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不是应该为了总部调查极维汽车财务问题的事情焦头烂额吗?怎么还有闲心往疗养院跑?
江知雾的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他们最近经常来吗?”
保镖回忆了一会儿:“差不多每天都会过来。”
江明启向来无利不起早,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如此殷勤地来陪伴老太太,难保不是又把什么主意打到了姑祖母身上。
更让江知雾奇怪的是,姑祖母向来对江明启夫妇态度疏离,不知道这次怎么突然又肯放他们进去了。
她压下心中的疑虑,推开了病房门。
屋内,江明启和他的太太黄淑兰正坐在床边的沙发上,陪着江老太太说话。
见江知雾三人进来,江明启立刻站起身,脸上堆起惯有的、略显公式化的笑容。
“知雾和砚舟也来了啊。”他的目光扫过姐弟二人,最后在季宁深身上停留了一瞬,“姑母,那您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您和孩子们说话了。”
黄淑兰也连忙起身,跟着附和,态度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江老太太靠在床头,神色有些淡淡的疲倦,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江明启夫妇告辞,路过江知雾和江砚舟时,江明启还微笑着冲他们点头,仿佛之前所有的龃龉都不存在。
江知雾和江砚舟都冷着脸,没搭理他。季宁深则更是目不斜视。
三人径直走向病床。
“姑祖母。”江知雾和江砚舟齐声叫道。
“……姑祖母。”季宁深也跟着唤了一句。
江老太太看到他们,脸上的倦容才消散些许,露出真切的笑意:“哎,来啦。”
她的目光随即落在季宁深身上,眼神立刻变得不一样了,“这位就是……?”
“姑祖母,这就是季宁深。”江知雾介绍。
季宁深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礼品轻轻放在一旁,不卑不亢地微微躬身:“姑祖母好,我是季宁深。一点心意,希望您早日康复。”
他的声音清朗沉稳,举止得体,瞬间就赢得了江老太太更多的好感。
“哎呀,人来就好,还带什么东西,太破费了。”江老太太笑得更慈祥了,连忙招呼,“快,都别站着,坐下说话。”
江知雾依言坐在了病床旁的椅子上,季宁深紧跟着坐到她身旁。
慢了一步的江砚舟偷偷“嘁”了一声,绕到病床另一侧的椅子坐下了。
江老太太的目光几乎就没从季宁深身上移开过,越看越是满意:“好,好孩子,长得真精神。平时多亏你照顾我们知雾了。”
“您客气了,这是应该的。”季宁深应对得十分妥帖。
江知雾一边听着姑祖母和季宁深的对话,一边仔细观察着姑祖母的气色。
虽然老太太此刻因为心情好,精神看起来还不错,但江知雾还是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嘴唇颜色比往常要淡一些,说话间偶尔会有一个极其轻微的、平顺呼吸的小动作。
这让她心中的担忧更甚。
趁着姑祖母和季宁深说话的间隙,江知雾状似无意地提起:“姑祖母,刚才我们进来,看到二叔他们也在?他们最近来得挺勤快啊。”
江老太太闻言,脸上的笑容多了些意味深长:“嗯,是来得多了些。说是关心我身体,陪我解解闷。”
江砚舟没想那么多,直接撇了撇嘴:“黄鼠狼给鸡拜年。”
江老太太被逗笑了,伸手虚点了点江砚舟,眼神里却掠过一丝精明的光。她慢悠悠道:“傻小子,这世上啊,有时候,谁是黄鼠狼,谁是鸡,还真说不准呢。”
这话听着像是随口一句调侃,但江知雾心头却微微一动。
她侧头看向姑祖母,隐约感觉到老人似乎在筹划着什么。
然而,不等她细想,江老太太忽然伸出那双布满皱纹却依旧温暖的手,一手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则颤巍巍地伸向了季宁深。
季宁深微微一愣,随即顺从地伸出自己的手,让老人将他和江知雾的手叠放在一起。
江老太太的手轻轻覆盖在他们交叠的手背上,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托付感。
她看着他们,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宁深啊,我这把老骨头,自己清楚,日子怕是也快到头了……”
“姑祖母!”江知雾心头一紧,下意识想打断这听着不祥的话。
江老太太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听自己说完。
“我这辈子,没什么太大的牵挂,最放不下的就是知雾和砚舟这两个孩子。砚舟还小,性子躁,但
知雾稳重,有主见,我一直很放心。现在看到你,宁深,姑祖母就更放心了。”
她目光殷切地望着季宁深:“以后你们两个,要互相扶持,好好儿过,知道吗?”
在江老太太殷切的目光下,季宁深没有任何迟疑,修长的手指收拢,将江知雾微凉的手完全包裹住,力道坚定而温柔。
“姑祖母,您放心。”他说,“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知雾。只要她需要,我永远都在。”
江老太太仔细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敷衍和虚假,只有一片真诚的赤忱。
她脸上的皱纹舒展开,露出了一个真正安心而欣慰的笑容,连连点头:“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江老太太的话有点临终叮嘱的味道,病房内的气氛也不免染上了一丝沉重。
季宁深敏锐地瞥见江知雾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虑,他心念微动,话锋一转:
“不过姑祖母,您这话可说得太早了。您得赶紧好起来,再多管管知雾才行。”
江老太太挑眉:“哦?”
季宁深煞有介事地说:“您不知道,她忙起工作来六亲不认,我可管不住她。到时候还得靠您发话,让她按时吃饭,准时休息。”
他三言两语就把江老太太给逗乐了:“知雾,听见没?以后可不许再那么拼命工作了,现在可是有人给我通风报信哦。”
江知雾原本还沉浸在姑祖母身体抱恙的酸涩情绪中,被季宁深这突如其来的插科打诨弄得一愣,随即看到姑祖母开怀的笑容,心头那点阴霾也不由得散去了大半。
不知不觉间,她一直微蹙的眉头舒展开,一抹笑意爬上了嘴角:“好。”
季宁深的手掌很宽大,完全将她的手包裹在内,指节分明,掌心干燥而温暖。
那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让她冰凉的手指也一点点染上了他的体温,暖了起来。
第74章
三人一直陪着江老太太聊天,季宁深和江砚舟少有的团结,一唱一和把老人家逗得开怀大笑。
直到窗外天色渐晚,江老太太才露出些许疲态,催促他们:“好了好了,陪了我这老婆子一整天了,你们年轻人还有自己的事,快回去休息吧。”
江知雾细心地将姑祖母身后的枕头调整好,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又帮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
出门前,江知雾特意对值守在病房外的保镖叮嘱了一番,让他们务必加强看顾,无论是谁送进来的东西,都必须仔细检查过目。
她压低声音补充道:“尤其是江明启夫妇送来的。”
保镖神色一凛,恭敬应下:“明白,大小姐放心。”
交代完毕,三人才一同离开疗养区,走向停车场。
江知雾心里记挂着姑祖母的身体和江明启反常的举动,一路都有些沉默。
走着走着,身旁的季宁深脚步忽然一顿,手伸进了西装外套的内袋,摸出了一个厚实的红包。
“知雾,”他停下脚步,将红包递向江知雾,“这个好像是姑祖母刚才悄悄塞进我口袋的。”
江知雾摇摇头:“既然是姑祖母给你的,算是她老人家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季宁深听话地应了一声:“好。”
然后将红包仔细地收回了口袋。
就在这时,跟在两人身后半步的江砚舟突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猛咳:“咳咳咳!咳咳——!”
声音之大,成功吸引了前面两人的注意。
江知雾从思绪中被惊醒,莫名地回头看他:“你怎么了?呛风了?”
江砚舟撇着嘴,语气硬邦邦地提醒:“我说你们俩,到底打算牵到什么时候?”
经他这么一嚷,江知雾才恍然意识到她从竟然一直没松开季宁深的手。而季宁深也就这样一直安静地、稳稳地任由她握着。
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此刻变得无比清晰,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平稳的脉搏。
江知雾赶紧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抱歉,”她微微侧过脸,掩饰着瞬间的不自然,“我刚才没注意到。”
季宁深平静地说:“没关系。”
江砚舟重重地“哼”了一声,双手插兜,别过脸去,用后脑勺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江知雾清了清嗓子,提议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晚饭吧?”
这个提议得到了默认。三人便在附近找了一家环境清雅的餐厅用了晚餐。
饭后,季宁深很自然地表示开车送他们回去。
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季宁深专注开车的侧脸,江知雾想起他今天不仅配合自己,在姑祖母面前演了一天的戏,现在还要充当司机,心里越发过意不去。
车子平稳地驶入别墅区,快到家门口时,江知雾看了眼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索性开口邀请道:“宁深,今天辛苦你了。时间这么晚,开车回去也挺累的,要不你今晚就住下吧?反正家里空房间很多。”
正在解安全带的江砚舟动作一顿,猛地扭头瞪向江知雾,似乎想反对。
但他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那句“让他回自己家去”的话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只是恶声恶气地丢下一句:“我累了,先上去了!”便快步冲进了屋里,摆明了眼不见为净。
“小屁孩。”江知雾摇头。
进屋后,她唤来管家,简单交代了一句有客人留宿。管家训练有素,立刻应声,马上安排佣人去准备客房。
江砚舟早已不见踪影,想必是躲回自己房间生闷气去了。
江知雾只好亲自领着季宁深去二楼的客房。
“这边请,”她推开一扇房门,“这间客房平时都有人打扫,很干净。浴室在这边。”
她边走边介绍,“沐浴露和洗发水在架子上,都是新的。这个淋浴龙头往左是热水,往右是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