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踮起脚尖，鼻子几乎贴在橱窗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展示柜里那个浅棕色的小狗挂件。
“就是这个！”她兴奋地自言自语，推开店门时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狗挂件和小猫是一对限量款，柔软的绒毛摸起来像棉花糖，黑豆般的眼睛亮晶晶的，脖子上还系着一条红色小领结。
宋枝小心翼翼地把它从架子上取下来，指尖轻轻抚过每一寸绒毛，仿佛已经看到它和南昭的小猫挂件依偎在一起的画面。
“您好，这是最后一只了。”收银员微笑着扫描标签，“是给很重要的人吗？”
宋枝的脸突然热了起来，“嗯……是送给很重要的人。”
她付完钱，把小狗挂件放进书包最安全的夹层，拉链拉了三遍才放心。
走出店门时，十二月的寒风扑面而来，她却感觉胸口暖融融的。
手机震动起来，是养母发来的消息：「枝枝，晚饭想吃什么？南昭来不来？」
宋枝咬着下唇打字：「她今天可能不来了……我们有点小状况。」
发完这条消息，她的思绪又回到多日前下午体育馆的那一幕——南昭把叶亦凡按在地上时眼中的怒火，还有她颤抖着拳头说自己“跟他一样暴力”时的表情。
那种破碎感让宋枝的心揪成一团。
明明已经快好了，叶亦凡却又在今天早上嘲笑她是暴力狂。
宋枝想起上次说的小狗挂件，跑了好几个小时才找到这家店。
她加快脚步往学校方向走，雪地上留下一串急促的脚印。
南昭现在一定还在体育馆打扫卫生。
体育馆空荡荡的，只有拖把与地板摩擦的声音有节奏地回荡。
南昭一个人站在篮球场中央，推着拖把，白色棉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小臂上绷紧的肌肉线条。
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宋枝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咳一声走进去。
“还没打扫完啊？”
南昭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没有抬头，“嗯。”
“我帮你。”宋枝放下书包，拿起墙角的另一把拖把。
“不用。”南昭的声音硬邦邦的，“我自己收拾。”
宋枝叹了口气，把拖把放回去，转而从包里掏出保温杯，“那至少喝点热的。我妈煮的姜糖水，专门给你驱寒的。”
南昭终于停下动作，抬头看了宋枝一眼。
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又像是单纯累的。
犹豫了几秒，她接过保温杯，指尖不小心碰到宋枝的手，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
“谢谢。”南昭小声说，拧开杯盖喝了一口。
热气氤氲中，她的表情稍微软化了些。
宋枝趁机坐到旁边的长椅上，从书包里掏出那个小狗挂件，“看，我买到了！”
南昭盯着那个棕色的小狗，喉结动了动，“……多少钱？我转给你。”
“谁要你钱啊！”宋枝鼓起脸颊，“这是礼物！你看，它和小猫是一对。”
她把小狗挂件举到南昭面前晃了晃，“以后它们可以一起挂在你的书包上。”
南昭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幼稚。”
“你才幼稚呢！”宋枝跳起来，突然伸手去摸南昭胸前的口袋——小猫挂件果然在那里，“明明比谁都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
南昭慌忙后退，却已经来不及阻止宋枝的手指探进口袋。
两人拉扯间，小猫挂件掉在了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声。
空气瞬间凝固。
南昭盯着地上的挂件，呼吸变得粗重。宋枝立刻弯腰捡起来，仔细检查有没有摔坏，“对不起对不起！我太莽撞了……”
“给我。”南昭伸出手，声音有些发抖。
宋枝小心翼翼地把挂件放回她手心，“真的没坏，我检查过了。”
南昭攥紧挂件，指节发白。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转身继续拖地，把挂件塞回了口袋。
宋枝咬了咬嘴唇，突然从背后抱住南昭。
她能感觉到南昭瞬间绷紧的身体，但没有松手。
“我知道你不是因为挂件摔了才生气。”她把脸贴在南昭的后背上，声音闷闷的，“你在生自己的气，对不对？”
南昭僵在原地，拖把从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巨响。
“我没有……”她的反驳软弱无力。
“你害怕自己变成你爸爸那样。”宋枝一针见血地说，手臂收紧，“但你不是他，南昭。你打叶亦凡是因为他故意踩脏我送你的礼物，不是因为你控制不住脾气。”
南昭的肩膀开始轻微颤抖，“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和他一样……”
“因为你停下来了。”宋枝松开手，绕到南昭面前，强迫她看着自己，“当我抱住你的时候，你立刻就停下来了。真正暴力的人不会这样。”
南昭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融化的雪水。
她别过脸去，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别说了。”
“好，不说这个。”宋枝从善如流地改变话题，举起小狗挂件，“帮我把它挂到书包上好不好？我手笨，怕弄坏。”
南昭盯着那个小狗看了几秒，终于叹了口气，接过挂件。
她的手指灵活地穿过金属环，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转过去。”她低声说。
宋枝乖乖转身，把书包递到身后。
她能感觉到南昭的手指偶尔擦过她的发丝，温热而轻柔。
“好了。”南昭的声音近在咫尺。
宋枝把书包转回来，看到小狗挂件稳稳地挂在拉链上，和小猫一样的位置。
她忍不住笑起来，戳了戳小狗的鼻子，“以后它就是我的护身符了！”
南昭的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又迅速压平，“……白痴。”
“南昭老师骂人～”宋枝故意拖长音调，看到南昭耳根又红了，才心满意足地转移话题，“对了，我妈问你要不要来吃晚饭？她做了红烧排骨。”
南昭摇摇头，“今天……算了。我想早点回去看我妈。”
“那我陪你一起去医院。”宋枝立刻说，“反正明天周末。”
南昭犹豫了一下，“……随你。”
收拾完体育馆，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雪停了，但气温更低，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缭绕。
南昭把棉袄拉链拉到顶，小猫挂件被严严实实地保护在里面。
宋枝走在她身边，小狗挂件随着步伐一晃一晃的，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冷吗？”宋枝突然问。
南昭摇摇头，却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骗子。”宋枝笑着解下自己的红围巾，不由分说地围在南昭脖子上，“借你戴一会儿，明天还我。”
围巾上带着宋枝的体温和淡淡的洗发水香气，南昭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揪住围巾一角，“……谢谢。”
宋枝笑眯眯地看着她，突然伸手摸了摸南昭胸前鼓起的小包——那是小猫挂件的位置，“它暖和吗？”
南昭的脸“唰”地红了，“……别动手动脚。”
“我动手动脚？”宋枝瞪大眼睛，故意夸张地说，“那刚才是谁帮我挂小狗挂件的时候，手指一直碰我头发？”
“我没有！”南昭立刻反驳，声音提高了八度。
“就有～”宋枝蹦跳着往前跑了几步，回头冲南昭做鬼脸，“南昭老师害羞了～”
南昭气得加快脚步去追她，两人在雪地里你追我赶，呼出的白气交织在一起。
跑着跑着，南昭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笑——真正开怀的笑，不是勉强扯动嘴角的那种。
宋枝回头看见她的笑容，脚步慢了下来，眼睛亮得像星星，“你笑起来真好看。”
南昭立刻收敛了表情，但眼角的弧度还在，“……闭嘴。”
医院走廊永远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沈明玥的病房在走廊尽头，安静得能听见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声音。
“妈。”南昭轻轻推开门，“我们来了。”
沈明玥正靠在床头看书，看到女儿和宋枝，立刻放下书微笑起来，“昭昭，枝枝，这么晚还过来？”
“宋枝非要来。”南昭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动作自然地帮母亲调整枕头高度。
宋枝撇撇嘴，“明明是你想阿姨了，硬拉着我陪你好吗？”
沈明玥笑着看两个女孩斗嘴，目光突然落在宋枝书包上的小狗挂件上，“咦，这是新买的吗？和昭昭的小猫是一对？”
宋枝的脸一下子红了，“嗯……今天刚买的。”
南昭假装没听见，转身去倒水，但红透的耳朵出卖了她。
沈明玥了然地眨眨眼，没有多问，转而说起自己的治疗进展，“医生说再观察一周，如果指标稳定就能出院休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