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们便能一起面对棘手的现状。
“第二件事,是我们两个拟定了股份协议,发给所有这次球鞋项目的合作艺术家。比起古长风,我们最大的优势是诚意和前景——我们提议把一部分股权分给他们,组成艺术家股东。”
“这就代表,如果他们代表愿意签订长期合作,公司未来有他们的一部分。”
这是很冒险的选择,意味着公司的发展决策,有一部分交给了那些天马行空的艺术家,而不是市场和商业逻辑支撑。但是李一恺敢这么做。
“因为我很确定,我永远不会做践踏创意的行为”,他说,“只要不违背这个原则,他们就不会对公司其他发展插手。
结果比想象中更好,有四成的艺术家同意,两成维持现有合作模式观望,另外四成则是选择彻底终断合作。
苑之明很快紧张起来:“那你的项目怎么办?”
李一恺捏捏苑之明的手,不急不慢地说:“再然后,我去见了球鞋的客户,坦诚告知他们目前的状态。我提出了解决方式,和他们签了一个对赌协议。”
在现有时间里,只剩60%艺术家合作,品牌方可以选择和李一恺解约,但是他们的沉没成本也同样不可忽视。
于是没有人能拒绝李一恺的这份提议——客户不再限制艺术家的数量和人选,交给李一恺全权执行,而他们只看结果,如果能够达成销售kpi,则合同按照原定执行;如果没有,李一恺将收不到一分钱的利润。
“还可能把我自己也赔进去”,李一恺笑着说,“理斯的品牌leader和黄先生是朋友,我这时才知道,拿下这次标,其中也有黄先生的推举。所以对方同意了对赌,但是附加条件如果我失败,需要带团队入职理斯。”
苑之明记得黄先生,他邀请李一恺进入ds被拒绝,但是却没有计较,仍然在背后这样支持他。
“要好好感谢黄先生”,苑之明哑着声音说。
“感谢过了”,李一恺说,“我答应他如果以后有合作,我会给他最低的折扣。”
“最后”,李一恺又说,“我才去见了古长风,我擅作主张,告诉他是你说不会和他合作。”
“没关系”,苑之明摇摇头:“反正我也不想再见他。”
李一恺看着他,目光沉沉,过了会儿才继续陈述:“王大启很快和我停止了合作,我现在手里只有一些名气不高的艺术家,下一步还要不断投递合作企划,也要在项目主题上再绞尽脑汁做创意,才能有机会赢。”
除此以外,还有缪加。
冯鑫勉强和法来集团建立了联系,但是对方与静海电影节合作牢固,不愿意为此与古长风产生裂痕。缪加作为一家广告公司,可以和古长风终止合作,但是后果全部由他们自己承担。
法来集团能给出的最大理解,是不追究他们的责任,但此后电影节的项目,也与他们无关。
苑之明听完,低头沉默了很久。
他问:“大家,怎么说?”
再牢固的团队也会人心难测,李一恺对他如实道:“就算有怨言,他们也不会说出口,但是怨言也不只是对你,项目前情和背景没有了解清楚,冯鑫的责任更大。”
冯鑫马失前蹄,这次终于承认自己的判断失误,他承诺会按比例支付一部分项目奖金,由公司承担。
物质上的补偿是一面,让苑之明低落的还有另一面。
他并不指望所有人都和自己共情,只是这段拼尽全力,没日没夜的工作,换来这样的结局……只是也许,这已经是最好的了。
“先让这些告一段落,好好照顾爸爸,然后还记得吗?你答应替我设计一款球鞋的”,李一恺知道他的苑之明不会心安理得闲下来,与其让他胡思乱想,不如先把工作塞到他手里:“现在我很缺设计师,所以你变成非常重要的一员了。”
“好”,苑之明认真点头,又开始追问:“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如果你还有精力,帮我再想想营销活动的创意,艺术家不够,就需要其他的刺激”,李一恺不客气地交代:“等我把项目介绍发你。”
“嗯”,苑之明一一答应,“还有吗?”
月光顺着窗户爬进来,病房内灯光熹微,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眼睛哭得有点肿,比平时看起来小了一点似的,认真看人的时候有点可爱,还有点滑稽。
李一恺被他这样盯着,忽然低头笑了,不是嘲笑,倒像是害羞了一般。
苑之明不明所以,看他低头摆弄两人一直交扣的手。
“其实还有一件事要向你坦白”,李一恺说,“不管是公司运作,还是为了达成kpi需要额外增加的活动,这些都需要资金。”
“我打算,把现在的房子抵押贷款。”
“如果失败了,我就无家可归了。”
苑之明不出所料地立刻说:“我的房子还有一年租期,我养你。”
李一恺笑着看他:“我能相信你吗?”
“你不相信?”苑之明诧异道。
“我有些没有安全感”,李一恺低声说着,另一手拿过自己的行李袋,打开了内侧拉链。
借着淡淡的光,苑之明看见他拿出的东西,呼吸在瞬间错了一个节拍。
“苑之明,我打了一个很大的赌”,他单手打开盒子,左手始终拉着苑之明的。
“但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人生没有确定的皆大欢喜结局,追求越高,越要承受风险,我愿意接受这些风险。”
“只是这些不稳定里,我还是想要一点确定的东西。”
李一恺缓缓地抬头,看向病床上的人:“这些话,我应该在苑叔叔清醒的时候说,但是我很心急,没有这么着急过。”
盒子里静静躺着两枚戒指,素色的铂金圈,在月光下淌着珍贵的流线。
“我们不能结婚,但是对我来说,这样的承诺就是一辈子”,李一恺取出来其中一只,郑重地把它放在苑之明手心。
“你愿意把它戴在手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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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个小差,最近研究mbti研究得魔怔,有没有人评估下他俩是什么人格?我想了一天,没有确定答案。
第78章 它不是束缚
那枚戒指躺在手心,苑之明呆呆地看着它。他迟迟没有戴上,也舍不得放下。
李一恺说自己心急,实则却是游刃有余的猎人,他静静地等,然后问:“你在犹豫吗?”
苑之明拢起手,把戒指紧紧握住。
他鼓足勇气承认:“我可能病了。”
“所以呢?”李一恺不动声色,“这和你要不要答应我,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我是说……”
“家族遗传多囊肾”,李一恺打断他,“我知道,会和苑伯伯一样,我看到了,所以呢?”
“你知道了啊……”
苑之明含混重复了一遍,眼神闪躲,“检查结果明天出来……”
“不要打岔苑之明,和检查结果有什么关系?就现在,你的答案是什么?”
李一恺依然压着音量,气场却分明骤增,他句句紧逼质问,透露着自己其实并非毫无怨言,对于苑之明的态度,他也有情绪。
“我以为我们从一开始就说清楚了,贫穷富有,疾病健康”,他扣上手里的盒子,连同里面剩余的那枚戒指,一同放在苑之明手中。
“它的意义就是在于,无论有什么意外,无论我们能否预料,都不会和对方分离。”
“我没有想和你分离”,苑之明摇头,手足无措地握着两只戒指。他看向病床上的苑松青,又回头看李一恺。
“我说不清楚,你不明白”,他慌乱道,“我爸一辈子都被这个承诺困住,他一直……”
苑之明的辩解戛然而止,他顺着李一恺忽然转过的视线看去,见到苑松青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爸”,苑之明匆忙附身,喂水,问询。然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苑松青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
“苑叔叔,我是李一恺”,身后的人这才轻声开口,“我来看您和小苑,您放心,一切都好。”
苑松青笑着,哑声说了句“好”,又朝李一恺眨眨眼。
苑松青难得醒来,精神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李一恺送走值班医生便没再回去,留在病房门外,给父子两人单独时间。
手机里已经躺满了消息,他一条条翻看,最后回了一通电话。
“刚刚没看到消息,找我吗?”
“嗯,你公司的事情我听周行说了”,祁究没有寒暄,言简意赅道:“我这边有些同学,有做工艺艺术的,还有一个做互动展览的,都不算当红艺术家,但是水平不错,看你需不需要联系方式。”
李一恺空了两三秒,回答说:“多谢,需要。”
“那你等下发一段公司和项目介绍给我,我去打个招呼”,祁究平静交代完,最后才有些半开玩笑地说:“周行和赵凯思都知道的事情,却没告诉我,是要避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