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屋里只剩下了梁薄舟和赵晓满。
李珩叹了口气,示意梁薄舟帮忙把病房的门关上,自己转头问赵晓满:“知道你留在最后,肯定有话跟我说,这会儿没人了,说吧。”
赵晓满看了一眼梁薄舟。
“他不是外人,你正常说。”李珩平和道。
于是赵晓满重重的吐了口气,开口道:“师父的后事已经办了。”
病房里一片寂静。
“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办的,葬礼很风光,就是他一辈子无妻无子,你躺在医院里,就我一个人来回跑,显得有点寂寥,再没别的了。”
李珩嘴唇动了动:“没说他违规的事?”
“没有,火化流程走的匆忙,下葬的时候,温成铄和顾总那几个人还死不交代,就梁薄舟一个人的供词,不足以构成违规证据链,而且我们初步查流水的时候,也没发现师父有任何违规收取的情况。”
李珩的神色稍缓,但指尖还是不知不觉的在被单上攥紧了。
“但是具体有没有,还需要时间进一步调查。”
“我也不希望查出来什么,师父生前把名声看的淡,但不代表我们可以不把他的身后名当回事。”
“我知道。”李珩苍白的笑了笑。
梁薄舟又走回他身侧,悄无声息的握住了李珩冰凉的手骨,试图以此安抚他一些。
“还有个事。”赵晓满道。
“你妈妈现在还在看守所里,她情况比较复杂,涉及材料太多了,要开庭估计得等到下半年了,策划绑架肯定要判,现在就是看结合着旧案,判轻判重的区别,你过两天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去看看她。”
赵晓满说着看了梁薄舟一眼:“然后梁薄舟他……”
“我给陈闻卓出具了谅解书。”梁薄舟答道。
李珩瞳孔一震,骤然转头震惊的看着梁薄舟。
梁薄舟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就受了点皮肉伤,本来也没什么,而且说实话陈闻卓本人没打算把我怎么样,我受的伤主要是李纪阳和李虎干的,我又没给他俩出谅解书。”
李珩瞪着他的眼睛,百感交集,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神情复杂至极。
梁薄舟和他对视着,半晌轻轻将他肩膀一推:“不用这么震惊的看着我,我出谅解书也是有私心的。”
李珩紧着嗓子问道:“什么私心?”
“……讨好丈母娘?”
“你可拉倒吧。”
“行了,要说的就这么多,我走了你俩慢慢腻歪。”赵晓满起身收拾东西离开病房。
“哦对了。”他走到一半回身对李珩道:“记得穿全套警服去,帽子也戴上,我觉得陈闻卓会很想看你这么去见她的。”
赵晓满走了,病房里又剩下他们两个人。
李珩看起来今天已经很疲倦了,他靠在床头一句话都不想说,半晌便将眼睛合上了。
梁薄舟不去打扰他,转身很安静的收拾了一会儿病房里的果篮。
直到李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梁薄舟。”
“嗯?”梁薄舟转身。
“过来让我抱一下。”李珩低声说。
梁薄舟露出诧异的神情,心说你难得主动一回啊。
他放下果篮,快步朝李珩走了过去。
李珩靠在床头等他过来,然后深吸一口气,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将整张脸都埋进了梁薄舟的衣服里。
梁薄舟很轻的“嘶”了一声:“轻点,你身上还有管子……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还有我呢。”
他搂着李珩病号服下瘦削的肩膀,掌心轻轻在对方肩头摩挲着。
一如当年风雪夜里,李珩用臂弯护着他时的姿态。
两三个月后,李珩出院。
养病期间的一切梁薄舟都尽量不告诉他,包括自己已经从璨星签约艺人晋升成璨星老板的事情。
“我们在北京多留几天,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完,你正好修养一段时间,再去看闻影,不是,看闻卓姐。”梁薄舟带他回到了原先他俩分手前在北京呆的那个房子。
李珩没意见,梁薄舟让他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生死线上走一遭过后,李珩现在心境上颇有种万般皆浮云的禅意。
他跟梁薄舟回到分手前那个房子,房间里一切如故,很明显梁薄舟没再回来收拾过,连锅碗瓢盆摆放的位置,都跟李珩离开那天晚上的一模一样。
“你这怎么连碗都没洗,在水池子里泡多久了都?”李珩走进厨房,略带无奈的说。
“我都没回来过,放了几个月了吧,明天喊钟点工来打扫一下就行了。”梁薄舟不甚在意道:“把厨房门关上,到卧室里来。”
李珩茫然:“干什么,这个点睡觉?”
“给你换药。”梁薄舟从行李箱里拿出手写医嘱和对应药膏,示意李珩脱了衣服往床上躺。
李珩:“……”
“咱俩现在这么……”李珩指了指梁薄舟,又指了指自己,迟疑道:“这么毫无顾忌的吗?”
梁薄舟笑了一下,抓着他的手指向卧室的大床,问道:“警官,你在这张床上跟我睡过多少次,你自己数的清吗?”
李珩:“……”
“你现在跟我装羞涩?”梁薄舟没好气的道:“简直莫名其妙,赶紧脱衣服!”
李珩只好把上衣脱了,往床榻上一倒,再翻身背过去,趴着背对梁薄舟。
梁薄舟去洗了个手,仔细研究着那几个瓶罐的膏药,十分慎重的打开了一瓶,用指尖沾了一点,往李珩脊背上送去。
李珩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怎么了,疼吗?”梁薄舟连忙停下动作。
“不是。”李珩隐忍道:“凉。”
“那你忍着点。”梁薄舟漫不经心的回答,他全副注意力都在李珩背上那两个瘆人的弹孔打出来的疤痕上。
最初狰狞的弹孔伤痕已经被缝合过了,原先一个弹片是凝固在血肉里的,被手术取出来过后才缝的伤口,那伤口的弧度显然要大一些。
淡红色的血丝纹路沿着李珩的线条流畅的脊背蔓延开来,看着就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生生挨了两枪,还能从手术室里活着出来的。
梁薄舟心情有点沉闷,修长指尖擦拭过李珩的两处伤疤,直到药膏彻底在伤疤附近凝固吸收,梁薄舟才放下手来。
然后他才察觉到另一个事情。
“你怎么弄的满身是汗?”梁薄舟奇道:“屋子里很热吗?”
“不是。”李珩伏在床上,闷闷的叹了口气。
“那怎么回事?”梁薄舟伸手要拨他的身体:“我开个空调也行,你等着。”
“不用。”李珩猛然按住他的手,艰难的重复了一遍:“……不用。”
梁薄舟跟他大眼瞪小眼,紧接着他回顾了一下刚刚自己在李珩背上来回摸索的场景,自我带入了一下那药膏冰冰凉凉的触感,似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你……”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全,就被李珩猛然起身推倒在床褥间,后脑勺砸在柔软的枕头上,猝不及防的就跟李珩互换了上下位置。
李珩没给他说话反抗的机会,俯身就吻他,单手扣着梁薄舟的双腕高举过头顶,膝盖一顶,抵在梁薄舟双腿之间,让他动弹不得。
梁薄舟在他身下挣扎了片刻,然后无奈的发现,就算李珩如今大病初愈,身体机能都尚未恢复完全,自己的武力值也完全跟此人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
他被李珩不容置疑的按在床上接吻,一点空隙都不留,梁薄舟被他噙住嘴唇,好几次呜呜着想起身,都被全数压了下去。
“咳咳……李珩!李珩你停一下!”
梁薄舟好不容易从他的禁锢里挣脱出来片刻松动,气喘吁吁的艰难道:“你后背上还有伤……”
“不疼。”李珩顶了他一下,温和的回答。
梁薄舟瞪大眼睛,不死心的又确定了一遍:“真的不疼?”
“真的。”李珩用粗糙的指腹划过他衬衫下的腰线,弄的梁薄舟难受不已。
梁薄舟定定的瞪着他看了半晌,似乎在确定这话的真实性。
最后他无可奈何,将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放弃抵抗般的道:“那你来吧。”
……
折腾到半夜三更,梁薄舟散了架似的从床上爬起来,被李珩伸手一拦:“你去哪儿?”
“清理一下。”梁薄舟恹恹的把他推回床上:“不用你抱,我自己能走。”
李珩当然不放心他支撑着两条打颤的腿自己走进去,于是他还是跟着从床上爬了起来,跟在梁薄舟身后看着他走进浴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