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不睡觉,找为兄有事?”陆铎挑眉问道。
“哦对!大哥哥,我是想问……我出嫁的事!”陆珠儿随口胡扯了一句。
陆铎点点头:“三妹放心,为兄已经在帮你物色,之前媒人找的别说你看不上,我也看不上。那些歪瓜裂枣怎么配得上我陆家女儿?”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里走。趁陆铎没注意,陆珠儿将手里钥匙往脚边的花丛一扔。
福安正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里乱转,见主子爷回来了,生怕挨骂,遂假装无事发生。
“爷,您回来了。”
“嗯,我和三妹谈点事,你出去罢。”
福安求之不得,又在院中翻找起来,眼角猛地瞥见不远处有银光一闪,连忙过去查看,果然是那把丢了的钥匙!
真是虚惊一场啊,福安擦了擦额头的热汗。只是奇怪,方才这处花丛他明明仔细搜过一遍,怎么会没发现呢?怪哉,怪哉。
陆珠儿按捺住怦怦跳的心,佯装镇定地跟着陆铎进了书房。
“关于你的亲事,为兄实已看中了一户人家,只不过他家室清贫,为兄怕你过不了苦日子。”
陆珠儿一脸天真地摇头:“无事的大哥哥,我不计较出身,我只希望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为我遮风挡雨就好,只要两人情投意合,日子苦一点珠儿受得住。”
陆铎心里是不太相信的,但嘴上说:“如此,改日我安排你们二人相看一番,看看你二人有无缘分。”
陆铎看中的人,是预备参加今岁科考的考生,名叫章思友,福建人士。陆铎读过他的文章,文采斐然、观点独到,一气呵成,让人读之畅快淋漓。
陆铎敢打包票,此人必定能高中前三甲。唯一的缺憾,就是此人家境实在贫寒,听说连进京赶考的路费,都是村里的父老乡亲帮他凑的。
这样的出身,老太太自然不会考虑。可陆铎却觉得,三妹嫁一个平常百姓人家也好,不会被高门大户那些婆婆立规矩。
大哥哥拍胸脯保证的人,陆珠儿自应下了相看之事。
顶着月色离开,陆珠儿心中暗暗得意,今晚这趟不白来,可谓是一石二鸟了。
*
拿到钥匙后的陆珠儿哪里等得住,第二天一早,陆铎离府后,她就悄悄地潜进那个荒废的院子。
眼看四周无人,陆珠儿飞速打开了那把锁钻进了小门。
一进门,她愣了。这竟然是一间隔壁的宅邸隔出的小院,院子虽小却五脏俱全,一点也不比陆府寒碜。
大哥哥费这么大手笔,在这里藏了什么人?陆珠儿有一股强烈的预感,那个人,或许是琉璃。
陆珠儿沿着小径走,不期竟遇到一个人迎面朝她走来,手里提着水桶。
“雪樱?”陆珠儿惊呼出声。
对面的人手中的桶“咚”地掉在地上,随后啪地扇了一下自个儿的脸。
“奴婢是不是在做梦?”
陆珠儿几步走上前,抓住雪樱还要给自己扇一巴掌的手:“傻瓜,是我,你不是在做梦!”
确认眼前的人是自家小姐,雪樱差点痛哭流涕,但她很快抑住了情绪:“小姐,这院子都是大爷的人,此地不宜久留,趁着他们还未醒,我带你琉璃姑娘的房间。”
陆珠儿猜得果然没错。
黎宛睡得正香,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姑娘,姑娘,快开门,看看谁来了!”虽然压得很低,但黎宛仍听出那是雪樱的声音。
黎宛猫着眼睛,起身披衣。刚打开房门,她一下子被楼进了一个香甜的怀抱。
这个怀抱不同于陆铎那种充满了侵略、占有和不容抗拒,这个怀抱是温柔的、热烈的,暖洋洋的。
“珠儿小姐,是你。”黎宛说完,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
雪樱将门合好,急匆匆地去寻春菱了。
陆珠儿和黎宛二人几月不见,却觉得物是人非。她已不是她的丫鬟,却成了他大哥的禁脔,念及此,黎宛的泪更是决了堤。
“好了好了,别哭了。”陆珠儿抱着黎宛安慰道,“我待不了多久,我给你带了一样东西。”
黎宛擦干眼泪:“是什么?”
陆珠儿掏出怀里的书信,她预感黎宛在这儿,所以一早就将傅掌柜的信揣在身上了。
“傅掌柜,他竟还托你给我传信。”黎宛只觉得不可思议。
“是啊,我还怕这辈子没机会给你了呢。”
黎宛三两下拆开书信,上头是傅掌柜对于黎宛入狱之事懊悔不已,都怪他私藏禁书,才会连累黎宛。信中傅掌柜还提到,因他儿子的身体每况愈下,他与夫人已决定将书肆转手,二人将远赴天台陪伴儿子。
信的末尾还附上了他们二人在天台的落脚地,黎宛举着书信给陆珠儿瞧,“傅掌柜还邀我到天台一聚呢,往后有机会,咱们一起去”。
陆珠儿微笑称好,黎宛读完信将它放在蜡烛上头,看着那封信很快被烧成了灰烬。
“珠儿小姐,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不过你是怎么进来的?”
陆珠儿扑哧一笑:“你信不信,我从福安那儿偷了钥匙,打了两把一模一样的。”
黎宛想到堂堂陆家三小姐竟成了小偷,不禁莞尔:“不愧是珠儿小姐,胆大心细。”
“对了,”陆珠儿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还有一事要与你说,我大哥的婚……”
话未说完,门外传来丫鬟门大声通禀的声音:“主子爷来了!”
作者有话说:
----------------------
第16章 隔绝
黎宛和陆珠儿两人登时大乱。
“快躲进床榻里!”黎宛急中生智,拉着陆珠儿钻进凌乱的床榻中。
两人刚蒙上被子,陆铎便推门进来了。
黎宛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样
子,“你怎么来了,今日不是上值么?”
陆铎在房中慢慢踱步,环视一圈,才回答:“告了假。”
“一大早的,来我这儿作甚?”
黎宛侧着身子,努力挡住后头瑟瑟发抖的陆珠儿。
“丢了东西,来你这儿找找。”陆铎说着,眼眸微眯。
黎宛感觉身后的人抖得越来越厉害了。
“出来罢。”陆铎坐下身,手指轻扣桌面,眼睛望着黎宛身后。
黎宛还欲遮掩,陆珠儿却自个儿把被子掀了。
见到头发凌乱的妹妹,陆铎似乎并不惊讶。
“大哥哥……”陆珠儿嘟着嘴,下了床榻,站得离陆铎远远的,好似陆铎会吃了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哼,就你那点小计俩,焉能瞒得过为兄?福安说留园的钥匙失而复得,我便起了疑心,加上你深更半夜到我院里鬼鬼祟祟的样子,不是你,还能是谁?”
“哎呀,大哥哥你好厉害,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陆珠儿一脸讨好地上前去给陆铎捶捶背。
黎宛见陆铎并未追究陆珠儿什么,悬着的心也放下一半。
“把东西交出来,为兄便饶了你。”陆铎朝陆珠儿摊出手掌。
“不知大哥哥说的是何物?”陆珠儿装傻。
“别装了,那家锁匠铺我已派人去查过了,掌柜的说你昨夜急着要打钥匙,不是这留园的钥匙还能是哪里?”
陆珠儿无法,只得将怀中那把钥匙颤巍巍地递到陆铎手中。
与此同时,她不仅庆幸自己昨晚留了一手,就在她欲离开锁匠铺时,她又递了一锭银子给掌柜,嘱咐他若是有人来查,只说替她打了一把钥匙。
陆珠儿难得机警一回,没成想还真派上了用场,她趁陆铎不备,朝一旁有些错愕的黎宛眨眨眼。
“以后不许再踏进这园子半步。”陆铎确认一番,是留园钥匙无疑,抬起头眼含警告地看着陆珠儿。
“珠儿知道了……”
陆铎亲自将人送走,又折返回来。
“她同你说了什么?”陆铎摆出了一副审犯人的架势。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你不就来了么。”黎宛呛了他一句。
“当真什么都没说?”陆铎眼神狐疑。
“陆铎,这院子都被你围成铁桶了,若是珠儿想帮我逃,凭我们二人,还能飞出去不成?”黎宛剜了一眼陆铎,实在是受不了他的疑神疑鬼。
“还是说……你在做贼心虚,怕我知道什么?”黎宛反将一军。
陆铎一是被上次她出逃之事给弄怕了,生怕有了一次还有第二次,二是关于自己的婚期,自己这个妹妹素来言语跳脱口无遮拦的,万一说漏了嘴,他如何圆场?
见陆铎不答,黎宛索性揭过了这茬:“你既来了,我还有一事与你说。”
“何事?”
“以后每月,我想出门两趟。”
“你别得寸进尺!”
“我这次出去不好好的么?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你是信不过我,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陆铎沉默了半晌,缓缓出声道:“爷只允你一个月出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