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灵大师抚须沉吟:“办法,或许有,只是这么多年无人试过,贫僧也不敢保证。”
“那他回去以后,身体会恢复如初吗?”
惠灵大师摇摇头:“身体之损伤,不可逆。”
“也就是说,他在这个世界多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折损他在那个世界的寿命?”
惠灵大师点头称是。
难怪他宁愿日日游手好闲地在她身边晃来晃去,也不愿去找一份营生,难怪他不顾自己身体急着要实现她曾许下的愿望。
因为他怕自己哪一天就不在了,怕没时间多陪陪她。
黎宛心中泛着苦,就连口中也变得苦涩难言,良久才道:“求大师,一定要帮帮他。”
惠灵大师叹气:“你二人情深似海,贫僧也为之动容,此事,贫僧定会竭尽全力一试。”
黎宛叩谢了惠灵大师,与他约定了时日。
翌日大年初二,陶立已经大好,傅掌柜和陶夫人悬着的心放下大半,四人遂趁着积雪融化时下了山。
甫一下山,黎宛就当着三人的面宣布:“我要跟阿陶成亲,做真正的夫妻。”
傅掌柜和陶夫人倒还好,早将他们二人当做夫妻看待了,倒是陶立,愣了半晌。
黎宛冲着他的眼前挥挥手:“怎么,你是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还是不愿意?”
陶立刚要开口说话,就见黎宛正眼含警告地盯着他。
“自然是高兴。”陶立讪笑道。
“那就这么定了,明日,明日我们就成婚。”
“什么?!”三人齐齐惊呼。
“这这这,好多物件都来不及准备呢。”陶夫人急得跺脚。
“哎哟,我说老婆子诶,你半年前就开始绣喜被了,喜服的针线被你拆了又缝缝了又拆的,你说说,还要准备什么?”傅掌柜在旁打趣儿道。
陶夫人一时脸红,自己急着抱孙子,倒是早早将这些东西准备起来了,可当着儿子儿媳的面被揭穿,难免有些难为情。
陶夫人瞪了一眼傅掌柜:“就你话多。”
“既然伯母有所准备,那就更好了。再说了,那些也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伯父伯母见证,我们二
人拜了天地、拜了高堂,便算是礼成了。”黎宛不顾三人的反对,执意要在明日与陶立成婚。
“成,既然小宛作为新妇都不觉得委屈,那咱们娶儿媳妇儿的也不说什么了,只要陶立你以后一心一意对小宛,那便是你们二人最大的福分。”傅掌柜一拍桌子,将此事定了下来。
陶立虽觉得此间事出仓促,可阿黎认定之事,一向是动摇不得的。
那么,他愿意陪她一道。
陶夫人从房中取来了二人的喜服,黎宛捧在手中惊叹不已,“这喜服布料真好,还有这针脚缝的更是顶顶好!伯母这手艺,外头怕是千金都难买呢!”
陶夫人被夸得合不拢嘴,“千金难买小宛喜欢!”
“还剩下几针,小宛今儿个晚上记得亲手缝上。”陶夫人叮嘱道。
黎宛抱着陶夫人,甜笑道:“知道了,谢谢伯母!”
陶立也欢喜地接过喜服看了又看。
黎宛睨了他一眼,真是,不肯成亲扭扭捏捏的是他,这会儿笑得合不拢嘴的也是他。
当夜,为了遵循旧制,两人依然分房而睡。
黎宛在灯下缝着喜服,因心绪不宁,收针时一个不小心,针头戳到了指尖,粉嫩的皮肉瞬间沁出了几滴鲜红的血。
黎宛赶忙用帕子将手指头捂住,待血止了,她颇有些心烦意乱从箱底翻出了逃难时的那个破旧包袱。
打开包袱,最里头藏着的,是一小包白色粉末。
这还是当初周姝为她准备的,出了金陵她自知帮不上什么,于是替她准备了一些防身用的迷药。
她如何也想不到,这药会在此种境况下派上用场。
黎宛望着那忽明忽灭的烛火,就这般枯坐了好久好久……
*
大年初三,整个寺下村一扫前几日的风雪阴霾,艳阳高照,空旷的田野上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叫人看了心生暖意。
陶夫人一早就起了,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傅掌柜也破天荒起了个大早,更为稀奇的是,福掌柜一出房门就撞见了更为罕见早起的陶立,父子相视默契一笑。
三人合力将婚房中铺上龙凤被,撒上喜果,忙忙碌碌了一个时辰,直到婚房一眼望去皆是大红布置,喜庆得不能再喜庆极了,陶夫人才总算满意地点点头。
待黎宛起床了,陶夫人替新妇换上喜服,将黎宛乌发梳成挑心髻,黎宛皮肤本就生得晶莹剔透,陶夫人只为她上了一层薄薄的脂粉,描眉点唇。
对着镜中的凤冠霞帔的儿媳妇,陶夫人欢喜地不行。
“小宛长得跟天仙儿似的,也不知我儿上辈子修的哪门子的福气。”
黎宛被夸得脸红,在大红喜服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娇羞动人了。
酉时三刻,吉时到。
黎宛由陶夫人牵着,款款走出房门。
虽早已将她的一颦一笑镌刻在心目,可每一次看到她,陶立的心都一如年少第一次遇见黎宛时一样,一下、一下雀跃地跳动着——那是说不完道不尽的欢喜和期待。
陶立从陶夫人手中接过黎宛的手,珍重地将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傅掌柜朗声唱到:“一拜天地——”
二人朝门外的天地齐齐跪下,虔诚跪拜。
“二拜高堂——”
二人转过身,朝傅掌柜和陶夫人行跪拜礼,黎宛手中捧茶,改口道:“爹、娘,小宛给你们敬茶。”
二老自是喜不自胜,眉开眼笑,傅掌柜抚掌笑道:“我们二人从此多了一个女儿,甚好,甚好!小宛赶紧起来罢!”
礼毕后,傅掌拉着一对新人又是喝酒又是作诗的,戌时,陶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催促道:“快别喝了,再喝要耽误小两口的洞房了!”
“哦对对对,赶紧的,送——入——洞——房——”说着不顾一口菜还未吞下肚的陶立,急急将二人往婚房里推。
“哐”一声,随着婚房的门被傅掌柜大力合上,外头热闹的声响也随之被隔绝。
被大红喜色填满的婚房内,只剩下黎宛和陶立二人,静静地看着彼此。
“阿陶,你我终于成了真正的夫妻了,今夜我好高兴,你高兴吗?”烛火之下,盛装的黎宛眼波流转,一颦一笑,皆有万种风情。
陶立不免看呆了,黎宛噗嗤一笑,“阿陶,你傻了不成?”
陶立这才磕磕绊绊说了句,“阿黎,你……你今夜真美。”
黎宛端起桌上的合卺酒,“来,喝了这杯交杯酒。”
陶立接过酒杯,手臂与黎宛玉臂缠绕,一口闷下,“阿黎,从此我们二人结为一体,永不分离。”
“永不分离。”
黎宛将酒杯一扔,指尖发力,轻点陶立胸口。
也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没站稳,陶立一个大男子就这么轻易地被推到在了床榻上。
黎宛以身覆在其上,四目相对之时,黎宛朱唇轻启。
“阿陶,我们要个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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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忘记
被压在身下的陶立呼吸一滞。
“阿黎,你想好了吗?”
“是,我想得很清楚,我要生一个孩子,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陶立的眼眶微湿,阿黎愿意为自己生孩子,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可是……可是生孩子凶险,我怕……”
“嘘……”黎宛玉指轻点他的嘴唇,“不会的,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子,一定都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
陶立笑了:“阿黎说得对,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黎宛目光灼灼地看着身下心爱的男子,低头吻了下去。
这个吻不同于二人在异世重逢时那种不安的、患得患失的吻,也不同于平日里那种带着清浅爱意的吻。
这个吻是热烈的、绝望的、飞蛾扑火一般的。
陶立察觉到黎宛的情绪与往日不同,他捧起她的脸:“阿黎,你怎么了?”
黎宛摇摇头,“没怎么,我就是……太想你了。”
陶立宠溺一笑,“我就在你身边,一直在。”
黎宛不再言语,二人身上大红的喜服被一层层剥下,喜被上绣着的戏水鸳鸯,恰似那对肌肤相贴、交颈而卧的新人。
床榻之间,娇喘连连,满室尽是旖旎芳香。
事后,黎宛枕在陶立的臂弯里,指腹轻柔抚摸着身边人的下颌。
“阿陶,你想给我们的孩子起什么名字?”
陶立不假思索地回道:“陶承煦。”
黎宛扑哧笑出声:“看来某些人早就什么都规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