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也莫要说我,你这对付圣上不也优柔寡断么?”
杜惜晴在一旁看着这两姐弟间说话不阴不阳的,也觉得颇有意思。
这般斗嘴却令她颇为羡慕。
也不知是在这世间飘荡久了,尔虞我诈见多了,她竟是有些羡慕这种亲缘之情。
谢平疆指着地图上的几处地方说了几段话。
刨去些听不懂的字眼,杜惜晴听了个大概。
就是提前踩点,让谢祈安熟悉下京城的构造,方便未来行军。
像这种打仗谋略一类的玩意, 杜惜晴都听的似懂非懂。
又见谢平疆侃侃而谈的模样,心中却有些怅然。
杜惜晴没有什么上战场打杀敌人的武力和志向,可看到这般厉害女子,还是会觉得厉害,接着便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
有感而发似的。
杜惜晴开了口。
“……那我?”
谢平疆想也没想地说道。
“你无事要做,留在宫内,我会提前派人将你送去,你躲着便行。”
杜惜晴哦了一声,想着插不上话,便退到一边吃些茶,却忽然听到谢祈安问道。
“晴娘,你以后想过些怎样的日子?”
杜惜晴一愣,她从前倒是想过这个问题,来京城后可能是日子过得还不错,想得便少了。
这忽然被人问起,按理说眼下这日子是不错的,就这般过下去吧,可她张了张嘴,不知怎么的,竟有些茫然。
谢平疆开了口:“等这次事成,二郎你可不能把晴娘忘了。”
说着,她说起了宫中妃嫔的位份。
谢平疆打趣起来:“不过以二郎对你的心意,大抵是要让你做皇后的,等我派人将你送进宫内,你也可看看那些宫殿,选个喜欢的。”
谢平疆垂目望着桌上的地图,视线在最中央的皇宫流连。
“彼时,你讨厌、怨恨的人都会跪在地上看你,那样风光的日子,想来是极好的。”
听着倒是极为爽快,这大抵会是她这辈子能攀上的,最高的树,能坐上的,最高的位置。
但杜惜晴却发觉,她心中对此并无太大波澜。
杜惜晴怔怔的,脑子一热的,问了一句。
“皇后是不是要住在宫里,也不能出来?”
谢平疆似是被她这句话逗乐了。
“你是怎么想到这些?虽说你说得也没错,可皇宫到底是大得多……”
杜惜晴想到了她从前嫁猎户时,是总待在一个小院子里,嫁富商时,是总待在一个大院子里,以后似乎是可以皇宫里。
这院子是越来越大了。
可院子再大,不也是院子么?
杜惜晴被这想法惊了一下。
还真就是好日子过多了。
杜惜晴抬头望向谢祈安。
“便由阿姊说的吧,这风光的日子听着也挺好的……”
谢祈安看着她,眉头皱起。
*
近日来,京城内的气氛有些紧张。
便是杜惜晴这都不与外人打交道,整日吃吃喝喝,还是在坊市里闲逛时被人拦了下来。
黄鹂掀开马车上的布帘,杜惜晴歪着身子从布帘的间隙往前看去,就见着一辆马车挡在前面。
还不等黄鹂先开口,就见那马车上下来了一头发花白的妇人。
黄鹂小声啊了一声,随即转过头,刚一张嘴吐出了几个词。
那几个词听着有些晦涩,像是某个官职的夫人,还没等杜惜晴细想,黄鹂又说道。
“就是先前您让跪下男人的母亲。”
这会儿,杜惜晴听懂了。
这些达官贵人就喜欢搞些名头,若不是专门研究过,还真不一定分得清楚谁是谁,亦或是哪个官大哪个官小。
所以这是上门找茬了?
可这前后隔得时间也太久了些。
还没等她想通其中关节,就见着那老妇人被身旁侍女扶着走了过来,接着双膝一软,就这么跪了下来,道。
“老身教子无方啊,冲撞了姑娘。”
杜惜晴当即愣住了,随后立即起身。
黄鹂明白了她的意思,先她一步上前,扶住了老妇人。
杜惜晴:“夫人……你这是……”
老妇人却是涕泗横流,黄鹂拉了几下都未将她从地上拉起。
“老身先同姑娘赔个不是。”
杜惜晴不语,想看她究竟是要如何唱这台大戏。
老妇人:“老身一直都想找姑娘赔罪,只是先前生了场病,最近才好了些”
嚯,连理由都找好了。
杜惜晴双手抱胸。
随着老妇人说话,那马车上侍女进进出出,一个个手里都抱着或大或小的木盒,就往杜惜晴这边的马车上放。
老妇人:“……还望姑娘见谅。”
老妇人这一边说着,还一边抬眼,似是在偷瞧她脸色。
以往都是她偷看别人脸色,没想到也会有天,旁人需瞧她的脸色。
杜惜晴只觉有些好笑,可也不想花些心思再同她寒暄,说些无用的废话。
杜惜晴:“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老妇人:“姑娘直爽,老身只是想来赔个罪,毕竟小儿不光冒犯了姑娘……”
说着她弯下腰,声音又低了些许。
“还冒犯了殿下。”
嚯,这才是重点吧。
老妇人:“还望姑娘能大人不记小人过……”
杜惜晴:“强抢的姑娘呢?”
老妇人连忙答道:“都放了,都放了,还给了赔偿。”
杜惜晴听到此处,却是心中叹气。
早不来赔罪,晚不来赔罪,又是找得她。
看来,这谢祈安和谢平疆的动作颇大,连这些人都察觉到不对劲了。
杜惜晴望向这老妇人。
她一头的金钗翠玉,连胸前也是挂着花花绿绿的璎珞,富贵难言。
见她看来,这雍容华贵的妇人近乎谄媚的冲她一笑。
……还真是风光的日子。
第64章 六十四
杜惜晴觉得自己生了病。
她感觉心中似乎长了个洞, 不痛也不痒,就是空空的,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好。
说实在话, 她眼下这日子, 既没人逼她,也没人害她,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这般好日子若是还不满足, 那还真是不识好歹了。
可偏偏就是不得劲。
还是太闲了。
人就是贱, 过得好了, 脑子得空了, 就爱胡思乱想。
杜惜晴不想再想那么多,闲了无事干脆跟在谢祈安或是谢平疆后面, 虽听他们说话都是一知半解,也好过在那院子里待着乱想来得好。
谢祈安是先发觉出不对了。
于是乎,在一日深夜, 她的门扉被敲响了。
彼时杜惜晴正捧着话本子发呆, 听到那敲门声慢悠悠地开了门, 便见着一身灰土的谢祈安站在门后, 也不知是从哪里出来的,看着颇为狼狈。
杜惜晴噗呲一笑。
“你这是怎么了?”
谢祈安:“我见你最近十分粘人,可细细一看却是心不在焉,想来是又钻了牛角尖。”
杜惜晴讶然道:“殿下竟是琢磨起我所思所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