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昭仪的位份委屈你了?既是这般委屈,怎的不去与太后和陛下说呢?在背后撒气,又有什么用处呢?”
赵昭仪低下头去,没了早前的张扬:“殿下误会了,一切皆是皇恩,妾身万万不敢有所不满!”
“妾身……妾身是罚赵美人不敬主位,口无遮拦,是臣妾手段太过,滥用刑罚,还请殿下降罪。”
长公主却深看了她一眼,道:“本宫哪里敢随意降罪于皇子生母呢?更何况昭仪娘娘还协理着宫务,本事可大着呢,本宫可不敢处置。”
“但这事儿既是被本宫给赶上了,那自然是不好瞒着太后和陛下的,赵昭仪有什么话,还是与他们去说吧。”
赵昭仪脸色一白,想要求情,奈何长公主已经不再看她了,转而对着赵美人道:“赵美人,你以下犯上,终是理亏,可知罪?”
赵美人跪的端端正正,不论在旁人面前如何,对着长公主的时候,当真是满脸乖顺,楚楚可怜的做派:“妾身知罪,无论是打是罚,妾身都愿受着,只妾身也是清白人家出身,考校了身子与德行才能入宫伴驾的,昭仪娘娘几人将妾身与那秦楼楚馆之地的女子相提并论,实在是欺辱妾身太甚。”
“你受的委屈,自有太后做定论,不必说与本宫。”长公主也没有为赵美人主持公道的心,只淡淡道:“所有涉及此事者,在太后和陛下的处置下来前,就全都自行禁足宫中吧,免得再搅的宫里头一片乌烟瘴气。”
“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皆是俯首称是,长公主又轻轻挥手,叫她们各自散去了,原本一场热闹,就这般化于无形。
顾瑾赞叹道:“还是殿下厉害,赵昭仪往常就算对上德妃和庄妃,也不见如此敬重。”
长公主笑了“她可不是敬着我,而是敬着我身后的陛下。”
说完,又颇觉有趣道:“宫里头风平浪静了这么多年,原以这些妃嫔都是安分的,没想到竟是卧虎藏龙,一个小小的美人,也是个有心计的呢。”
顾瑾一愣,有些没太明白,惹得长公主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你这丫头,可长点儿心眼儿吧,那赵美人一看就是故意在激怒赵昭仪,惹她分寸大乱的。”
“就你,还当人家是个受了欺负的小可怜儿呢。”
第223章 番外if线——帝后养成记26
顾瑾还真的在暗中怜惜赵美人几分,可听见长公主如此说后,又仔细想了想,略有些迟疑道:“可若如殿下所说,那这边赵美人又是图个什么呢?”
容颜有损,就不能侍奉圣驾,这段时日若皇帝真的临幸后宫,那赵美人无疑就错过了个飞黄腾达的好机会,等以后皇帝对她的印象淡了,可就未必能再有机会了,怎么想这样做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好处。
长公主却道:“这宫里头,有人图权势,有人图恩宠,但更多的人,是图个能安身立命。”
“赵美人很聪明,她位份低,家世也不显,除了空有副好相貌,旁的半点儿傍身的本事都没有。咱们陛下又对女人素来冷淡,想着靠做宠妃出头也没什么可能,倒不如识趣些,拜好了山头,用自己做投名状,保一个安稳。”
顾瑾一时沉默。
看来,这赵美人也不是很想承宠啊,太后还盼着她能侍寝,叫皇帝破掉素了这么多年的身呢,如今怕是又要落空了。
但想来也是,赵美人的位份不高,现在只是陪王伴驾了两回,就遭人排挤讽笑,百般羡滟嫉妒,这若是真的承宠了,岂不成了众矢之的?
“那殿下觉得,赵美人的背后,是受何人指使?”
长公主眼中闪过兴味:“那自然是要看谁在背后受益了。”
母子相互牵连,荣辱息息相关,赵昭仪得咎,势必会牵累了皇帝对四皇子的好感,这对德妃,庄妃来说都是好事,但至于是谁操纵的,可就不好下定论了。
长公主瞧着小姑娘也跟着托腮沉思的模样,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道:“好了,这些事本也与你无关,你呀,抽空多想想日后该找个什么样的夫郎才是正经。”
小姑娘还是情窦未开,长公主却觉得太后早早开始物色人选也不是没有道理,拖得太迟,就没有那么多选择了,早些定下来,便能有大把的时间考校一番品性,真发现有什么问题,也有个换人的机会,不至耽误了终身。
顾瑾连连摇头,生怕长公主这话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把那暂且歇下的为她相看夫婿的心思又重新勾了起来。
“殿下可先饶了我吧,才刚把太后娘娘劝住没多久呢,我还想再逍遥一阵呢。”
长公主无奈,但未免适得其反,也没再深说,左不过就是将明面上的相看挪到暗地里去,多带着小姑娘四处走动走动,赴几场宴席,这不知不觉间,多见见那些容貌昳丽的公子们,没准儿什么时候缘分就到了呢。
然而,长公主没想到的是,她这厢还正操着心,不久后,小姑娘却已羊入虎口了。
事情还要从一场马球会说起,长公主带着顾瑾去马球会,原是想要趁着机会让她瞧一瞧盛京城中那些意气风发的儿郎们,没想到的是,未过中场,向来在外行事稳重规矩的小姑娘却发了个疯,甩着马鞭于众目睽睽之下将几个勋爵家的公子哥儿们抽了一顿。
顾瑾心知做错了事,一头躲在了长公主府里,企图逃过一番训斥,却被听闻消息的太后派人拎回了宫。
“好啊你!倒是长本事了!大庭广众之下,你一个小姑娘,满场追着几个公子哥抽鞭子,半点儿都不遮掩,还要不要名声了?”
“都不出半日,现下就已闹得沸沸扬扬,谁都知道哀家养的长乐郡主是个泼辣蛮横的,顶着这样的名声,你以后要怎么嫁人?还有哪家敢要你?”
顾瑾跪在地上,小声嘀咕了句:“那就不嫁了,我一辈子陪着娘娘就是。”
太后本就未灭的火气蹭的一下又窜了上来,拍案道:“你说什么?”
“好你个不嫁,真是半点不叫哀家省心,看哀家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太后扬起了早就备下的戒尺,这东西顾瑾熟悉,小时候她功课上惫懒,太后就是摆着戒尺吓唬她的,但却从来没曾落在身上过。果然,这次也是一样,没等戒尺打下来,边上的姜妤就已经上前挡住了太后,攥着那高高扬起,却迟迟未曾落下的手臂求情道:“娘娘息怒,您别气坏了身子,郡主身娇体弱的,可禁不住打,再者郡主也知道错了是不是?”
姜妤使了个眼色,顾瑾膝行两步抱住了太后的腿,应和道:“我真的知错了,娘娘,下次绝不敢再犯了。”
“您就饶了我一回吧。”
这颇为识时务又可怜兮兮的讨饶,对上太后素来是最有效的,更别提太后本来就下不去手,但想着小姑娘做的事,还是不想轻轻饶过,绷着脸道:“姜妤,你起开,休要拦着哀家!哀家今日必须要好好教训她一回,这些年可真是将这丫头给宠坏了!”
姜妤自然不会退开,每次太后作势发火要打人,她都是中间的那个台阶,依着主子的怒火三拦四阻的,等人消气了自然也就过了,这要是真打在了顾瑾的身上,太后还不知道要如何心疼后悔呢。
殿内没有旁人,小姑娘跪坐在那儿不动,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太后则是和姜妤拉拉扯扯,每等到那戒尺将将要落在顾瑾身上时,就又会被重新抬起,皇帝挑着眉在门前看了好半天热闹,直等这样的场景反复了好几次,才出声道:“母后若是生气,不妨朕来代劳。”
原本的吵嚷声霎时停下,三人都朝着不知何时来的皇帝看去,尤其是顾瑾,一副呆愣愣的样子。
皇帝大步走上前来,从容的伸出手,面上一片云淡风轻道:“母后可用朕代劳?”
太后:“……”
皇帝面前,姜妤可不敢冒犯,此时已经静悄悄的退了下去,对峙的变成了太后和皇帝,一时竟有些骑虎难下,最后还是太后拉不下脸来,没好气的将戒尺拍在了皇帝的手上,那重重的声响显然是刻意用了力气,却伤不着皮糙肉厚的皇帝半分。
“你想代劳就代劳吧!”太后坐回了圈椅上,没什么好气道:“皇帝今日倒是闲得慌。”
都有功夫跑到她这寿康宫来多管闲事了。
第224章 番外if线——帝后养成记27
皇帝握着那柄戒尺,随意的在手心里轻敲着:“这丫头惹了母后生气,无论再忙,也得来帮着母后教训不是?”
太后:“……”
皇帝用戒尺点了点顾瑾,肃着脸道:“何故当众打人?”
顾瑾默了默,小声回道:“没什么,就是看他们不顺眼,便动手了。”
“你还有理了?”太后被她这不思悔改的样子气了个够呛,对着皇帝道:“打!给哀家狠狠的打!”
皇帝轻呵了一声,吩咐道:“手伸出来。”
这就是要打手心了,顾瑾捏了捏拳头,悄悄瞥了下皇帝的冷脸,最终还是磨磨蹭蹭的将手举起摊平。
‘啪’的一声,戒尺挟风而落,重重砸在了那一片柔嫩的掌心。太后被这声响吓了一跳,顾瑾更是疼出了泪花,缩回手去一个劲儿的摩挲着,试图缓解那股炸开的疼痛。
然而皇帝却是个无情的刑官,依旧沉着脸,手持戒尺道:“伸出来。”
明知是痛,却还要主动伸手去迎的感觉并不好,伸手过去的时候甚至比戒尺落下还煎熬,但太后没阻拦,顾瑾也只好再度摊平了掌心,那上面已经浮现出一道红肿的戒痕,分外的清晰扎眼。
‘啪’。
又是一下,顾瑾疼的轻呼出声,然后在皇帝严厉的目光里反复伸出手去,不过五下,她就再忍不住,哀哀戚戚的叫了声陛下。
小姑娘早已哭的泪流满面,却换不来皇帝半分动容,许是被她躲的烦了,手心再摊开时,葱白的指尖就被皇帝紧紧捏住,戒尺接连不断地落下,分毫不留喘息的余地。
最后还是太后先受不了了,在顾瑾的哭声里喊了停。
皇帝立时就停了手,放下戒尺坐到一边,气定神闲的喝了口茶,道:“母后可消气了?”
太后瞪他,原以为皇帝也就是做做样子,谁想到他能这样狠心?那一下下的,全都照实了打。
她连忙将顾瑾拉了起来,去看那肿的透亮的手心,眼中尽是心疼,却又板着脸教训道:“可长记性了?下次还敢不敢与人大打出手?”
“但凡你今日遇着个没分寸的莽夫,气急之下对你还了手,你一个小姑娘,还能打过他不成?受了伤或是趁机被人占了便宜,又当如何?”
顾瑾本来就被打的委屈,如今被太后拢在身前,再也没能忍住,泪珠子肆意流淌,抽抽噎噎的哭得好不厉害。
这还叫太后怎么训?
太后彻底服软了,拍抚她的后背柔声哄慰着,至于什么会不会坏了名声……自己养大的姑娘,谁敢背后非议?好夫郎也绝不会缺!只要顾瑾相中了,哪怕人家不敢娶,也可让皇帝一道圣旨赐下去,无人敢违逆。
守在门外的姜妤听见里面歇了动静,忙把备好的伤药送了进来,皇帝抬手,将药瓶拿在了手里,对着太后道:“母后跟着操心了半晌,先回去歇息吧,朕来给这丫头上药,顺道说几句话。”
顾瑾往太后身后缩了缩,显然是怕了,太后也警惕的瞪着皇帝:“你莫不是还想动手?”
皇帝咋舌,他也不过是个打手罢了,喊打喊停的不都是太后么?最后她们两个亲亲热热,抱成一团,自己反倒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不会。”皇帝无奈道:“母后放心,稍后朕定将人全须全尾的还您。”
有了皇帝的保证,太后终是又安慰了小姑娘两句,先行离开了。她估摸着皇帝大抵是要说教,左右自己也狠不下这个心,唱红脸的事情皇帝愿意做,就让他来便是。
只是与太后所想不同,空旷的大殿内,顾瑾与皇帝两两相对,并没有厉声的说教,皇帝反而眉眼温和的对着小姑娘招了招手,道:“过来。”
顾瑾没听话,反而低着头后退了两步,远远地拉开了距离。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最后还是皇帝叹了口气,主动起身靠近,将人拉坐在了一边。
“打了你几下,这是记恨上朕了?”
那手心红肿的厉害,粗粝的指腹轻轻摸上去,就引得顾瑾一阵颤栗,皇帝也不由皱了皱眉头,他方才那全然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打法,听着狠厉,实则也就用了三四分力气,是教训六七岁大的皇子们才会使的力道,没想到小姑娘的手比孩子还嫩。
“别动,朕先给你上药。”
皇帝尽量放缓了动作,轻柔的在上面涂抹着,这是他难得如此耐心的做这种细致的事。
顾瑾连眼泪都忘记流了,就那样看着他为自己涂药,直到两只手都涂抹匀实后,才听皇帝问了一句:“好没好些?”
顾瑾回神,手心里一片冰冰凉凉的,压下了那股子痛痒,确实不怎么疼了,但她可没忘是谁打的,对这打一棒子给颗甜枣的行径深恶痛绝,索性别过头去不回话,明晃晃的耍脾气。
细数下来敢如此怠慢皇帝的,除了太后,也就只有眼前这小姑娘了。皇帝没生气,笑着边擦拭着手指上残存的药膏,边问道:“还委屈呢?”
“分明是因为朕才动的手,却还遭了一顿责难,对着朕便觉难过?”
顾瑾猛然回过头来,正对上皇帝含笑的目光。
“陛下……陛下怎么知道?”
刚刚哭完好大一场,现在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皇帝倒了盏茶水,推到了小姑娘眼前,看她慢吞吞喝下后才道:“私下非议君王,妄言内宫是非,还被你听了个正着,他们家中长辈自是不敢假装不知情的,早早便提着罪魁祸首进宫请罪了。”
皇帝想了想又道:“那些人不单是被你抽了一顿,想来回家后也不甚好过,一个个走路都要人扶着,甚是凄惨。”
顾瑾这下更委屈了,眼泪说掉就掉:“陛下都知道,都知道您还罚我!”
“臣女就是见不惯他们说您,您还打人……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