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抗争了。”
其实，霍文兰这几日一直都装的很坚强，甚至叫医生不要告诉时情，在护工面前也展露出乐天的一幕。
但她此刻却终于在女儿面前展露了胆怯。
“为什么呢，妈妈…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活下去的吗？”
最绝望的那段日子，时情都想过放手，可是霍文兰那求生意识，是她这个的女儿都羞愧不已的。
母亲尚在同病魔奋斗，自己又怎么敢轻言放弃？
“我之前是舍不得你，也觉得你爸爸还会浪子回头。”
“所以想要活下去。”
“可是现在…”
霍文兰目光微移，落在了贺柔霜的身上，几乎在那一瞬间，一切就尽在不言之中了。
“情情，你找到了最好的归宿，妈妈不用再替你担心。”
“而你爸爸，我对他也没什么好幻想的了。”
虽然，时建业在回来的时候，和霍文兰短暂的甜蜜过一瞬，但是…得知对方欠钱的时候，霍文兰就觉得天都塌了。
什么叫狗改不了吃屎？
这就是。
她一次次的信任被糟蹋，终于决定关起心扉。
或许是因为人的坚持已了，这精力就会快速消散，无法拢聚，以至于癌细胞乘机而入，开始在体内大块朵颐起来。
“情情，你别哭。”
“妈妈只要看到你幸福，就很开心了。”
贺柔霜难过的转过身，泪水也在眼眶中打转，她开始怀疑，这是因为自己所带来的灾厄吗？
毕竟在原书中，霍文兰可是一直活了很久的，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害的这个世界产生了改变。
所以…霍文兰才会提前病情恶化。
“贺小姐，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要是仔细倾听，就能够听见霍文兰每一句话都是带着颤抖的，她是强弩之末，药物和手术已经给不了太多的帮助。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因为我没有时间听女儿说这些了…不过…很多情侣都是希望得到家长祝福的。”
“所以我想祝福你们。”
这只是个书中的世界，贺柔霜承认自己一开始在接近时情的时候，没有掺杂太多的真心。
她总觉得书里面的人物会和游戏npc一样，会很傻，呆呆的执行某种程序。
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世界是世界，纸张是纸张，截然不同。
“嗯，伯母，我听着。”
贺柔霜声音之中也带着点哽咽，但她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如果自己紧急给人换医院，找到最好的医生，说不定还有救。
“我作为时情的妈妈，希望你能和她永远在一起，即便不能，你们也应该好聚好散，不要像我和她爸爸那样，闹到彼此心里都不舒坦。”
“如果过得不开心，早点分开，也好。”
贺柔霜又点头。
“我不会的，我很爱她。”
霍文兰身体已经很疲惫了，没一会儿便虚弱的躺在床上，也不是睡，身体的疼痛以及药物带来的反应，让她疼的睡不着。
只是闭着眼睛假寐，让大脑稍微休息一会儿。
贺柔霜站起身，想着去看时情，发现对方趴在窗边，细长的手指紧紧的贴着玻璃，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第83章 我只有你了
事情果然如两人所发现的那样，霍文兰可以说是病来如山倒，之前的几次手术几乎已经掏空了她的身体机能。
就连医生都说继续手术下去的意义不大。
贺柔霜总觉得给人换更好的医院用更高超的仪器维持下生命，也只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于是她询问霍文兰的意见。
但对方只给出了简单的四个字，但即便是四个字，却也依旧花费了很久的时间。
“顺…其……自…然。”
这是霍文兰给的回答。
时情在一旁听到这回答之后，心几乎都碎了，几小时之后，霍文兰心脏彻底停跳。
身体的余温残留了半小时左右，便很快消散。
都说人的命运是极其波澜壮阔的，那么小说主角必定是乘以n倍。
贺柔霜以往听到这种话也是赞同的，可等到这样的体验真正落在身上的时候，又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时情很伤心，她哭的嗓子几乎都哑了，明明从未有过大声的哭泣，只是低低的呜咽。
都能让嗓子哑的吗？
贺柔霜是头一回长了这样的见识。
但如果可以，她不想长这样的见识。
“今晚可以休息一下，你妈妈不会怪你的。”
盛夏的夜里也是微凉的，稍不注意就有可能会感冒。
贺柔霜来到灵堂，她的臂弯里搭着一件轻薄的毛毯，却足够给人带来温暖。
“姐姐，我在妈妈最困难的时候想过放弃，我是不是很混蛋？”
时情曾经真的因为扛不住压力，幻想过母亲会放弃，可现在她不想放弃了，母亲却离自己而去，她甚至在想这到底是不是一种惩罚？
“怎么会呢，你比很多人都坚强了。”
贺柔霜想不到时情会这样贬低自己。
说实在，能为母亲治病做到此等份上，时情也算是很少的了。
贺柔霜从背后搂住时情，给予对方最大的温暖。
“她生前有两件心事，你的幸福，和你亲生父亲的回心转意，如今两件事都见到了结果，所以才会放弃和病魔的对抗吧。”
这是贺柔霜的猜测。
正是因为自己改变了小说里面的剧情，以至于达成了这两点要求。
“你不是混蛋，你妈妈的死也和你无关，这是你能尽的最大的努力了。”
贺柔霜是真的想安抚时情，所以这一句皆是真心。
时情突然扑进她怀里，像是刺猬收起坚硬的刺，野兽收起了獠牙。
“贺柔霜…我只有你了。”
时情低下头，泪水沾湿了衣衫，她的肩膀也在耸动，时建业这些年，借遍了时家的所有亲戚。
所以，时家那边的人早就和他们断了联系。
母亲也是，不愿意让娘家的人看笑话，基本上都不往来了。
因此…来灵堂吊唁的人都没有几个，时情也没心思通知时建业。
如今母亲人已经死去，她和父亲之间彻底没有关联了。
时情低下头，从呼唤贺柔霜的大名，就变成了一声声姐姐，让贺柔霜心中荡起圈圈涟漪，久不停歇。
她是真正的意识到了女主是孤家寡人了，似乎真的只可以依靠自己一个。
这真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呢。
不过，贺柔霜伸手紧紧把人拥在怀中，既然她是霸总的人设，那就要立得最稳。
从此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时情。
“我知道。”
“除了爸爸，我也只有你。”
什么继母弟弟…通通都是扯淡而已。
…
贺柔霜原本是想劝时情回去休息的，可是时情却固执的不肯动。
“如果没有我为妈妈守灵？”
“那还能有谁呢？”
时情拒绝了贺柔霜的好意，依旧固执的跪在灵堂下，凝望着黑白的遗照。
以往人们会觉得这是晦气的东西，可是，这其实也是别人的挚爱之人。
或许是因为这几日，时情一直陪在母亲的病床前，整个人的精力也在迅速削弱。
后半夜的时候，她双手撑在膝盖上，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贺柔霜在一旁的椅子上小眯了一会儿，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时情身子往前倾，眼看就要跌倒在供桌之下。
贺柔霜赶紧站起身，脚步匆忙的走了过去，总算是在时情跌倒之前，把人扶进了怀里。
你没必要这么逞强……
贺柔霜很想教训时情一句。
可是一想到那是对方的母亲，诸多的话语就堵在了心中。
人总有该倔强的时候，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劝时情。
贺柔霜在心里挣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人抱回房间，这次灵堂摆放的是一个礼堂。
装点的很是精致，一般是专门给富人准备的地方。
现在很多人是停灵七天，不过，考虑到前来吊唁的人没有那么多，时情最终还是选择了三天。
早点入土为安，也算是一种安稳。
贺柔霜把人抱去休息室，走路的时候，时情完全靠在贺柔霜的肩膀上，脑袋轻微的摇晃。
时情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贺柔霜是很心疼的，难怪那么多霸总都喜欢公主抱女主，这种能给予他人安全感的感觉，也让自己舒心。
似乎先前的无力感，都消失不见。
休息室并不像恐怖小说里那样阴森森，反而装点的很温馨。
贺柔霜把人放在床上，手指轻柔的替人解着扣子，时情肩膀上还绑着白色的缎带，她也轻柔的替人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