,只好十分急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你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走路消耗热量,待会儿更饿。”李纪阳提醒道。
他话音刚落,却见刚子一个不留神,脚下踩了个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扑通”一声就绊倒在地上了,险些没给他膝盖磕出血来。
“卧槽——这什么!”他暴躁的低头去看绊倒自己的东西。
结果一低头,正好对上了韩照煦的目光。
韩照煦睁着一双眼睛,无声无息的注视着天花板,平坦倒在地上的身体已经僵硬许久了,口角边上残留着临终前半干半湿的几丝涎水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