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旺像是听懂了一般,把爪子放到他掌心。
小石头被取出来,旺旺甩了甩爪子,冲着他,开心地吐了吐舌头。
把东西抠出来就会变好吗?
林笙沉默着,微仰着头。
脑仁一钝一钝的痛。
他好像又变得糊里糊涂了,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他半阖着眼,朦胧间,看见前方站了一个人。
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
长得跟他很像,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他问:“要跟我回去吗?”
林笙稍想了几秒,果断摇头。
“回去的话,小坤哥和姐姐就要继续受苦啦。”
第89章 往事 【因为他们是亲姐弟】
【再坚持一下, 就快了】
---弟弟
*
他又被威胁了。
林培忠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拍下的照片和视频。
当作拿捏他的把柄。
要是不听话,就把这些东西散播出去。
以林柔和赵坤的学校为中心点,大幅度扩散。
就像之前他用报警威胁, 吓唬林培忠。
现在林培忠用这些东西威胁他,即便被抓, 也要把他们全毁了。
好像吃准了林笙不敢怎么样。
这些年没有生出他期盼的儿子,他把责任都归咎到林笙身上。
怪林笙挡住了他的香火。
林笙对他的抱怨和辱骂快要免疫,躯体带来的本能反应更大。
很多时候,他的四肢不听使唤, 脑袋嗡嗡响, 听不进去别人说什么。
安眠药每天都吃,然后逐渐加量。
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每天活得浑浑噩噩。
三观震碎后,他已经不期盼有人来救。
他把自己当成挡在林培忠和林柔中间的墙,林培忠这边的光熄灭了。
林柔那边的还亮着。
他的任务就是保证光, 一直亮着。
对于这件事,他捋不清头绪, 已经分辨不了对错。
初中毕业后没有再读书, 中考考的不好, 林培忠也不会让他继续读下去。
困在身边泄愤。
应该是这个词,比较贴切。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林培忠,但他确实是在泄愤。
不过幸运的是, 现在日子好过了些。
两三个月才会陪吴勇才一次。
他用‘陪’这个字,也很贴切。
这大概就是长大带来的弊端, 很多东西太清楚,不见得是件好事。
得知他辍学的消息后,林柔特意赶回来, 劝他无论如何要读书。
她出钱供,大不了多打几份工。
但林笙对读书的事情兴致缺缺,准确地说,他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
只好笑着哄道:“姐,我想去读技校,学门手艺,等你毕业吧,我现在先玩几年。”
“你确定好在哪里工作,我就去你那边读,然后你挣钱供我。”
“还有小坤哥,咱们三个一起,你给我出学费,他给我出生活费,我是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好说歹说,把林柔劝回了学校。
他其实对林培忠的威胁没有多大反应,他提不起精神,常常发呆。
他觉得这件事情已经无法处理了。
林培忠、秦芳、甚至吴勇才,他对这三个人毫不在意。
激不起他的情绪。
他有时会思索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律,还有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天马行空。
这就是大人的脑子吗?
他想,可能也不全是。
这么想了一阵子,他决心出去找活干,多挣点钱。
每天早出晚归。
林培忠对他这种无视的态度相当恼火,于是给他定了门禁,并且想要抽取他在外面挣的钱。
林笙当然不会同意。
说着鱼死网破的话。
林培忠也就没再纠缠。
像游戏闯关一样,他们两个仿佛到了巅峰决战,相互制约,又拿彼此毫无办法。
只等一方出现破绽,然后一招致命。
但林培忠又会悄悄的报复,自费给吴勇才买一些折磨他的工具。
然后在他面前播放视频,让他自己拿着工具去,否则明天就杀到林柔的学校。
把东西发给学校的每一个人,告诉大家,视频里的人是林柔的亲弟弟。
他是一个妓。
再卑劣地补上一句,林柔跟他一样,也是妓。
听到这些的时候,林笙很轻地笑了下,而后拿着工具走了。
他对这件事已经没什么感觉,就连痛感也在逐渐消失。
大概这种态度,彻底惹恼了林培忠,他觉得自己正在失权。
并且在失权之前,还没生到心心念念的儿子。
这让他无比生气。
但这些跟林笙有什么关系呢,他仍旧早出晚归地挣钱。
赶上政府拆迁,全村搬到了镇上的小区。
林培忠嫌地方小,从搬进去的第一天,就开始挖地下室。
畅想着有一天能住上豪华别墅。
三室的房子,最大的是林培忠和秦芳的主卧,林笙睡次卧,最小的卧室做成衣帽间。
林柔彻底被驱赶。
不过林笙并不在乎林培忠的态度,偷偷塞给林柔一把钥匙,让她还有家。
大学离家很远,繁重的学业,还要不停的兼职挣钱,林柔一年只回来两次。
一次是暑假的末尾,待两天走。
一次是大年三十,年初一走。
赵坤拆迁没要房子,要的钱,不多,但也够几年的学费。
他在学校也是四处打工,交友,扩展人脉,为前途铺路。
一年回来的比林柔多几次,但也是匆匆看林笙几眼,说几句话,或者带他出去吃饭。
也旅游过几回,他们三个一起,还拍了照片。
途中,林笙把身体状况隐藏的很好,稍一觉得不舒服,就赖着不动,委屈说累。
所以大多数时候,他是趴在赵坤背上,被背着走的。
每次分别,他仍旧会给林柔准备一束花,然后在赵坤胳膊上咬一口。
赵坤不知道怎么回事,把他的牙印纹在胳膊上。
他都不好意思咬了,佯装恼怒地拍几下,让他赶紧滚远点。
除了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在肉眼可见地变好。
每个星期都能收到快递。
是林柔和赵坤给他买的东西。
衣服塞了满满一柜子,鞋子也整齐地在床底下排成两排。
还有吃的喝的,他一点也不缺。
不过还是提不起兴趣,每天仍旧出去打零工挣钱。
超过门禁时间,林培忠会把他赶去地下室,待一夜。
跟老鼠作伴。
起初他很害怕,蜷缩在墙角,吓得浑身发抖。
慢慢的,就习惯了。
他选择不听林培忠的话,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过门禁就过门禁呗,大不了去地下室待一夜。
家务活也撂挑子不干,饿了就在外面买,或者吃林柔和赵坤寄回来的零食。
给林培忠和秦芳气得够呛。
但又拿他没辙。
深夜。
昏暗潮湿的地下室,伸手不见五指。
老鼠的吱吱叫声断断续续响起。
他身上裹着薄被,靠着墙,侧躺在地。
吃了一粒安眠药,但还是毫无睡意。
他眨巴着眼,大脑空白了一段时间,突然悟出了一个道理。
这件事是不需要解决的。
只要林柔和赵坤大学毕业,拿到毕业证,他就可以离开。
这一切就结束了。
因为只要拿了毕业证,就可以去任何城市工作,即便林培忠把照片和视频公开。
来个同归于尽。
但等风头一过,他们又可以出来工作了。
眼下不行,他们还在读书,如若散播出去,校领导会不会为了学校的声誉,让他们退学?
对赵坤的影响不大,但对林柔是直接性的。
因为他们是亲姐弟。
想到这,他有些烦了,认为这是自己带给林柔的灾祸,所以要隐瞒好。
穷人家孩子的人生,就像是一把纸糊的悬梯。
经不住烟熏火燎,稍有不慎,都将万劫不复。
他开始细细回忆,从小时候开始,不是自己,是林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