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松了口气,赶紧退下。
眼看她们都下去了五娘子才想跟他说这件事,可嘴还没张开,就见萧辰不知道从哪里的暗格先拿出了一个绸缎袋并一个匣子,认真放到她手里:“这是我的私印和私产,我的禄米和庄田以后都全交给你处置。”
?
五娘子适才那些脸红心跳还没褪下,此刻都有些接不上话了。
她不回话,萧辰就开口:“改日让我的几个心腹和账房都见见你,让他们来给你交账,不过你不用费心神去操持,只要拍板就是,以后杂务还是由他们来做。”
刚成婚就送了好大一份厚礼,让五娘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没想过萧辰对自己居然这么信任。
她当然也想过自己会掌管萧辰的一切大权,但设想里那是一件需要努力才能达到的成果:比如她嫁过来几年都谨慎辛劳操持家务,处理家务有口皆碑、比如她诞育两人的骨血让两人利益联系到一起、比如她获得公婆交口称赞,比如她与萧辰相处几年牢牢抓住了丈夫的心。
她从不畏惧任何关系,也善于迎接任何命运给她的挑战,所以即使开局是不得宠的庶女也能毫不畏惧迎难而上。
可是萧辰却t不让她努力。
就像她是个跃跃欲试的学霸,但是萧辰发给她的试卷直接写满了正确答案。
这么大一份厚礼,没有经过任何努力,就摆到了她跟前,坦荡荡全盘交付给了她。
就算是顾介甫的看重、太太的厚爱、姐妹们的友好,都是她用什么换来的,也就只有四姨娘给过她这么不计回报不问缘由的爱。
五娘子觉得心里某个地方一动,让她眼角有些发酸。
萧辰显然看懂了她一瞬间的哽咽,他笑着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递过来:“得了我这么大的好处,能不能先给我换个定情信物?”
五娘子定睛一看,是那方丝帕。
她叫丫鬟买了一箱的丝帕,上次雨夜里没顾上讨要,没想到萧辰还收着,她脸红了大半。
这还没完了是吗?
“不能!”
说着就要上前去抢丝帕。
然而她那里比得上萧辰速度快?萧辰手收回来,将丝帕藏在怀里,让她扑了个空,他还一本正经:“这帕子留着,有用。”
有什么用?
五娘子想了想,忽然想明白了。
她脸更红,恼得要去挠他:“你胡说些什么?我还当你是个好人!!”
萧辰也不躲,由着她的柔夷拂上自己的下巴,在他身上拍拍打打,自己又受不住她的重量,随着她的进攻躺倒在床榻上:“慢些,慢些。”
一边解释:“我是说给你擦手,适才洗完手我还没给你擦手呢?”
五娘子一看自己的手,的确湿漉漉的。
但……
但他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偏偏萧辰还一脸正气看她,用她刚才的话回复过去:“那你是想到哪里去了?”
他单手摸摸下巴,“唔”了一声,恍然大悟:“我还当你是个好人!”,一边意味深长上下审视她。
用她的话来回敬。
“你!”
!!!
五娘子又气又恼,又扑了上去。
两人笑闹了一回,五娘子倒将新婚的羞赧去了大半,忽然“呀”了一声,她发现自己正靠在萧辰胸膛上,两人东倒西歪斜靠在了床榻上。
仔细回想,应当是刚才打闹时他顺势倒在了床榻上。
她赶紧起身,一边气恼:“你是不是故意歪倒的?”,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然以萧辰的身手,别说她了,就是两三个成年男子过来,说不定他都能靠得住,哪里就至于随风倒?
“?”萧辰好像才注意到两人的样子,认真摇摇头,“不是。”
他指了指五娘子还挥舞在空中的手臂:“要防御,就顾不上站稳。”
五娘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不好意思放了下来,他说得也是,以前看电视高手打架也会腾挪步形,顾头不顾尾也是有可能。
当即不好意思,说也奇怪,她自穿越以来就像个小大人,跟姐妹们偶有打闹,但绝对不会是个暴力狂,怎么今日对着才结婚的丈夫就又是打又是掐的?
她老老实实道歉:“不好意思,是我鲁莽。”
“没事。”萧辰很大气挥挥手,意思没事,“先前在辽东时我背部生生接了蛮人一刀,在漠北时又在荒漠里被狼群追击,还在安南被土人用鳄毒箭伤过,如今身上还有大大小小七八处伤疤呢,自家娘子捶我两下,不算什么。”
啊?还有伤疤?
五娘子脸上就流露出担心的神情:“还疼么?可有愈合的药?”
萧辰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晦暗:“阴雨天会疼,御医说了要日日抹药,不过大丈夫封狼居胥,哪里在乎那点小伤?”
“那怎么成?”看他这样不当回事,五娘子急了,“以后我帮你,你可一天不能落下。”
……
她今日穿着龙凤图案织金通袖上衣、下着鸳鸯交颈的折枝花饰织金膝襕下裙、就连脚上的红绫袜都绣着并蒂莲花,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堆在了锦帐外的羊毛波斯毯上。
锦帐内效鹣鹣,萧辰浅笑,使坏掐起她的腰,爱怜般将她放在了红褥深处,他看了看她,似乎在告诉她现在可以亲了。
五娘子红着脸,小心伸出舌尖,一点点去舔他嘴角。
萧辰想笑她,猫儿一样舔舐,不知道的,还当家里养了奶猫呢。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她心意之后就总想惹恼她,让她奶猫一样伸出爪子挠他,才觉得满意。
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猫儿虽然举止轻巧,但颇有耐心,水滴石穿般的,去一点点描画,勾他的唇。
看着她唇光潋滟的小嘴开合,粉嫩的唇瓣上露珠一样的水泽,萧辰根本压制不住心里心猿意马。
他吸口气,反客为主,右手承托起她的脖颈,堪堪柔弱如一柄垂腰的莲花,落在了他唇下。
等吮了舌尖,萧辰心旌摇摇之间眼神变得晦暗,短暂的喟叹之后又是更重的不满足,可能这就是才懂相思,又害相思,明明是在身边,却还是想念她。
萧辰又去含她的唇珠,轻怜重惜恨不得将她含在心里,从此走到哪里都带着她,不叫她沾染半点尘埃,也不叫她离开半步。
……
……
……
房里安安静静,红烛摇曳着一片红,但屋内的人只觉得时空都停滞一方天地。
原本说好要抹药,最后的确抹了,不过没给他抹。
【作者有话说】
请叫我古希腊掌管擦/边的神[垂耳兔头]
第119章
清晨醒来时丫鬟们都进来服侍,见五娘子打着哈欠坐在床前发呆,不由得都是愕然。
自家娘子平日里端庄肃正的很,别说现在,就是七八岁时都已经坐有坐相,哪里像现在这样歪歪倒倒?
不由得都看向世子。
世子却已经穿好了衣裳,非但如此,还亲手拿了袜子蹲下身去给五娘子套袜子,温柔念叨着:“怎么赤脚搭在脚踏上?以后不许这样。”
他长腿长胳膊,却蹲得自然而然,单膝靠在踏板上,一手拿起五娘子的右脚放在自己怀里,一手套起了袜子。那样子居然比最妥帖的婢女还要体贴入微。
丫鬟们又是一惊。
世子不像世子,小姐不像小姐,都像被什么东西上了身般。
想起昨夜里要了三五次水,不由得都脸红了,没想到世子明面上这么严肃的人,私下里却是个疼妻子的。
还是山茶最机灵,上前笑道:“娘子,今日梳个狄髻如何?正好一会拜见长辈,最是正式。”,这是如今已婚妇女的时兴发型,娘子改了发型也就是正式做妇人的意思。
五娘子摇摇头:“梳个牡丹髻就好,狄髻恐怕勒得发根痛。”,狄髻是假发,像懒洋洋头顶般圆锥一坨,看着就难受。
“好嘞。”山茶笑嘻嘻应下,灵动打开妆台,预备着梳篦、发簪等物。
其余丫鬟们也回过神来,按照自己往日职责该做什么做什么,有条不紊起来,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
萧辰不需要人服侍,自己早穿好衣衫,还有闲心在院子里打套拳,叫厨房送来碗山药豆浆羹叫她喝。
五娘子又要化妆还要穿衣,满脑子都惦记着一会怎么拜见长辈,哪里还有心情吃那个?可拗不过萧辰,只得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勺羹,在汤汁沾染到唇角害得她要补妆时,还不忘白他一眼:“都怪你。”
萧辰一点都不生气:“晨起露水重,不垫点热汤,恐怕伤了身子。”
“反正回来就要用早膳啊,就空腹一会哪里就耽搁了?”五娘子伸开胳膊像个傀儡一样任由丫鬟给自己穿繁复的礼服,一边嘴里抱怨。
“积年累月,也会影响身子。”萧辰看看她,摇摇头,“回头再帮你掰过来。”
*
拜见长辈比五娘子想象中更轻松。
当初她听崔氏说过,成国公萧家累世贵胄,阚家却落败,阚家三娘子美艳动人,萧家三儿子对她一见钟情,非卿不嫁,外头风言风语说她是纯靠一张脸进门的。她也不避讳,该如何还如何,倒叫那些说风凉话的人都熄火了。
阚三娘子进门后大伯哥死在了边关,二伯哥倒在了酒桌上成了偏瘫,才让公婆二人捡漏,一跃成为了成国公府的继承人,之后敏锐投资了还是不起眼鲁王的太上皇,捧起了成国公府的荣华富贵。
萧家上一辈只余了一个老夫人,再就是自己公婆二人萧建前和阚与策。旁边站着萧家大房留下的三个儿子萧盛达、盛弘、盛伟,二房偏瘫的二叔萧建右坐在轮椅上,他有一个女儿萧寻菱。
五娘子就挨个给长辈敬茶行礼,将她婚前给长辈们绣的女红分发,萧老夫人一脸慈爱,看她充满了和气,叫人送了一对一人高的和田玉雕琢百花争艳对屏,上面的各色花卉都是用不同颜色的宝石所制:紫水晶做的紫藤花,绿翡翠做的荷叶,烟粉碧玺做的桃花,蓝晶石做的风信子和鸢尾,芬达石做的鹤望兰,看着就价值不菲。
五娘子心里暗暗惊讶,这里面的宝石随便拿一颗镶嵌就是一件世俗意义上的首饰,可在这里却t只能做个配件。而且抛开那些宝石,光是做屏风基底的和田玉羊脂白玉就能车不知道多少个正圆满圈镯子,其中一对就价值不菲,萧家居然能将这样的东西满不在乎拿来做装饰用的屏风,其豪奢可见一斑。
她上前道谢:“多谢祖母,正巧我们书房缺个屏风,回去我就将这屏风摆在书房。” ,收人礼物当然要嘴甜些,说这正好是自己急缺的。
她正常客气,谁知旁边“噗嗤”一声,却是二房叔父嘲笑了一声。
萧国公和阚夫人看他一眼,眼中俱是警告意味,那二叔父才不吭声了。
五娘子心里有数,知道外面看着顺风顺水的萧家私底下也肯定是一本烂账,按照爵位继承顺序,若不是这位二叔父喝酒中风,恐怕按照顺序他才是堂堂正正的国公爷。如今自己苦雨凄风,见隔壁三弟当了国公爷,儿子又出息,人财两旺,估计不舒服也是有的。
有了这个插曲,萧国公和阚夫人待五娘子就越加客气,萧国公直接送了两个田庄给儿媳,阚夫人从手腕上摘下个金镶红宝石手镯递给儿媳,待她亲亲热热。
二叔做了那件事之后倒老实,轮到他见面时也送了见面礼给新婚夫妻。
再轮到小辈,五娘子早就备好了文房四宝,不过等清晨梳妆时才知萧辰替她备好了一份,所以五娘子索性就收起了自己的礼物,按照萧辰准备的分发过去——萧辰更知道自家堂弟堂妹喜欢什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