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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喜相逢 > 第28章
  “也不,他就是这样骚扰人,实际上抓不住什么不良行为的把柄,他?!那干了十几年人力资源工作的,会让你抓住?”她夹起最后一块软壳蟹放在黎聿文碗里,对方气鼓鼓地吃掉,“我真的是不理解!所以真的很烦!!”
  她笑了,忽然觉得世界上的平行宇宙还是存在的,只不过彼此互相交叉,一个人只在自己的那个宇宙里有真身,剩余的都是镜像,因为不同宇宙里得到的信息不同,因此形成对世界不同的理解,而理解相似的人,共享一个宇宙。
  比信息茧房大多了。
  “这人以前的职位很高吗?据你了解。”她说,拿着炸虾片蘸软壳蟹剩下的酱料吃。
  黎聿文想了想,“高吧,我又一次和他出去,遇到他熟人才知道九十年代人家也是当过法人的人。”
  “那大概有点落差感。”
  “混得不如意就恶心人啊?”
  “暴露癖的人的心理也没啥区别啊!”黎聿文想学她蘸酱,她干脆用叉子把裹满了酱汁的秋葵叉起来放在虾片上递过去,“人的心理一旦有什么阴影,总要想办法处理,有的人是自己化解,有的人是变成自己的阴影,有的人抵抗不住就扭曲了,扭曲了还要投射出来呗。”
  黎聿文吃的满嘴,闻言大大地点头,也不说话,拿起手机翻到最新的聊天记录递给她,食指不忘对着屏幕疯狂点啊点,要她一定要看。
  是个群聊,在说定制衣服,讨论起给女士的裙子怎么做,这位老大学生发了一张图,内容是“开衩开多高就是什么人”,开到最高的几乎是超短裙位置,英文标识写着“bitch”。
  任何女性看了都会不舒服的照片,从不穿裙子但脾气一向刚硬的祁越见了,霎时脸黑。而群里另外一位应该是黎聿文的上级的女士回复道,“这个照片我很不喜欢”,时间正好是黎聿文约她出来吃饭之前没多久。
  “草他妈,真该给这号人渣找一堆流浪汉爆爆菊。”她说,“这不是性骚扰,胜似性骚扰!”
  “对!!”
  两个人算是给这人和这堆屎盖棺定论了。
  回去的车上,祁越和黎聿文讨论了一阵这个人大概呆不久的种种情况。等到黎聿文下车,她回家路上,听着歌却忽然想着,人性真是复杂。她承认更理解这种复杂的存在,但已经厌倦去打交道,而且既然不得不打交道、不得不与这个什么都有的世界交手(她也不会说世界是“疯狂”的,那也太自我中心),她只想在自己最放松、最柔软的范围内,找到一个柔软的陪伴。
  这样,也许她就可以获得足够的坚强。
  她又想起章澈的脸。
  第十八章
  “别说咖啡店了,先来帮个忙好吗?”
  章澈也在想祁越,但实在不想这样和祁越说话,尤其是在这一刻自己这么手忙脚乱,还要向祁越求助,像一个溺水的人,伸手只管胡乱抓。
  她要真是溺水了,这样胡乱求助也说得过去,她——
  坐在路边等待祁越的时候,她看着一旁醉如烂泥的朋友,想要指天画地发誓,她今天来不是为了自己,即便她有想要蹭点资源的心、也实际上做到了这一点,更是为了帮助朋友:总不能让她一位女将单挑大部分男士吧?她是来护驾的,护到这个地步也实属没有想到。
  按理,凑局特别是自己有求于人的,就要有充分准备。胆敢企图蛇吞象,或者对自己手里的筹码有充分了解和自信,或者就是胆儿肥。前者是勇敢的赌徒,后者是正躺在马路边靠着路灯的愚蠢赌徒。这位朋友昨天兴致勃勃地给她打电话,邀请她今晚上来,说是难得人都邀请到了,你也来蹭蹭,说不定能多捞点资源呢!言语里自信十足,她听了何止一点心动。一来,配合这位不算很熟但距离亲密只有一步之遥的朋友的社交工作,她有希望未来拉这位女士一道入局,他们的创业团队就更加羽翼丰满。二来做pr的,认识的人当然是越多越好,有时候敲门难,酒桌上包厢里可以一口气敲好几个门都已经很划算,更何况私下勾兑往往能勾兑很多台面上不好说的东西。
  所以,即便有说不清楚的社交压力和可想而知的饮酒压力,她还是愿意去。自己能喝多少她是有数,甚至觉得可以帮这位女士一道挡挡酒。
  进去落座,一番介绍,她知道自己来对了,打量打量各位的言行举止或者光是眼睛,也就知道都是人精。于是酒局开始她就把闪耀的机会留给朋友,朋友率先去走一圈的事后,自己先和左右的人聊天,一边悄悄观察朋友那边的进度和客人们的表现。等到朋友差不多走完,在另有旁人也适时端着分酒器和酒杯起身的时候,她也顺势起来,一桌子十个人打个通关。一路你好我好,一路谢谢过奖,一路交换电子名片,一路介绍和了解业务。等到回到座位,正想盘算和对面十二点方向的顾总和十点方向的彭总深入交流下,一个融媒的,一个公家下海的,很值得深交,其他人就算有想法也不如等到后来——谁晓得这时候作为主人的朋友突然在些微的安静中向几个主要的客人“发难”,开始热切且略显急切的推介自己想要和对方主要合作的项目。
  在座诸君都有点愣,章澈更是不明所以,心想自己刚才难道没注意这位一向心急的女士可能在走一圈的过程中碰了什么软钉子?不然至于这样,以三角债的形式当着大家的面拉合作?答应了略显鲁莽,不答应显得不给面子,多下不来台啊!保媒拉纤也没有这么硬来的!
  谁晓得桌上被点到没被点到的,略打两个哈哈,就开始互相配合着劝酒。朋友有志在必得之心,频频举杯不在话下,她见势不妙就加入聊天企图套话,结果套出来的全是打哈哈,她是在这种看似打哈哈实则拒绝的文化里浸淫了一段时间,密度高,花样多,也就懂了对方的拒绝,心里感叹这些人不都是私营企业主么,怎么比衙门还要滑不溜手?
  朋友就没有,或者压根不愿意认输。她腹诽个没完,心说你倒是有多大利益,人家这么拒绝你,你还是不肯放过?
  众人架着主人劝酒,章澈劝之不住,又不能突然站上道德高地去指责——合着这一个酒局里夹在中间的就她一个!——未几众人在主人一时上头神智恍惚的瞬间,立刻进入三三两两互相勾兑的环节。这下可好,未几主人神智恢复,见状顷刻丧气,竟然开始自斟自饮。
  章澈心里的那点崇拜算是要见底了,心里的怜悯倒是要冒出来。
  那之后没多久这局也散了,眼看朋友几乎有些站立不稳,她代为送客,谁知道送客的路上,不少人反而清醒友善地赞赏她对朋友的道义和今天的得体表现,甚至有主动要联系方式的,说后续联系她多多合作,“刚才没找到机会”。她哭笑不得,心说自己对得起朋友,也对得起自己,但是拉到的人脉,好像是因为朋友表现得拉跨才得到的意外之礼,倒像是她坑了朋友一样。
  回到包间,朋友已经醉的趴在桌上。她看这人,觉得唐蕾看不成器的老公大概没什么区别:唉,为什么就不能明白,没有资源撑腰出来要交易和乞讨没有区别呢?虽说隔行如隔山,但是她听来听去,确实也没觉得朋友有腰杆子硬的任何支撑物。
  到底当初还是有些高看这个女人,她想,高看了能力,低估了勇敢,幸好这个人还是很值得交往的——坦诚,实在,豪放,讲义气。简直有点江湖气。
  也许是最近遇到什么事情、什么难处了?
  她在朋友身边坐下,轻拍肩膀,试图叫醒。
  如果真是遇到什么了,倒还记得自己,啊。
  “申奕,申奕——”
  她立刻就体验到了所谓“烂醉之人如死猪”是什么感觉。朋友站不起来,她想扶,对方根本腿软如烂泥,她只好架。对方比她高半个头,骨架子也大,沉重之余,前后左右地乱晃。她好不容易架着人到楼下,正路过花园,感觉心率都上一百四了。而烂醉的朋友再也站不住,挣脱她的臂弯,往路灯一靠一坐,从四肢不听使唤的晃动的□□,变成一滩彻底起不来的酒酿丸子。她只好去扶着。
  几次有出租车掠过,她想要招手又想去扶朋友,一放开手臂,那颗美丽头颅就有砸地上的趋势。周五十半点,高档的餐厅僻静的地段,别说趴活的出租车,路过的也没有一个!她没车,朋友也没有,现在好了,代驾也用不上,叫滴滴,半天无人响应。
  她看一眼朋友,我真是把你坑了,所以现在你坑回来,是吧?
  正好这时候,是祁越,是也许已经躺在被窝里看着书听着歌的祁越,发来消息,问她周末有什么安排,想不想周日一起去另外一家听说很好的咖啡店。
  她笑了,也不知道是笑运气好、还是运气差、还是出现的人是祁越、还是自己的倒霉,总之笑了,然后发出语音,再发去定位。
  还来不及后悔自己的作为,祁越就回复了两个字“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