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精神力的alpha听力本就异于常人,梁关月皱起眉头:“翅膀…好吵啊……哥哥,我耳朵……难受。”
付韫鹭声音发抖:“别按自毁键,梁关月……不要……”
梁关月闭上眼睛:“我不想变成虫子。”
“如果你变成虫族的话,我会——”付韫鹭哑声道,“我会亲手杀了你,我保证,我保证!所以不要自毁——”
梁关月轻轻哼笑了声:“……骗子。”
付韫鹭舍不得杀了他的,即使自己变成了虫族,他一定也会怀揣着白日梦,用尽一切方法让自己变回原本的样子,即使他知道那是没有尽头的徒劳无用。
然后,就会被‘虫族’的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轻易欺骗。就像以前一样。
“对上我,你要聪明点,知道么,哥哥。”
梁关月收回手指,在意识残留的最后一秒,留下了这句话。
至于虫族,五十三区,当地民众的安危,已经不是他现下能够考虑的了。付韫鹭说的对,每个人的身份背后,有背负不同的责任重量。
他确实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那些也许会被人辱骂诟病一生的决策和后果,就让之后活着的付韫鹭去承担吧。现在他只想闭上眼睛,暂时睡一觉。
——
五十三区潜伏虫族彻底排查完毕,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了。
在那之前,梁关月并未见过付韫鹭。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主城了。
梁关月无父无母,唯一称得上交心朋友的也就范娜一人,好在范娜一直关心他的情况,医院打来电话告知她梁关月醒来的消息后,便马不停蹄的赶来病房。
梁关月的头发因为手术需要已经全部剃光,光秃秃的脑袋上包裹着白色纱布,在他昏迷时范娜早就看过这个造型,但是那时候满心都是担忧,实在起不了损友的架子。
如今梁关月已醒,医生也说只需住院观察休养,范娜悬着的心放下来,见面毫不客气的嘲讽起他的光头。
“哈哈哈哈哈这也太丑了吧!!”
梁关月被吵的眼角直抽抽。
“怎么不说话?不会是傻了吧?!”范娜在他面前比了两个数字,“四加七等于多少?”
梁关月冷冷的瞪了她一眼:“滚。”
范娜拍拍胸口:“还好,没傻。”
梁关月说:“非要我骂你才舒坦,你是抖m么?”
“胡说,我是s中的s。”范娜呸呸呸。
梁关月问:“这里是主城?就我一个人回来?”
范娜拍了下手:“当然是主城啊,你说你那时候发什么疯?早点回来不就不用剃光头了?”
“……”梁关月说,“我问你是不是就我一个回来?”
范娜撇了下嘴:“想问四皇子就直问嘛,非拐弯抹角的干嘛?四皇子没回来呢,不过五十三区的一级戒备已经转为二级了,全域封锁部分解封,主城区这边昨日又派了一波援军过去,看来销毁五十三区的命令应该撤销了。”
梁关月扭头看她:“主城区的人都知道元首那时的真实命令不是援助,而是销毁?”
范娜摇头:“那怎么可能公之于众,这完全不符合我们联邦的人道主义嘛。不过呢,我毕竟是贵族的血脉,虽然是私生女,议院那些人和元首到底是什么想法,总是有法子打探出来。”
又说:“而且我听说五十三区的司令官和区长竟然全都被寄生了,这简直难以想象……”她抖了抖,“无论如何,以后都不敢去五十三区了,有阴影。”
梁关月静默许久,久到范娜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梁关月才说:“付韫鹭还活着么?”
范娜不解道:“没听见他殉职的消息啊,应该是活着的吧?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
梁关月闭上眼:“谢谢你今天过来看我,范娜。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管理公司辛苦了。”
“哦,没事,好朋友应该的……嗯?!”范娜瞬间瞪大了眼睛,她猛的拍了下脑门,“不对不对,没在做梦……那么乖巧礼貌的梁关月真实存在吗……”
梁关月啧了声:“吵死了,我要休息,你赶紧回公司。”
范娜悻悻走了,声音随着距离越来越模糊:“这个态度太对味嘛……哎不对……我不是……抖m的……”
付韫鹭确实活着,在知道梁关月能够坐起来自己进食的时候,梁关月才接到他的视频邀请。
梁关月嘴里咬着塑料勺子,喊住了护工,说出了这些日子里除了吃喝拉撒外唯一个请求:“有镜子么?”
并不是容貌焦虑,主要是那天范娜笑的太猖狂了,让他感觉自己光头会显得十分滑稽。
要知道,在梁关月这里,长得丑陋并不可怕,长得滑稽才十恶不赦,如果付韫鹭看到自己发出的第一声是笑声的话,梁关月不介意把手伸进屏幕里给对方一拳。
护工拿来自己的手持镜,梁关月左右看了看,脱口而出道:“哪里好笑了?”范娜简直是存心找茬。
梁关月看向一旁的护工,碧绿的眼珠子专注的盯着他,问道:“看起来很违和吗?”
护工脸噌的红了,低下头嗫喏道:“不违和,很漂亮。”
“想想也是。”
从以往外界对他的评价来看,梁关月对自己的脸还是十分有自信。
付韫鹭的视频通话邀请因为‘手持镜’姗姗来迟的缘故,早就成为了未接消息,梁关月拨回过去,没想到付韫鹭这次竟然没有接通。
梁关月:“……”随即冷笑一声,“好得很呐。”
此时好得很呐的付韫鹭已经连续两周每天平均只睡三四个小时,其余时间像个被鞭子不停鞭挞的陀螺,疯了一样的连轴转。
梁关月也已经从五十三区转移到了主城足足两周有余。
想到这付韫鹭心下似乎颇有慰藉。
那天付韫鹭带着几个贴身护卫不要命了一样将梁关月从虫族的包围中救出,整个左手小臂被虫族硬生生撕扯下来。可他怀里真切的抱着晕厥的梁关月,还能感受到活着的呼吸和温度,因而连断臂的疼痛在此时此刻都微不足道。
他将梁关月安置好后,医生提出了接上仿真手臂的提议,但接上仿真手臂需要的准备时间对于目前的情况而言太过奢侈,付韫鹭当机立断道:“先止血,安装义肢的事情等五十三区安全度过虫灾后再说。”
以至于他明明知道梁关月在一周前已经醒了,却迟迟不敢联系他的原因,除却实在没有空闲外,他也实在无法解释清楚自己左臂缺失的原因。
因为救他才没有的吗?明明是自己让他遭遇这一切险境。因为自己粗心大意?……这简直太蠢。
总而言之,一直拖到现在稍稍空闲,付韫鹭又去借了义肢撑在长袖里,准备好一切,坐在桌子前极其思念的拨通梁关月的终端。
可惜直到终端自动挂断,梁关月都没有接通。付韫鹭呆坐着愣了会儿,用手捂住腹部,叹了口气,还没哀愁多久,又被叫出去处理工作。
后面梁关月似乎恼怒,再也没有接通过付韫鹭的电话,只知道人是活着的就好,付韫鹭尝试过不下十次拨打终端,均是落败。
时间阴差阳错的度过两个月,五十三区的二级戒备彻底解除,全域封锁改为只进不出,为期两个月,用于三次排查。
付韫鹭一身伤病,实在无法继续支撑在岗位上高强度运转,某天当众晕倒,从矮梯上摔下来,这才知道他当时发着高烧,而付韫鹭却以为只是缺觉而导致的头晕。
五十三区情况暂时稳定,付韫鹭也借着晕倒的事由交还执行官一职,并向元首推荐了新的负责人,
“父亲,您应当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付韫鹭单膝跪地,将腰间的短剑卸下,右手举起它,抬头道:“对于此次事件死去的五十三区无辜民众,我问心有愧,但对于整个五十三区,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因此,我请求您,履行我们之间的赌约,给我一个重回主城的机会。”付韫鹭目光灼灼,“以及,有选择与谁相伴一生的权利。”
付辽延静静地看着他左手空荡的衣袖许久,他站在台阶之上,一时间似乎有些无法看懂这个曾经无比令他省心且乖巧优异的孩子,这还是付韫鹭吗?还是皇室成员吗?为了一个平民和所谓的爱情费尽心思,付辽延认为他可笑至极。
“你比你的母亲还要愚蠢。”付辽延说。
付韫鹭没有回答。
“她在愚蠢中输得一塌涂地,但是这次,你赢了。”付辽延走下台阶,结果他手中的短剑,“推举一个你信得过的人,然后,就回主城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