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穗回国住在谈宿的别墅,和以前一样,白天各忙各的,晚上睡在一张床上。但和在国外的时候又不一样,他一直没碰她,断崖式地截停了亲密行为。
这或许是一种好现象。
一个人在国外很苦,但时穗还是想回去,远离这里的纷扰,重新开始生活。时家的事从此彻底与她无关,她的学校一直有关于她的不实言论,诽谤她,抹黑她,并不合适她继续读书,与其在这边被人指指点点,不如换个环境。
谈宿白天没在家。
时穗终于愿意登录自出国就没再碰过的社交软件。她朋友不多,因为休学联系她的人屈指可数,发来消息最多,排在最上面的人是陈芳语,她在大学相处得很好的舍友。
这段时间,她断断续续发了很多条。时穗滑到最上面,再一点一点往下看。
:【穗穗,学院发通告了,说关于你的传言都是不实言论】
:【而且,郑思雨还露脸拍了澄清视频,给你道歉,承认视频是她拍的,是因为嫉妒你才诬陷你。同城发布不实言论引导网暴的博主也被告了,在微博置顶给你道歉了】
:【穗穗,我听说林青泽家里出事了,他妈被证监会调查,说是犯了操纵证券市场罪,还有擅自发行股票罪,罚了很多钱,还要坐牢】
:【活该】
:【我说这么多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放心,学校里的人早就不说你的事了】
后面陈芳语还说了一些班里的琐事,很日常,因为知道时穗不会实时看,她没有顾及时差,有时早有时晚,想发什么就发什么,像是在记录平时两人待在一起的生活。
时穗看前面那些条消息时很冷静,是看到她最后一句想念时,鼻尖触动皱了皱,眼眶一下子热涨起来。原来,还会有人关心她的近况。她为自己逃离时的自私感到羞耻,她不该这么久不看微信消息。
她完全因噎废食了。
中午,时穗联系了陈芳语,直接把她约出来吃饭,解释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终于愿意提到上个暑假她家里发生的事,以及她身边出现的谈宿。她想说,她不是故意躲朋友,是不想被谈宿捕捉到蛛丝马迹。
但现在也被找到了,前功尽弃。
陈芳语听了全部故事,沉默片刻,问道,“那你喜欢他吗?”
时穗手中的叉子一颤,小块蛋糕直挺挺地栽倒在盘碟里,摔得人仰马翻。一如她此时的心情,像有无数条丝线缠绕在一起,找不到线头,也解不开绳结。
陈芳语低头吃了口蛋糕,声音模糊:“我觉得他挺喜欢你的。”
闻言,时穗惶然回神,似是觉得可笑,面容有点苦涩,“你又不认识他……”
“给钱又办事儿,被你伤成那样没怪你,千里迢迢追到北欧,穗穗,我不觉得有人这么闲,做这么多,只为玩弄你的自尊心,有钱人更不会。”
若为羞辱人,肮脏的办法有很多,尤其像谈宿那样家世优越的公子哥,更没必要吃到一点苦。他现在这么有耐心,无非是一个心甘情愿。
陈芳语的话让时穗陷入深思。
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每次思想一旦跑偏,她都匆匆收回,因为她不敢想。她怕自己为这种事犹豫,得到谈宿冷漠的回应。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把情爱挂在心上,他纵使再辛苦,也不会受感情的苦。
和陈芳语分开时,两人拥抱,时穗有感而发:“谢谢你愿意和我做朋友。”
知道她最近经历了太多事,陈芳语安慰地抚了抚她的背,语气无常:“笨蛋,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个。”
回去路上,时穗时常走神,出租车停在别墅门口,她半天才听到司机喊她的声音。下车后,她远远望着消失不见的车影,又不受控地走神,就听到一声鸣笛声。
是许久未见的谈颂。
他把车停在她面前,俯身给她推开副驾驶的车门。两人之前也算是短暂地站在同一阵营,现在再见面,时穗心里很是唏嘘,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谈颂没有叙旧,踩动油门,开进缓缓打开的雕花大门。
时穗欠他的钱本来快要还完了,但她回国后给了时家一份礼金,现在真是囊中羞涩,觉得还是当面和他说清楚比较好。斟酌片刻,她轻咳一声清嗓:“欠你的钱我只能慢慢还,你别急……”
说来真是不好意思,她有点尴尬。
但年纪比她小的谈颂总是看起来成熟无比,唇角轻勾,嗓调悠缓:“一家人,谈钱就俗了。”
“……”
时穗心头一坠,随即否认:“你姓谈,我姓时。”
闻言,谈颂转头看她,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直到车子停下,他解开安全带,才继续道,“我二哥对你什么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就你在装。”
“我没有!”
时穗觉得他用词刺耳,瞬间反击:“你也很奇怪,我给你哥下的药是你给的,我要走也是你放的,你干嘛总是装出一副好弟弟的样子,你应该很讨厌他吧?”
她就是没明说,你比我更装。
车厢内一刹被沉默吞噬,静得时穗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她察觉到尴尬,甚至开始反思,她说得会不会太严重,伤到小孩的自尊心。岂料,谈颂并没把她的话当回事,轻哼一声就推门下车。
他不愿意和她解释。
时穗嘁了声,跟在后面下去。
谈宿不在家,两人前后脚进门,都坐在客厅沙发,谁也没主动开口。时穗有点不自在,低头看手机,余光就扫到本来坐在对面的谈颂挪到她旁边,只和她隔开一个身位的距离。
她下意识往旁边挪动。
谈颂竟然又跟过来。
时穗瞬间急了:“你干嘛!”
就见坐在她旁边的少年弯唇一笑,明媚又干净:“看在我二哥那么喜欢你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好奇会不会害死猫,时穗不知道。
但她在面对关于谈宿的秘密时,她竟然毫不迟疑地产生想知情的欲望,喉头滚动,语气弱了几分:“什么?”
谈颂像是故意吊人胃口,从衣服口袋掏出眼镜布,慢条斯理地擦拭起镜片。时间过了很久,久到时穗都不想打听了,他漫然出声:“他妈抛弃他,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