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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中人有着一个鹰钩鼻,黑发垂落在苍白的脸颊两侧,轮廓深刻像是古罗马的雕像,携带着锐利的气息。
  画中人的眼神——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此刻正穿透画布的界限,静静地凝视着画作之外,凝视着闯入尘封之地的他。
  海洛黎亚和他对视。
  是西弗勒斯。
  为什么这里有一个西弗勒斯的画像?
  第175章 无责任番外 - 画像(2)
  “不仅如此,还有这些。”艾芙洛里转头示意刚刚随着那幅大画像一起砸落下来的一堆东西。
  大大小小,各种尺寸,从足以悬挂在普林斯庄园宏伟门厅的巨大肖像,到小巧得能轻易揣进巫师袍口袋的微型画片,应有尽有。
  全都是同一个人——西弗勒斯·斯内普。
  海洛黎亚把这些画搬了出去,挨个擦干净。
  画像似乎都处于一种奇特的“未完成”状态。它们没有魔法肖像应有的灵动,画中的人物如同被时光凝固的剪影,静静地定格在那里,不会眨眼,也不会移动分毫。
  海洛黎亚一边擦一边翻看。
  画中的西弗勒斯穿着各种不同的衣服,出现在不同的场景里。有些场景,海洛黎亚熟悉极了——那是他们的卧室,但陈设布局分明是十多年前的样子。画中的西弗勒斯穿着那件早已磨损丢弃的旧睡衣,安静地坐在床沿;另一幅是普林斯庄园外那片熟悉的悬崖峭壁,斯内普独自一人坐在岩石上,眺望着远方——海洛黎亚记得那个清晨,他们曾依偎在那里,等待第一缕阳光刺破海平线的黑暗。
  还有霍格沃茨。一幅画里,年轻的、学生时代的斯内普独自站在空旷的天文塔顶;另一幅是地窖走廊,穿着教授黑袍的斯内普举着油灯,仿佛正在进行一次夜巡,但他身边空无一人,只有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
  还有参加圣诞舞会的,画中的斯内普站在流光溢彩的舞池中央,穿着礼服,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扎成了一个小揪揪,他站得笔直,伸出手,仿佛在邀请谁。
  然而,所有这些画,无论场景如何变幻,都有一个共同点——画中永远只有西弗勒斯·斯内普一个人。那个本应出现在他身边的位置,那个在悬崖上依偎着他的人,那个在地窖走廊里与他并肩夜巡的身影,那个在舞会上应该与他共舞的伴侣——海洛黎亚,都不在。
  就像是一个人在静静等待。
  海洛黎亚去哪了?海洛黎亚想。
  他心中怔怔然,说不清楚什么思绪。
  西弗勒斯为什么要画这么多自己的画像?而且看这些画布和画框的陈迹,颜料氧化的程度,它们被尘封在这里,几乎都是十几年前的作品。这么多,耗费了如此漫长的时间与心力,他却对此一无所知。西弗勒斯一定是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悄地、独自筹备了这一切。
  海洛黎亚思绪回到过去——十几年前。那段时间遥远地像是上辈子,他从没觉得时间过的这么快过。
  十几年前,发生了什么来着?
  -
  门厅传来了壁炉呼地一下燃烧的动静,海洛黎亚惊醒。
  斯内普回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正在走来。
  啊,已经十点半了。海洛黎亚站起来,但是长时间的思维出走让他坐在地上的腿麻了,好半天才摇摇晃晃站起来。
  斯内普已经循声找了过来。他一边松开领带一边走进起居室。然后,他脚步顿住了。
  他看见站在一地画像之间的海洛黎亚。他睁着翡翠色的眼睛,和无数个“自己”一起看过来。
  着实有点诡异。
  “……”
  斯内普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扫过那些尘封多年的画像。“怎么把这堆东西翻出来了?我还以为已经丢掉了。”
  “丢掉干什么?”海洛黎亚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同时迅速地将手里那幅小画像揣进了自己巫师袍的内袋里,紧紧贴着胸口的位置。“我可喜欢了。””
  斯内普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不是很想和自己的伴侣一起审视自己年轻时的、静止的画像。
  怎么说呢——有一种自恋的嫌疑。
  “不丢也行,”斯内普催促道,开始指挥魔杖让这些画像自动漂浮起来,整齐地排列到墙边。“我们去打扫收藏室。打扫完了,就把这些玩意儿扔回……”
  “我不。”海洛黎亚拽住斯内普。“我想让它们留在外面。就留在这里。”
  斯斯内普被他拽得身形微顿。他低下头看向海洛黎亚倔强的脸——他打定主意了,那么斯内普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他。
  “这些——不太吉利。”斯内普最终低声解释,“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你。”
  “所以,”海洛黎亚的声音放得很轻,“你为什么要画这些画像?还是瞒着我偷偷画的?”
  斯内普目光有些漂移。似乎陷入到了某种记忆里。
  十几年前,他还是霍格沃茨的学生。从那时起他就陷入了一种长达数年的焦虑。
  因为海洛黎亚作为长生种的寿命问题。
  对海洛黎亚而言,几十年、上百年可能只是弹指一瞬,对他西弗勒斯·斯内普来说,那几乎就是一生的长度。
  尼可勒梅和伏地魔现身说法,长生——对短生种来说只是毒药。
  海洛黎亚曾无数次向他承诺永远不会忘记。斯内普相信海洛黎亚的真心,但他无法信任时间本身。毕竟,他是个敌不过时间的短生种。
  他开始疯狂地思索:怎样才能在海洛黎亚漫长的生命里,留下更久一点、再久一点的痕迹?怎样才能让“西弗勒斯·斯内普”这个注定短暂的存在,不至于在伴侣永恒的记忆长河中彻底消散?
  画像,是古老巫师家族传承记忆的方式。
  他开始找专门制作画像的人。他想要留下足够多的画像——遗产。留下所有他们共同经历过的事情。
  他找到了一位专门制作魔法画像的老画师。当那位画师得知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甚至还没毕业的斯莱特林男孩就急着要画“遗像”时,惊讶得差点打翻了颜料盘。毕竟,画像通常是垂暮之年的老巫师们,在回顾漫长一生时才着手准备的。
  画出了肖像,他犹嫌不足。他强硬地要求画师进入他的记忆深处去“取景”——当然,他吝啬而谨慎地只截取了短短的片段。
  至于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因为斯内普想要留给画框外的、可能是几百年后再次翻看画像的海洛黎亚。
  老画师被这位年轻雇主近乎苛刻的要求和对记忆隐私的极端吝啬折磨得苦不堪言。这项“工程”断断续续,从斯内普的六年级开始,一直持续了数年,直到他最终放弃了那个念头为止。
  所有的画像,都停留在“未完成”的状态。事实上,斯内普原本的计划是:一直画下去,画到他生命的尽头,大限将至的那一天,注入最后的魔法,激活所有画像,让它们“活”过来,代替他陪伴在海洛黎亚身边。
  但是直到——斯内普再也不需要这种东西陪伴海洛黎亚。因为斯内普终于得偿所愿了。
  他可以自己去陪伴爱人了,无论是几十年,几百年。
  于是,这些倾注了年轻斯内普无数焦虑、执着与隐秘爱意的画像,在失去了它们预设的“使命”后,便被主人丢进了收藏室里。
  从始至终,他都没跟海洛黎亚提起过。
  -
  斯内普回过神来。
  海洛黎亚正珍惜的抚摸着一幅中等大小的画像。
  画中的斯内普独自坐在普林斯庄园的花园长椅上,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神情放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我记得这一天,”海洛黎亚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画中人,“我说龙舌兰开得正好,摘了一朵想要偷偷夹进魔药书里,结果被你抓了个正着。”
  “是的。”斯内普说。目光落在画中那个被阳光眷顾的、显得不那么阴郁的自己。
  “我想把这幅画挂在我们的卧室里,”海洛黎亚抬起头,翡翠色的眼眸亮晶晶地看着斯内普,充满了期待,“就挂在能看到窗外花园的那个位置。”
  “好的。”斯内普说。
  “但是只有你一个人看起来怪孤单的。”海洛黎亚苦恼,“要不我们再找给你画像的那个画师,把我填上去把?这个画师的技术还蛮好的,简直和你本人毫无差别。”
  想起那位在合作结束后,几乎是赌咒发誓、用尽毕生所学最恶毒的诅咒表明“绝对、永远、死也不再接你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活儿!”的老画师那气急败坏的模样,斯内普的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好的。”斯内普说。
  “剩下这些,”海洛黎转头看过去,目光扫过起居室里散落一地的、大大小小的斯内普画像。
  “这些,我也要全都填补起来!”
  “好的。”
  斯内普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