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闻舟越发瞧不上她,商贾出身就是趋炎附势,见利忘义,全然没有表妹的出尘清高。
叶宜蓁的脸色变了几变,凭什么让云筝占了先?纵然她没有娘家可回,但心里就是不舒服。
她没有的,云筝也不能有!
可,在平西侯威严的目光下,她愣是不敢说什么,只能可怜巴巴的目送他们出门。
平西侯看着云筝远去的身影,面色一寸寸的阴沉下来。
这个儿媳妇看似鲁莽不通人情,其实,极为聪慧。
当进则进,当退则退,能屈能伸,变脸如翻书。
她比他想象中还要难对付,还要有城府。
侯夫人见状,小心翼翼的开口,“夫君,她软硬不吃,怎么办?”
这一圈试探下来,结果让她很失望。
平西侯面如沉水,“这个时候很多人盯着,我们在这风口浪尖忍一忍,等风头过了,世人淡忘了,再来处理她。”
他有所顾忌,尤其是九千岁那个人,行事狠辣,不讲情面。
侯夫人迟疑了一下,“那宫中和九千岁?”
平西侯很心疼要分出去的一半,但,好歹还有一半,也够他们全家吃上一辈子。
只要云筝活着,九千岁就没有理由来争产。
到时,再给云筝过继一个孩子,嫁妆自然就落到孩子头上。
“贵人日理万机,哪有多余的精力关注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过不了多久就会将她抛到脑后,那时,就是我们的机会。”
侯夫人觉得很有道理,心中快意了几分,“可,需要等多久?”
“一年半载,够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先让她嚣张几天。”
另一边,云筝坐上马车,帘子落下,她的表情变了,嘴角轻轻扬起。
前世她被困在后院,终其一生都无法离开侯府,如今终于走出一步,真好。
其实,刚才侯府用各种方式试探她,同样的,她也在试探他们的底线。
如今的她没有对抗侯府的实力,只能借力打力,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那就,时间换空间,就看谁的动作更快,手段更高明。
俗话说:东贵西富,南贫北寒,权贵基本集中在东城,而富人住在西城,云家也在西城。
这一路经过闹市区,云筝撩起帘子看向外面,叫卖声,嘈杂声,孩子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这才是人间烟火气。
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骑马的年轻男人身上,眼神微闪。
“世子,你亲自送我回去,我父母一定很高兴,脸上有光,到时也让邻居们看看侯门世子的风采。”
江闻舟本就不情不愿,一听这话心里更不舒服,“想让我帮你做脸面,做梦。”
云筝冷笑一声,“讨厌我又如何?不想娶我又如何?照样得乖乖送我回娘家,让你干嘛就干嘛,你啊,不过是你父亲手中的牵线木偶,骄傲什么呀。”
江闻舟最听不得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自己回去。”
他一抽鞭子,策马飞驰离开。
云筝吁了一口气,碍手碍眼的家伙总算被气走了,接下来,她可以暗搓搓搞事情了……
第17章 示警
云筝重生后,一直很冷静,冷静的撕逼,冷静的对战,冷静的试探。
但看到父母的那一刻,委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的眼眶红了。
她双膝跪地,两行泪水滚落下来,“爹,娘,不孝女回来了。”
她整整十年没见过父母了,真的好想他们。
云氏夫妻的心都碎了,这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从出生起就捧在手掌心呵护的宝贝,她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爱笑爱闹,从未见她这么哭过。
云母心如刀绞,一把抱住女儿,母女俩抱头痛哭。
云父在一边看着,眼眶也湿润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这是他的独女,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居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别哭了,当心身体。”
云筝哭了一场,心中的郁气全消,整个人舒服了很多。
丫环送上水盆和巾帕,云母亲自动手,替女儿擦脸,云父拿来滚烫的鸡蛋帮女儿捂眼睛。
感受到父母浓浓的爱,云筝的心一下子平复下来,暗暗发誓,不管如何,都要护住父母,不再让前世的悲剧再发生。
“爹,我没吃亏,侯府没占到什么便宜。”
云父看着女儿微肿的眼睛,心疼坏了,“筝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侯府那边封口了,但,还是有消息传出,等他知道时已经是深夜,宵禁不能乱跑,他们夫妻担心的一晚上没睡。
云筝没有隐瞒,这个时候不能报喜不报忧,要让父母知道真相,才不会被蒙骗。
云母听完后,气的浑身发抖,“可恶,平西侯府这是故意骗婚,实在欺人太甚。”
成亲当日兼祧两房,他们怎么做的出来?
云父脸色铁青,“岂止是骗婚,是想吃绝户。”
如一盆冷水浇下来,云母的心透心凉,“侯府势大,我们只是一介商贾,哪是他们的对手?怎么才能保护筝儿?”
侯门深似海,权势滔天,女儿一个人哪是他们的对手?
云父心乱如麻,民不与官斗,斗不过啊。
他看向女儿,心口一痛,一夜之间她被迫成熟了,气质都不一样了。
只有经历了巨变和磨难,人才会飞快的成长。
“筝儿,你有什么想法?”
云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爹,我打算重新出山,将云家发扬光大,让云家成为人人觊觎的宝物,到时,我们争取当皇商……”
金钱在权力面前一文不值,一个知县就能毁掉一个大家族。
稚子抱金于闹市,没有权力做支撑,巨大的财富只会引来豺狼。
这话一出,云家夫妻神色错愕,这是要投靠皇家?
云展鹏看着心爱的女儿,心情很复杂,这怎么就不是男儿呢?“筝儿,火中取栗,这很危险。”
云筝被困在后院的十年,无数次的复盘,无数次的想逃出去,从未屈服过。
“我知道,但,侯府要的不仅仅是财,还有我们云家人的命。”
云家夫妻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云筝知道父母对侯府有一种本能的畏惧,士农工商,商排在最后,地位相差悬殊。
“父亲,我昨晚做了一个恶梦,梦里……”
她没说是前世,而是假借梦境将前世的遭遇说了一遍。
开始时,夫妻俩没有太当真,但随着女儿身临其境的描述,被带入进去,神色渐渐紧张起来。
听到女儿被压榨,被灌毒药,被扔去乱坟岗,云母再也受不了,整个人崩溃了。
云展鹏的心往下沉,“那我们呢?怎么没替你出头?”
在女儿的梦境里,他们夫妻都没有出现,这不合常理。
云筝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一个月后,父亲出门做生意,路上遇马贼,尸骨无存。母亲闻讯后悲痛欲绝,悬梁自尽跟着去了。”
这是她心头一大恨事,一定要阻止悲剧的发生。
云展鹏捂着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是老天借着女儿的梦境,向他们示警吗?“是谁干的?”
云筝定定的看着他,“官府查案的结论是,白云山的马贼干的,事后,平西侯府作为姻亲,接手了我们云家所有家业,包括……”
她顿了顿,语气很复杂,“在江南老家的两万亩祭田。”
所以,不要再心生妄想,两家注定不死不休。
云父如五雷轰顶,祭田,是用于祭祀祖先的土地,是一个家族的根基,也是唯一的退路。
就算是抄家了,祭田也不会被查抄没收。
平西侯府却接收了,云氏一族都没了?
按理说,谁获利最大,谁就是幕后黑手,那么……
他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如被海水淹没,手心紧握成拳。
良久之后,他从怀里拿出一枚黄玉印章,递给女儿,“筝儿,你早就青出蓝而胜于蓝,为父相信你的判断,就照你的意思办吧,我们全力支持你。”
这是家主印章,凭此物可以号令云家名下所有商号,还能前往各大钱庄支取银子。
他是聪明人,梦境是真是假不重要,女儿跟侯府已经走到这一步,不可能善了,那只能拼死一搏。
印章入手,云筝只觉得沉甸甸的,责任太重了。
世人皆知云展鹏是大齐首富,却不知,云筝才是将云家推到巅峰的幕后操盘人。
云筝从小就展现了惊人的经商天赋,缠着父亲要学,云展鹏拗不过爱女,跟她约法三章后,将女扮男装的女儿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导。
云筝三岁就能打一手好算盘,八岁就挣到了第一桶金,十岁就能独立操盘,十三岁已经在幕后操控云家的产业,财富翻了几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