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掀纱帘,鸟鸣惊残梦。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万物有常。
世界总是如此,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发生改变。
我醒来的时候头有些疼,自顾自地揉了会儿太阳穴才感觉好了些。
这些日子总是影子抱着我入睡,此刻身旁却空落落的。
等我坐起身向一旁看去,除了被子滑落一截,什么也没有。
于是我又用眼睛去寻找影子,只见祂避开我,手指轻绕长发而后松开。
发觉我的目光后,祂向我点头示意,而后,祂就遁入了旁边衣柜的影子里,让我再也瞧不见祂了。
发生了什么?
我不太明白只是一夜过去,影子的态度为什么又变了。
祂这副做派,仿佛我们先前的亲热,都只是幻梦一场,而这样生疏客气的态度,才该是我们的日常。
事情发展总是这样。
我紧紧攥着被子,眼泪将落未落。
其实我也没那么爱哭,可是为什么?
在我明确心意后,祂总是对我若即若离。
在我以为日久天长,祂总会被我打动,以为等祂开口承诺一定会留下陪我只是时间问题的时候,祂又成了这样。
祂不是说,祂爱我吗?
这就是祂的爱吗?
我在沉默的悲伤里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手机传来嗡鸣的振动声,我麻木地解锁,下意识便滑进go哪儿app,点开了历史订单。
关芷。
身份证上会有一个人的出生年月日,信息显示,她比我大两岁,是下个月的生日。
如果她还活着...不对,我怎么能这样胡乱猜测。
总之,按照我身边的疑点,她是最可能是我已逝未婚妻的那个人。
虽然昨夜做的梦我已经忘了大半,却还记得我在梦中试图想起未婚妻的名字。
只是不巧,在我尝试的时候,头再次痛了起来,细密的汗珠一瞬间就布满额头,汇聚成流,滴了下来。
好奇怪,我记得我在梦里想起来了,为什么又忘了?
而且为什么,我感觉这种遗忘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头钝钝地疼着,像有人拿尖锐的刻刀试图将我大脑的褶皱一点点凿开削平,也像被残忍开瓢的猴脑,一支硬质的吸管在里面搅和。
疼痛将思维搅散,在我缓过那个劲儿以后,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之前要做什么了。
【张若安:早上好!】
【张若安:明天露露直接过来就好了,东西我都准备好了,需要的话可以带几件贴身衣物。】
屏幕上刷出了新的消息,我眨了眨眼才将眼睫上的汗珠抖落。
【我:好,谢谢若安。】
“叩叩叩。”
有人敲门,我怔了怔才想起关兰已经回来了。
“露露醒了吗?我做好早餐了,快来吃吧。”门外传来关兰温柔的嗓音,她和过去两年多一样,温柔体贴,总是会为我做好一切。
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冷颤。
大概是饿了,我想。
起身的时候我忘了穿鞋,暗影在地面汇集,抓住我的脚踝,在我迷茫的目光里,为我穿上了鞋子。
准备离开房间按下门把手的时候,我回身扫过房间的每一个阴影。
影子仍旧不知道藏在哪里。
我安静地离开了。
“露露快去刷牙洗脸,噢对了,昨天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关兰大概是注意到我额头上的汗,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说着她就拧起眉,满目担忧。
“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没瞧见走廊的暗影里,有什么顿住了跟随的脚步。
“嗯,兰兰知道的,每次就是那些东西,想也想不起来,又头疼得很,感觉这一觉像白睡了一样。”
关兰却留意到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缓缓柔声道。
“这些噩梦,真是让人困扰呢。”
“嗯嗯。”我在想事情,随意地附和了一下。
关兰不喜欢我和张若安接触,我要怎么告诉她自己准备去赴张若安的赏花宴?
我晃了晃脑袋,感觉想起来了一些昨天的事情。
影子答应我,祂会陪我一起去赴约。
如果我去了理山,影子是不是就能恢复正常了?
这样的联想没有来由,也不可靠,但有了那么一点可能,我心里又不可抑制地生出一点希冀。
我的走神没可能瞒过关兰,她停住脚步,温柔地道:“露露在想什么?已经到了。”
“啊?”
我懵懵地侧身,才发现已经走到卫生间门口了。
“噗。”关兰笑了,不过她看我脸色不对,伸手触碰我的额头,吃了一惊。
“怎么这么冰?”
我下意识想躲,眼睫颤了颤,还是没躲开,小声道。
“头疼了,发了点汗,一会儿吃完饭应该就好了。”
人生大事,不过吃喝二字,没什么是吃一顿解决不了的,除非吃不下了,不过我一向觉得自己不会有这样的时候。
毕竟我已经完全忘了先前食难下咽的事情。
我趁着洗漱的时间重新整理想法,反复推敲一会儿准备对关兰说的话。
好朋友之间按道理不应有这样的时候,可我现在心里虚着,除了隐瞒想不出别的办法。
我总归也已经三十七岁了,怎么现在像上学时候给家里报备行踪呢?
关兰又不是我妈,但...
唉,我满嘴泡沫地叹了口气,薄荷的味道让人清醒。
虽然有很多的不对劲,但只要不证实,关兰就还是我的好朋友,而且这件事一旦开始查证,我和她之间的友情必然是回不到当初的。
我明白自己在友谊的慢性死亡和快速消解之间,选择了前者。
拖着吧,没到那一步,我就还想抱着天真的幻想,守着摇摇欲坠的安稳生活。
如果我不想面对可能发生的结果,那么是非真假,还有那么重要吗?
我的心里没有答案。
饭桌上我和关兰说了自己忽然想出去玩玩,不需要她放下手头的事情陪我,我一个人也没有问题。
当时关兰忽然放下筷子,微笑着看了我半晌,将我都看毛了。
不过她既没有反对也没有问我具体的行踪,目光包容柔和。
“好啊,露露想出去走走是件好事。”
而后她给我夹了一筷子菜,温柔地叮嘱着。
“不过出门在外,我不在身边,露露一定要记得好好吃饭,不要饿着自己,能打车就少走路,别像之前一样把脚底磨出泡来。”
我乖巧地点头,像这样的嘱咐,不管在关兰这里,还是在奚蓉那里,我都是常听的。
只是关兰第一次有了和从前不同的结束语。
她看着我的眼睛,温温柔柔地道:“露露身体不舒服的话,我会心疼的。”
暧昧突生,有什么好像变了。
我忽地愣住,下意识避开了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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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鸽子]努力中!
第88章 过期的约定 迟来的赏花宴
一时间餐厅静得快能有回声。
我还在尴尬, 就听到关兰体贴地给我递了杯热水。
“露露喝一口热水,暖一暖吧。”
这时候只要不让我接之前的话茬,让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于是我接过热水一饮而尽。
“咳咳...”因为喝得太急, 我差点被呛死,是关兰伸手轻轻给我拍背顺气才缓了过来。
她笑了笑, 声音柔和,语调温缓。
“怎么喝这么急?小心点呀。”
我在因为呛咳导致的难受里隐隐尝到一点苦味。
是错觉吗?
我晃了晃脑袋,没继续想下去。
有点心虚,我总不能说是为了逃避话题吧?
于是我只能小声道:“呃...忘、忘了。”
找不出更多的理由了, 我选择耍赖,随便扯一个好了。
关兰好像什么也没发现, 依然温温柔柔地笑,只无奈地像从前那样。
“你啊。”
刚刚的暧昧好像只是个错觉,我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有点自恋了,怎么能胡思乱想。
我和关兰可是纯洁得不能更纯洁的友情,哪怕住一个房子里也从来没有同床共枕过, 她也一向很注重这方面的距离, 哪怕是扶着我, 也绝对不会有更多的肢体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