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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走到何处,不知走了多久,谢廷玉忽见前方殿宇隐约,檐角在风雪之下若隐若现。她抬首一望,只见匾额上横书三个大字二圣祠。
  竟是一座祠堂。
  这祠堂供奉的是哪两位神明呢?
  推门入内,只觉冷气扑面,香火早已熄灭多时,空寂之中唯余蛛丝密布。正中供奉着两尊古像,乍一眼看去,竟非道门常见的仙佛神明。
  左侧那尊雕像,身上所着并非宽袍长袖,而是一袭贴身的甲胄战袍,肩饰棱角分明,胸前铆钉森然,腰间悬挂着一柄横刀,刀柄斑驳却依旧森冷逼人。谢廷玉目光触及其面容,瞳孔倏然一震——
  那、那不是她的脸吗?!
  分明是她以王璇玑在世时的模样!
  而右边那尊雕像,居然是王琢璋!
  忽闻身后一声响,谢廷玉转身,只见一观面相看似三十来岁的女郎手里提着个木篮,里头装满了香烛和纸钱。
  那女郎径直越过谢廷玉,点燃香烛后,恭恭敬敬插入香炉,又燃起纸钱,投入一旁的灰斗之中。
  看着那纷飞的灰白纸屑,谢廷玉蓦地开口:“为何此处会建一座二圣祠,又为何供奉此二人?”
  女郎垂首凝神望着灰烬,低声道:“娘子并非彭城人,故有所不知。十余年前,彭城惨遭鲜卑铁骑践踏,城中夫男惨遭奸戮,甚至连男童也未能幸免。正是这两位将军拔刀出手,方才夺回我彭城。”
  “我至今仍记得,那日鲜卑人将我爹爹按倒在地,欲行不轨,是王璇玑将军一刀斩下贼首,救了我爹爹一命。”
  “二位将军后来曾在彭城驻守一时,其间秩序井然,鲜卑不敢来犯,城中重得安宁。后来人们闻得二位将军战死沙场,悲痛欲绝,遂自发筹资,于此地建此祠堂,以铭其德泽,永祀不忘。”
  女郎待纸钱烧尽,恭敬地朝二位雕像虔心一拜,转身离去。须臾之间,祠堂内又只余谢廷玉一人。
  她凝视王琢璋的塑像良久,忽地笑了。
  那笑声浸满悲怆与苍凉。
  她轻声道。
  “我早就说过,什么爵位,什么功名,生不能带来,死不能带走,你们这些士族贵女却偏偏将其奉若至宝。”
  “你当初为朝廷尽心竭力,换来的又是什么?是她人同谋,把你陷害于沙场,让你血染疆场,永不能再起身。”
  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烛火的光影也被泪水糊作一团。晶莹的泪珠终于溢出,顺着眼尾缓缓滑落。
  “王琢璋,你可不可笑,你可不可怜,你可不可悲?”
  “可笑你戎马一生,却在史书上只留下冲动冒进、谋略失误的评语。可怜你们王家白发送黑发,痛彻心腑。可悲的是,明明是她人设局,却要你一人背锅,而你已长眠黄泉,千言万语终成沉寂,无法与人诉说。”
  谢廷玉手背抹去眼角的泪,“可能我重生就是为了这个罢。”
  她转身,最后望一眼双像:“等着吧。我会为你我正名天下。”
  ————
  帝卿府。
  绛珠垂首为姬怜篦发,低声回禀:“今日班师回朝时,好大阵仗,比上次剿匪时的势头还大。”
  “奴见到好多人都在官道上候着呢,见到谢大人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甚至还有公子想给谢大人献上花环呢。”
  姬怜抬眸,看着铜镜里的面容,轻声问,“那她接了吗?是哪家的公子?”
  “好像是范阳卢氏家的小公子。不过大人没接,她就是看一眼,道声谢谢,便打马走了。”
  姬怜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算她识相。”
  “圣上在宫内大摆凯旋宴,盛邀此处出征的各位将领,谢大人也去了。方才有人特意回禀,说大人虽官职未晋升,但封了个爵位,说是叫武安侯。”
  绛珠俯身一礼,“虽已入春,但夜深露重,殿下还是早些歇息。”语罢,躬身退离了房内。
  姬怜起身行至窗前,正欲阖窗,却见一人慵懒闲坐墙头,一腿曲起,随意搁在青砖檐瓦之上。
  莹莹月光之下,那人仰首举壶,壶口流泻出清凉透彻的酒液,自唇角蜿蜒而下,打湿了衣襟,散出一股酒意的凉香。似听到声响,那人垂首一看,与姬怜四目相接。
  一息之间,谢廷玉已跃墙而下,如电掠至窗前。
  “怜怜。”
  启唇时,浓厚的酒气萦绕两人之间,也不知她喝了多少。
  姬怜心口微微一紧,咬唇望她,“我还以为你今夜不来了呢。”
  谢廷玉手中酒壶随意一掷,落地清脆作响。她双手撑在窗沿上,身子微微前倾,整个人逼近姬怜三分:“帮我个忙,好不好?”
  “你说。”
  “我要炀帝陵墓的舆图与前往路径图。”
  炀帝是先帝的谥号。
  姬怜一怔,“要来作甚?”
  “掘坟,开棺,取一物,顺便鞭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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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怜怜:关于我未来的妻主大人要把我死去的母亲的坟墓炸了这一件事,我可以说1万个字。
  一口气写了快6000个字,今日勉强算我日6成功了
  第102章
  即使是掘皇陵,开帝棺这等逆天之事,自谢廷玉口中道出,却平常如饮一杯清水。
  姬怜心头涌起的第一个念头,竟非“此乃违天逆理”,而是“她做这件事可否会安然无恙”。万千思绪如雨后的春笋般骤生,又似过眼云烟消散。
  也不问谢廷玉究竟要在墓中取何物,他握住她的手,斩钉截铁道:“好,我帮你。”
  “当真?”
  “真。”
  谢廷玉一手撑着窗沿,借力翻身入内,随手阖上窗。她的唇瓣覆上姬怜的唇,先是轻轻摩挲,再一点点碾磨,炽热的呼吸和浓烈的酒香尽数扑打在他的鼻尖。她含笑低语,声线沙哑,“好怜怜,好怜郎,你对我太好了。”
  唇齿间蓦地一紧,咬住他下唇那颗细小的红痣,“我去撅人坟墓,你还乖乖给我递铲子。”
  姬怜被她压得连连后退,吻未断过,直到脊背触上冰冷的墙壁,方才无路可退。恰是月光斜落处,烛火都照不进来,两人影影绰绰地隐没在黑暗之中。
  不同于往日那般温存缓滞,许是烈酒灼心,今夜的吻来得格外凶猛凌乱。
  姬怜阖目承迎,任她的唇舌肆意游走。时而含吮耳垂,时而啃咬颈侧,倏而又覆上唇瓣,连温热的涎液都渡进口中。
  骤然,他身子一颤,下意识抱紧谢廷玉,将脸埋入她肩窝,咽下颤音,默默承受她愈发恣意的撩拨。
  这种事,第一次是羞赧,数次之后便是欲罢不能,终至沉溺。就如同她曾经所说,这等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靡靡暗影内,似啜泣似低/吟之声从喉间一点点溢出,却又被堵住,是谢廷玉的唇覆上来,舌尖探入,一寸又一寸缠住他的舌,再慢慢绞紧,夺去他的呼吸与声音。
  半晌,他忍不住逸出一声低哼,眼尾泛红。
  两人四目相对之下,姬怜的双眸里仍荡漾着余韵未散。
  姬怜从衣袖里摸出一方帕子,为她拭去掌心的潮意,嗓音沙哑:“坏蛋。”
  低头整好衣衫,再抬首时,却见谢廷玉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怎么了?”
  谢廷玉笑笑,“怜怜方才叫得真好听。”
  “……闭嘴。”
  姬怜面色发烫,恼羞之下拉着她走出阴影,翻箱倒柜找出一套全新的寝衣,硬生生塞进她左手里,“你沐浴去吧。”
  “你到底给我做了多少套寝衣?”
  “管那么多。”姬怜别开视线,声音低低,“你快去沐浴。”
  正欲转身时,一股力拉住他的衣袖,就见那人依然弯着一双眼,“我待会还要喝酒。”
  姬怜颔首,推着谢廷玉往汤池边走去,见她垂首松开腰间蹀躞带,便转身出去,对守在房外的绛珠吩咐道:“你去备一壶温酒,注意不要烈酒,再备一碗醒酒汤。”
  绛珠心里了然,八成估计是那位谢大人又翻墙进来找殿下了。
  谢廷玉沐浴完之后,见姬怜手拿罗巾过来,便自然地环住他的腰,任由他她擦发,途中她又顺到衣袖里去摸姬怜丝滑的小臂,口中止不住呢喃,“好摸,真好摸。”
  待酒送到,谢廷玉仰头饮了几口,又拉着姬怜一同对酌。姬怜怕她喝多,时不时故意找些话题来分散她的注意。
  被牵扯开思绪,谢廷玉便随口说起出征时与宇文玥交锋的经过。当听到刀锋堪堪擦过她的鼻尖,姬怜猛地惊呼,手指下意识收紧,捧着她的脸细细查看,“幸好你没出事。”
  谢廷玉继而又提到夜袭泗口的经过,说起来犹如茶楼里的说书娘子,她说得眉飞色舞,姬怜却听得心惊肉跳,目不转睛。
  待听到她不过率五百人便硬闯城池时,姬怜抿唇轻笑:“怪不得封你为武安侯,你有勇有谋,武艺高超,倒也名副其实。”
  话音未落,谢廷玉又接连痛饮几杯。酒意翻涌,她脸颊上罕见地染上两抹红晕,就连修长的颈项也浮起一层红霞。她嫌热,随手扯松寝衣,显出精致的锁骨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