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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多久周娅气喘吁吁跑回来,让林殊先回家,班主任刚哥在操场遇到她,把她抓了壮丁,这会儿要去办公室帮忙改试卷。
  “哎——”林殊很是失落,“我还说一起去吃必胜客。”
  周娅好笑道:“再不走,小心刚哥也抓你去服役!”
  刚哥哪都好,就是在偷懒方面,能支使学生的绝不自己干。
  周娅背起书包,捏了一下林殊的脸,嬉笑道:“你呀,不要动不动就请人吃那么贵的东西。”
  林殊嗯了一声。
  周娅又握了一下她的肩膀,背着书包消失在教室大门。
  林殊这方面确实迟钝。
  她以为请客吃东西便能跟同学处好关系,但别人吃了也未必说她一句好,还要嘲讽她装阔,不像季行深是真阔。
  其实真正值得结交的人是不乐意占别人便宜的,就像周娅,从来不会认为让林殊请客是理所当然的。
  可惜年纪小的时候,就是觉得被人簇拥很快乐。
  多么可爱,多么可怜呀。
  林殊晃悠了一会儿腿,拉拉宽松的校服袖子,跳下桌。
  走廊没人了。
  她的脚步声回荡在阶梯。
  走到二楼的时候,林殊突然往回看了一下,心想,隔壁班也走光了吗?
  没记错的话,那个人总是最后才走。
  也不知道在磨什么,反正印象中,不论什么时候出来都能碰到几个男生没正形地站在栏杆说笑,有时还夹着烟,那个人总是在的,他是唯一一个敢忤逆校规戴耳钉的狠人,那抹亮光太有记忆点了。
  林殊盯着金灿灿的台阶看一会儿,拉紧书包带,继续下台阶。
  离开教学楼,入目是几个被夕阳拉长的人影。
  入秋了,白天是热的,但傍晚已经凉了。
  球场上的男生还是甩了校服外套。
  一个个穿着体恤衫和背心也不嫌冷,身体好得让人生气,就该让他们来大姨妈好吗?包不会痛经的。
  林殊在心里小小抱怨造物主的荒诞。
  蓦地,一抹刺眼的亮光闪了闪,林殊停住脚步,不由自主眯起眼睛。
  即将沉没的太阳下,高个男生舒展地跳投,背心挂在颇有曲线的年轻身体,背心下摆随风微微上扬,露出和这个年纪不符的分明腹肌,但骨骼分明还是发育中的青少年,有种可爱的青涩感,球进了,他笑了,笑容比耳钉反射的亮光还刺眼。
  没有自恋的臭美,全是耍帅成功后近乎笨蛋的喜悦。
  只有没有被知识污染过的人才能笑成这样吧。
  谢不尘。
  林殊在心中念出这家伙的名字,转身走两步,神经质地笑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也许是真切感受到他还活着吧。
  前世的暴雨,洪流裹挟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那么害怕和绝望,充满土腥味的江水一口口呛入,她想咳嗽,张开嘴却吞下更多水,她挣扎着叫季行深的名字,但跳下来的却是谢不尘。
  她还记得他从后面托住她,让她别乱动。
  他们从来没有说过话。
  那天是第一次说话,却也是最后一次。
  走出校门,林殊仰头。
  她做过不少荒唐事,其中最荒唐的就是暗恋季行深七年,在无爱的婚姻中坚持了十年,但她不欠季行深,这一生,非要说欠过什么债,除了父母的养育之恩,就只有谢不尘的救命之恩了吧。
  混子哥学习不好,名声不好,但心眼是真好。
  如果可以,她想尽量帮助他。
  这一世,林殊不会再为季行深落水,谢不尘也不会为救她而死。林殊会好好的,谢不尘也会好好的。
  他们都会好好的。
  第4章 口嗨遇到熟人
  爸妈不在家。
  家里最近张罗着新建厂区,他们忙得四脚朝天,根本没时间回家。
  阿姨做了她最爱吃的菜,林殊吃饱就开始犯困,看了会儿电视,洗澡上床,跟周娅聊会儿天,让她把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发过来,然后就聊到头痛的事了。
  林殊:我不想报补习班……
  周娅:大家都报,你不报就落后了。
  林殊:我最近精神不太好,很多知识点都忘记了,去补习班也跟不上。
  周娅:卧槽,你不会是抑郁了吧?
  林殊:啊?
  周娅:抑郁的表现之一就是记忆力退化啊,殊殊,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对季行深不来劲了,你到底是怎么搞的?
  林殊:绝无可能!
  周娅:太有可能了!
  林殊:别用百度看病……
  周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知道是我百度的?
  林殊:小娅,别绷太紧了,调整心态,有难关一点点攻克,总会克服的。
  周娅没回消息。
  林殊知道,周娅肯定是高强度搜索“抑郁症”才会知道相关症状,她明明自己的状态都算不上好,却还是会抽出精力关心她。
  过了几分钟。
  周娅:肉麻。
  林殊:这个破学能上上,不能上拉倒,谁知道明天外星人会不会打过来,到时候大家都不用念了,都死成好多块,一个也别想活。
  周娅:笑死了卧槽。
  ……
  林殊翻身给周娅发了个爱心表情包,周娅送她一只飞天红唇大蟑螂,真是恩将仇报。
  快十点了,两人才结束聊天。
  女孩子聊起来真是没完没了,不过能和周娅这么聊天,真高兴啊。
  林殊关掉手机,心满意足睡觉。
  梦境纷乱。
  好多人,好些事,吵吵嚷嚷的,还有人在唱歌,“匆匆那年我们一时匆忙撂下难以承受的诺言,只有等别人兑现……”
  哦,是手机在响。
  干嘛设置这个铃声,一听肝脏就疼痛。
  林殊迷迷糊糊接起,喂了一声,还以为是爸妈,结果是不速之客。
  “……林殊?”
  略带鼻音的声音是季行深。
  “嗯,是我。”林殊的瞌睡一下子醒了,鲤鱼打挺坐起来。
  “你爸妈电话打不通……”
  “他们可能在野外,信号不好,你明天再试试吧。”
  “明天要交补习费了。”
  季行深的声音有些压抑,说这句话的时候隐隐有些不快,那口吻,仿佛她家欠他的一样。
  前世他深夜打来电话,她高兴得语无伦次,提议用她的零花先给他交补习费,季行深愣了很久,最后问了她一句,林殊你的零花钱有那么多吗?
  是啊,补习班一期费用就得大几千。
  哪家小孩有这么多零花?
  林殊为了让他安心,明明用的是自己的压岁钱,还是说成零花。
  在这之后,季行深要钱的次数越发多,也越来越理所当然。
  学校的人都以为季行深家里有钱,但其实真正有钱的是林殊。
  季行深是林家资助的贫困生,除学费和生活费,还包括季行深奶奶的医药费,按说补习费可以不给,但是林殊父母看他学习好,动了恻隐之心,再加上林殊的推波助澜,就连高昂的补习费也全额赞助了。
  需要交钱的时候,季行深就会给林殊父母打电话。
  彼时的林殊不懂男孩子的自尊心,尤其是季行深这样各方面都拔尖唯独家境贫穷的男孩子的自尊心。
  她暗恋他,竭尽所能帮助他,爸妈给换的新手机、老哥珍藏的限量版球鞋、就连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大牌书包都当成礼物送给他。
  她给的越多。
  他越冷漠。
  就好像,她所做的一切是在羞辱他。
  后来的冷暴力和出轨,也许都是他在报复吧。
  季行深说完补习费的事,林殊并没有像前世一样提议用自己的钱帮他交,她礼貌地应对,提供可行的意见,在该沉默的时候沉默。
  林殊说:“……太晚了,我要睡了。”
  季行深的声音急促起来,“没有别的办法联系你爸妈吗?”
  林殊有些无奈,“不在服务区的话,我也打不通啊。”
  “可是明天就要交了,还有奥赛班的课,那个老师很难排,你能不能……”
  “我的零花不够。”
  林殊适时打断他的话,握着手机,长长松了口气。
  季行深在电话那头沉默,但就是不挂。
  他似乎笃定林殊会想办法。
  林殊默了默,低声道:“很晚了,你也睡吧。”
  两世,她第一次主动挂断。
  仿佛两人不熟,仿佛季行深于林殊,再也没什么特殊。
  原来,戒掉他并没有想象中难。
  其实林殊不想花压岁钱帮他,大可以给负责财务的叔叔打电话,让他给季行深转钱,但是转念一想,何必呢,他的鹏程万里与她何干?再说这么晚了,打扰财务叔叔睡觉可不好。
  她没有蓄意报复季行深。
  只是把神明的光环从他身上卸掉,把他当作普通同学相处,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