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最会蹬鼻子上脸,越走越放松,姜满的腰板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弯。
姜满以为袁亭书不行了,慌里慌张地鼓励他:“你、你再坚持一下……”
不吭声时还憋着股劲扛着,一开口说话,那股子力气立马就泄了,姜满跟撒了气的气球似的,一点都使不上。
脚下走不稳了,他怕摔着,先把袁亭书扔了下去。袁亭书身体灵活反应快,差一点就自己站稳了。
“——哎呦。”袁亭书跌在地上,很长的一条。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姜满去扶袁亭书,面有愧色,“要不叫救护车过来?”
袁亭书一听这话,伤心了:“满满不想管我了?”
“……我抱不动你啊。”
“没事,我自己可以。”袁亭书撑着地板费劲站起来,勉强笑道,“看,我可以走的。”
于是姜满扶着一瘸一拐的袁亭书进了更衣室。
出来以后,袁亭书顺势把胳膊搭在姜满肩膀上:“刚那人是谁?”
“林宇。”姜满不遮不掩,“玩具公司的老板,邀请我给他做设计。”
“你还会设计玩具?”袁亭书逐渐从搭肩演变成搂抱,酸溜溜地说,“我可没听你说过。”
“我不会做设计。”
——那就不可能去上班。
一口气没松下来,袁亭书听姜满说:“等眼睛好了,我想去学学。”
袁亭书面色沉了沉。
肯定是跟那男人学。
“那个刘宇,我看也不怎么样,大众脸,身材一般,肌肉像练来装样子的。”
“人家叫林宇。”姜满反驳说,“而且他身材挺好的,胸口有颗痣,很有特色。”
袁亭书心里“咯噔”一下,被脚下什么东西绊了,身体前倾,差点摔了。
小瞎子的眼睛没那么瞎了,袁亭书特意选了一条三角款的小黑裤。但从更衣室出来到现在,姜满都没正眼瞧他,看别的男人看得那么仔细。
胸口有痣怎么了?
怎么就成特色了?
他大腿上还有颗痣呢,姜满知道吗!
“是挺有特色。”袁亭书淡淡应一句。
姜满皱眉,直觉不对劲,看袁亭书一眼,对方没理他。想着袁亭书不愿意去医院,他便说:“给刘远山打电话,让他来接?”
“也行。”袁亭书掏出手机,本想装个样子,但考虑到姜满视力恢复不少,便拨了一个空号过去,“没人接。太晚了,他有老婆孩子,早都睡了。”
姜满为难:“那怎么办?”
“没事,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姜满朝袁亭书摊手:“给我身份证,我给你开一间房。”
袁亭书控制着脾气,装模作样掏口袋:“我今天出门没带证件。”
“那——”
“不用麻烦了满满,我去你房间躺一会儿。”袁亭书揽着姜满进电梯,及时堵住姜满的话,“一小时就差不多恢复了,我不住你那儿。”
听见这句话,姜满才放心。
刷开开门,袁亭书十分自觉地躺上床,就躺在姜满喜欢睡的左侧。床品每天一换,枕头上没有属于姜满的气味,袁亭书略微失望,平躺着叹一口气。
“还是很难受?”姜满听见了,拿手试了试袁亭书的额温,“好像没发烧。”
袁亭书赶紧找补:“我晕得厉害。”
“我去倒杯水。”姜满顺路拧一块湿毛巾,“你闭上眼睛。”袁亭书乖乖闭上,姜满把凉毛巾敷在袁亭书头上。
正要出去客厅,手腕被人攥住了:“陪我一会儿吧?”
“姜撞奶还没吃饭。”
“它饿一会儿没事,我难受死了。”袁亭书攥得紧,“你跟刘宇聊天时没想着姜撞奶在挨饿?”
“他叫林宇……”姜满有些无语了,“而且我们说的是正事。”
袁亭书不依不饶:“什么是正事?”
“玩具和设计。”姜满挣开手,正色道,“还有我未来的职业发展规划。”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姜满微怔:“因为你不懂。”
“怎么不懂?我也有公司,懂的不比刘宇少。”
“别无理取闹了行吗?”姜满也闹情绪了,“你是调查过益智玩具的市场需求,还是精通算法,亦或是对那些东西感兴趣、玩得入迷?你天天抱着那些石头和破铜烂铁,怎么好意思说比人家懂?”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袁亭书的声音迅速降温,姜满脑袋懵了一瞬:“哪样?”
“你以前什么都跟我说,吃到好吃的难吃的饭,玩到什么新玩具,认识新的朋友……”袁亭书坐起来盯着姜满的眼睛,“微不足道的小事你都跟我分享,现在你宁愿跟陌生人聊天,跟陌生人探讨你未来的职业发展,你都不愿意跟我说。”
姜满像被点穴一般愣在原地,这番话在脑袋里循环播放,几分钟后,他才反应过来:“你说的对。”他承认说,“但那是在你对我做那些事之前的事。”
毛巾掉在被子上,晕开一片湿漉,袁亭书浑身上下都开始疼。他眼眶发烫,轻声唤姜满的名字:“你不需要我了。”
第63章 袁亭书,我很害怕
“你不需要我了。”袁亭书说。
姜满瞳孔骤缩,旋即是一片茫然。
在今天之前,甚至是在袁亭书说这句话之前,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
如果硬要找到一个他“不需要”袁亭书的转折点,那大概是眼瞎之后。在那套别墅里生活,加上袁亭书那样对他,他失去了所有的安全感。
眼睛瞎了,他比从前更独立。
从沈北“逃”回风禾的家,他虽然还瞎,但大部分的事已经可以自理,以“瞎子”的身份也能独居生活下去,后来他甚至尝试去福利院做义工,现在,他找到了今后想从事的事业。
没有袁亭书,他好像也能过好自己的人生。
“——你怎么不说话?”袁亭书掀开被子下床,抱住了姜满,“满满,我改了,我全都改了。你还讨厌我哪里,我按照你的喜好改。”
“你不用为了我变成另一个人。”姜满被箍得胸闷,“如果你要顾及很多,就失去了相处的意义。其中一人不快乐,就没必要在一起了。”
“你说的不对!”袁亭书真的头痛欲裂了,弯着腰把脸埋在姜满脖子里,“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有你了。”
袁亭书曾自诩是一艘大船,别人以登上他的船为荣,各地的宝藏是他的指南针,只有他能带领别人发家致富。
直到今年他才发觉,船需要归途,没有灯塔,船就是随波逐流的孤舟,而姜满就是他的灯塔。
“满满,我需要你。”袁亭书哽咽了,“我需要你需要我。”
“我有点闷……”
袁亭书抱的太用力,姜满被箍得胸闷,推推袁亭书,不料对方却用力和他对抗。颈窝又湿,又热,又潮,又闷,姜满抬手摸过去,袁亭书脸上模糊一片。
袁亭书偏过脸不给他摸。
心脏又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姜满怔怔望着空荡的客厅,眼前浮现出温泉池里的袁亭书。
雪花落在袁亭书打理好的头发上,几乎是瞬间就消失殆尽了,他突然觉得袁亭书挺可怜的。
没得到过父母的爱,没得到过兄弟的爱,身边大部分是虚与委蛇的人,得到某样东西靠抢、靠算计、靠压迫。
袁亭书爱看伦理剧,爱听刘远山讲家事,爱打听朋友们讲和家人的相处细节。越是没有,越是想要。
在袁亭书长成现在的“袁亭书”之前,肯定不止一次尝试修复父子关系,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彻底消磨了袁亭书的希望。
今年袁亭舟到别墅住了一阵,兄弟俩和睦的相处状态又勾起袁亭书对于“家”的渴望,袁亭书再次伸出手,又被无情斩断。
就像落在头发上的雪花,昙花一现,得到的瞬间即失去。
这么强大的袁亭书,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我需要你的。”
“满满,你说什么?”袁亭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姜满肩膀上蹭干净脸,盯着姜满的嘴唇,“你再说一遍。”
“我需要你的。”姜满手指绕起一撮头发,“我头发湿了又干,都起毛了。”
袁亭书静静地等下文。
“只有你会编好看的麻花辫。”姜满有点不好意思,“我和我的头发都需要你。”
“好、好。”袁亭书受宠若惊,去浴室拿来木梳,把姜满拉回床边,“你坐下。”
姜满便坐下,感受袁亭书的手指在发间穿梭,等整理好了,他轻声说:“今天太晚了,你别折腾回去了。”
袁亭书身躯一震:“好。”
姜满去客厅喂姜撞奶,陪姜撞奶玩了一会儿逗猫棒,时间比以往都久。姜撞奶一开始兴奋无比,但毕竟只是一只小猫,体力有限,渐渐玩不动了。
姜满不许,使出浑身解数勾起姜撞奶的捕猎本能。酒店套房面积大,姜撞奶累得直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