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不好意思承认。”
“我没有!”
“他就是!”宋宝媛一口咬定。
刚说完,就感到后肩被什么东西击中。
她回头一看,江承佑不知何时冒出来,在他爹爹身边递雪球。
江珂玉手里抛着雪球,显然刚刚就是他砸的。
“好啊你们,都帮爹爹欺负娘亲是不是?”宋宝媛佯装伤心道。
两个小孩急忙摇头,江承佑立刻翻出凉亭,把自己捏的雪球转而送给娘亲。
宋宝媛接过,想也不想就砸回去,只是没那么有准头,没打中。
江珂玉眼中笑意浮现,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嘲讽,又像在挑衅。
宋宝媛心中负气,一个接一个扔,忠心的儿子蹲在她脚边快速捏雪球,一个接一个递。
“娘你打到我啦!”
坐在爹爹腿上的江岁穗赶紧跳下来,跑回小舟哥哥身边。
江珂玉没管她,起身躲避,更让宋宝媛的瞄准难上加难。
就是打不中,要气死了,宋宝媛眼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还是打不中,甚至有点生自己的气了。
江珂玉手里滚着雪球,像是在寻找机会再砸她一回。
他作势要扔,宋宝媛霎时警惕,连连后退。
但他只是做做样子,纯吓唬人,宋宝媛感觉被戏耍了。尤其他眼中戏谑,显然是成心逗弄。
“你离我远点!”
宋宝媛恼火道,将手里的雪球一股脑全丢出去。
虽说带伤,江珂玉毕竟是有身手的,想躲便躲了,绕着圈走,离她越来越近,还扬起了手。
宋宝媛下意识躲避,没注意脚下,恰好踩入自己刚刚扫出来的坑,忽地失去重心,往前倒去。
“小心!”
江珂玉心惊,匆忙上前。
宋宝媛闭紧双眼,落进温热的怀抱,但脑袋磕在坚硬的锁骨上,没比掉地上少疼。
她听到闷哼一声,扶着底下之人的肩膀,抬起头来,愣了愣。
如果说眼前之人的脾性差得无可夸赞,那这张脸,可以说漂亮得无可挑剔。
此刻放大在眼前,宋宝媛不由得怔住,即便告诉自己他十分讨厌,也不得不承认他这容颜,极具蛊惑。
距离挨得很近,她还可以闻到他身上,自己喜欢的味道。
江珂玉似有失神,盯着她红润的唇,心中无法抑制地涌出某种冲动。
要是可以尝一尝就好了,他缓缓往前倾身。
再近一点。
宋宝媛后知后觉他试探的靠近,神色怔怔,眸光也呆滞。
四面寂静,唇畔只剩咫尺距离。
宋宝媛心跳加速,一时迷茫。
直到身体挨近,撞到她袖中藏匿的玉佩,令她蓦然清醒,匆忙扭头避开。
江珂玉倏忽僵硬,这样的拒绝,他不是没料到。
可真发生,他根本做不到不委屈。
“啪!”
宋宝媛随手抓起地上的雪,往他脸上一拍,趁他被迷了眼睛,赶紧站了起来,快步与他拉开距离。
怀中陡然空荡荡,江珂玉跪坐在地,失落感瞬间袭来。
“既然有客人,我去厨房叫他们多加几个菜。”宋宝媛转身跑去。
江珂玉久久没有动弹,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踩雪的声音。
他抬眸看去,是岑舟抱着他的女儿走到了他身边。
“看什么看?”他语气恶劣。
岑舟面不改色,良久,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活该。”
江珂玉:“?”
他愈发恼怒,“滚出去!”
岑舟扭头就走。
“等等!”江珂玉一只手撑在了地上,背上传来撕裂的疼痛,“过来扶我一把。”
岑舟:“……”
*
年三十的晚上,热热闹闹,炮仗声不断,烟花在夜空中绚烂。
时间过得很快,新的一年马上要到来。
江承佑带着火折子,牵着妹妹跑出家门。
岑舟帮他们将鞭炮挂在两侧,两个孩子一人站一边,打开火折子,只等新年更迭的那一刻,点燃引线。
宋宝媛和江珂玉并排站在台阶下,看着他们。
捂着耳朵的巧月巧银、倒数着时间的六安阿启都在站在他们身后。
六安忽地高喝:“时间到了!”
江承佑和江岁穗立刻点线,然后咿呀乱叫地跑开,跑得不够快的江岁穗被岑舟一把捞起带走。
“嘭嘭!”
“啪啪啪!”
“嘭啪!”
烟花与鞭炮齐鸣,夜幕好似被揭开。
宋宝媛仰头张望,身侧的江珂玉与之相反,低头看向脚下、他们在烟花与月光照耀下的影子。
他若是往左一步,他们的影子或许会相叠,江珂玉心想。
但阿媛如果知道了,会躲开的吧。
怎么会落到这个境地呢,进一步会被推开,退一步……
他不甘心。
做兄妹不好吗?
不好。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改变了想法。
但见不得别的男人靠近她,甚至想取代自己,成为她最亲近的人。
这算是贪欲吗?
算是自私吗?
是。
那又如何。
江珂玉往左迈开了步子,果然影子重叠。
宋宝媛也没有躲开。
幸好,江珂玉心想,她没有发现。
宋宝媛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绚烂的天际、扫过孩子天真的笑容、扫过围在她身边众人的脸。
唯独没有看向身侧。
人生像场闹剧。
相遇、陪伴、结合、分离、纠缠。
当真不知该如何收尾。
*
日子稀里糊涂地过,正月里,江承佑奉旨进宫,为太子伴读。
家里少了个吵闹的孩子,却并没有冷清多少。
除了还有个越来越闹腾,还胆大无畏的小丫头到处疯外,还有家里两位主子时常拌嘴。
简直和从前相处的状态两模两样。
家里的下人唏嘘不已,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时常还能看个热闹。
虽然主子好似性情大变,但他们只对彼此挑剔,对大家伙还和从前一样宽容大度。
春二月,会试大开,春闱如期。
春三月,张榜天下,能者及第。
“小姐!”
“小姐!”
春光正好,宋宝媛蹲在狗窝前,跟江岁穗一起喂八招,忽听见巧月大喊的声音。
江珂玉刚刚换下官服,听到这样兴奋的喊叫,诧异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怎么了?”宋宝媛站了起来。
巧月跑到跟前,喘着粗气道:“我们去给小姐取胭脂,路过榜下,看到了谢公子的名字,会试第一!”
宋宝媛怔然。
心中自然欢喜,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之后……他会兑现他的诺言吗?
玉佩依旧在她袖中,这些日子从未离开她左右。
可玉佩的主人,好像有些离开得太久了。
故人的消息从远方传来,竟让她有恍如隔世之感。
这种像做梦一般的感觉,甚至超过惊喜。
站在门口的江珂玉远远看过来,有些不懂她的神情,更猜不透她的心思。
只知自己紧张。
“小姐!”
又有呼喊传来,这次是门房。
“小姐,门口来了一堆人,还有个媒婆,说是来……”门房说着,看了一眼呆站的江珂玉,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接着道:“说是谢府来送聘礼的!”
“这么快?”巧月惊叹。
无意中瞥见门口的江珂玉,赶紧捂住了嘴。
这么快?
宋宝媛忧虑不过片刻,有些措手不及。
“小姐。”门房问:“要让他们进来吗?”
宋宝媛心中慌乱,将玉佩握在手里,才得些许清醒。
她没有回答,而是迈开步子往外走。
江珂玉见状心惊,快步追上,挡住她的去路。
但欲言又止。
宋宝媛止步,抬眼看向他的脸,也没有急着言语。
犹若僵持,旁边的人皆不敢有动静,睁大了眼睛看着。
终于,宋宝媛眉头轻蹙,开口问:“你干嘛?”
“你要去干嘛?”
“有客人来了,自是该相迎。”宋宝媛说着,往旁边走,想绕开他。
江珂玉执着地阻拦,“你、你……”
宋宝媛再度停下脚步,等着他的下文。
江珂玉没有设防,想着谢予朝肯定过不了他爹那一关,根本不用他出手。
可居然失算了。
“你该不是真要嫁给他吧。”
宋宝媛愣了片刻,蓦地笑了,“你该不会以为,我之前说的话,是在同你开玩笑吧。”
江珂玉眉头紧锁,“不行。”
“你说了不算。”
“你、你若……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