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盯着那个小太阳看了很久，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她拿起牙刷，发现杯子里已经装好了水——宋枝连这个细节都注意到了。
洗漱完回到客厅，南昭发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煎蛋，吐司，还有两碗冒着热气的白粥。
宋枝正坐在桌边，用勺子搅动自己那碗粥。
“我热了冰箱里的粥，”她解释道，“煎蛋可能有点咸……你们家盐罐没标刻度。”
南昭在对面坐下，尝了一口煎蛋——确实有点咸，但外酥里嫩，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
“……还行。”她评价道。
宋枝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那下次我再——”
她突然停住，像是意识到什么，笑容淡了些，“呃……我是说……”
“下次还可以做。”南昭平静地接上她的话，然后低头喝粥，假装没看到宋枝惊喜的表情。
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阳光渐渐充满了整个小客厅。
南昭注意到宋枝时不时偷瞄墙上的照片，目光尤其停留在那些有南昭母亲出现的画面上。
“我妈中午回来。”南昭突然说。
宋枝的筷子顿了一下，“哦……那我……”
“她很喜欢你。”南昭打断她，“你可以……多待会儿。”
宋枝的唇角慢慢上扬，“好啊。那我帮你打扫卫生吧？就当住宿费。”
“……随你。”
吃完早餐，宋枝主动收拾碗筷。
南昭想去帮忙，却被赶到沙发上坐着。
“伤员休息。”宋枝严肃地说，指了指南昭因为睡沙发而僵硬的脖子，“我去洗碗。”
南昭无奈，只好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有几条班群里的闲聊，还有叶亦凡发来的阴阳怪气的「你们俩今天又翘课？」。
她直接忽略了这些，点开母亲的对话框：「宋枝怎么样？」
「还好。」南昭回复，「做了早餐。」
母亲几乎是秒回：「那就好。中午我买烤鸭回来。」
南昭唇角微微上扬。
她知道母亲有多忙，能抽空回家吃午饭已经很难得了，还要特意去买宋枝爱吃的烤鸭。
厨房里传来水流声和宋枝轻轻的哼唱声。
南昭放下手机，悄悄走到厨房门口。
宋枝背对着她，正在擦盘子，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金边。
她哼着一首南昭没听过的歌，偶尔跟着节奏轻轻摇摆。
这一刻如此平凡，却又如此珍贵。
南昭靠在门框上，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画面，将它刻进记忆里。
洗完碗，宋枝转身发现南昭站在那里，吓了一跳，“哇！你站这儿多久了？”
“刚来。”南昭面不改色地撒谎，“要……看电视吗？”
宋枝擦干手，眼睛亮晶晶的，“好啊！你们家有什么电影？”
最后她们选了一部老科幻片，是南昭最喜欢的。
宋枝虽然抱怨“又是物理相关的”，但还是乖乖坐在南昭旁边，抱着从卧室拿来的抱枕。
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小黑猫抱枕，真没想到南昭居然会喜欢这样的。
她偷笑。
电影放到三分之一时，宋枝已经歪倒在南昭肩上，呼吸均匀。
南昭轻轻叹了口气，把音量调小，然后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宋枝靠得更舒服些。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在地板上投下交叠的影子。
南昭低头看着宋枝的睡颜，想起昨晚她说要见亲生父母最后一次的决定。
她知道那不会是个轻松的谈话，但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站在宋枝身边——就像宋枝曾经为她做的那样。
电影里的主角正在说一句台词：“家不是某个地方，而是和某些人在一起的感觉。”
南昭轻轻握住宋枝的手，在心里默默回应：是的，就是这样。
家是什么？
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第31章 决择
周日下午三点，阳光透过咖啡厅的落地窗洒进来，在木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南昭看着对面的宋枝，她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节奏杂乱无章。
“还有十分钟。”南昭轻声说，把一杯热牛奶推到宋枝面前。
宋枝接过杯子，双手紧紧握住，似乎想从中汲取一些温暖。
“我昨晚梦见他们了，”她突然说，“梦见他们把我从婴儿床上抱走，扔在福利院门口。”
南昭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覆在宋枝的手上。
她能感觉到那只手在微微发抖，冰凉得像块石头。
“我查了法律，”南昭平静地说，“他们没有任何权利打扰你现在的生活。如果今天谈话不顺利，我们可以申请禁止令。”
宋枝摇摇头，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不用。我只是……想亲口告诉他们，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他们了。”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宋枝的身体瞬间绷紧，南昭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对衣着考究的夫妇站在门口，目光搜寻着店内。
女人先看到了宋枝，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枝枝……”她的声音有些发抖，“谢谢你愿意见我们。”
南昭注意到宋枝的亲生父母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许多。
男人眼下的黑眼圈很重，女人的头发也不再一丝不苟，有几缕白发散乱地翘着。
宋枝没有起身，只是点了点头，“坐吧。”
气氛一时凝固。
服务生走过来，那对夫妇点了咖啡，却几乎没碰。
女人一直盯着宋枝的脸，眼神贪婪得像要把十几年的缺失都补回来。
“你长得……真像你外婆。”女人最终打破沉默，声音哽咽，“特别是眼睛……”
宋枝的手指在桌下攥成了拳头，“请不要说这些。”
“我们只是想弥补……”男人开口了，声音低沉，“给我们一个机会，枝枝。我们可以送你出国留学，给你最好的生活……”
南昭看到宋枝的下巴绷紧了，那是她生气的前兆。
“弥补？”宋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锋利的边缘，“你们想弥补什么？是弥补把我扔在福利院门口的那天晚上？还是弥补这十七年来从没找过我？”
女人的眼泪掉了下来，“我们找过……只是……”
“只是在你们儿子生病之后。”宋枝冷静地接上她的话，“只是在你们需要‘备用’孩子的时候。”
男人的脸色变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是你的父母！”
“不，你们不是。”宋枝的声音开始发抖，“我的父母是每天早起给我做早餐的人，是陪我熬夜复习的人，是在我每次痛经时煮红糖水的人。”
南昭悄悄握住宋枝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冷汗。
“血缘不代表什么，”宋枝继续说，声音越来越稳，“真正的家人是那些选择爱你的人。”
女人突然抓住宋枝的手，“但我们是你亲生父母啊！血浓于水，枝枝……”
宋枝猛地抽回手，“别碰我！”
她的声音突然提高，引来周围几桌客人的侧目，“你们有什么资格现在来认我？因为儿子没了？因为需要有人继承家业？”
南昭从未见过这样的宋枝——愤怒、尖锐，像只竖起全身刺的刺猬。
她紧紧握住宋枝的手，无声地传递着支持。
男人的脸涨红了，“你怎么能这么冷酷？我们失去了小天，现在只剩下你了……”
“不，你们从来就没有过我。”宋枝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但她的声音异常坚定，“十六年前你们就做出了选择。现在请尊重我的选择——我的家人是林淑芬和宋志明，永远都是。”
咖啡厅的门再次被推开。
南昭转头，惊讶地看到一对中年夫妇站在门口——宋枝的养父母。
林淑芬穿着简单的衬衫和长裤，宋志明手里还提着个超市购物袋，像是刚从菜市场赶来。
“爸？妈？”宋枝瞪大眼睛，“你们怎么……”
林淑芬快步走过来，一把抱住宋枝，“傻孩子，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宋枝在养母怀里僵住了，然后突然崩溃般大哭起来，“对不起……我不想让你们担心……”
宋志明站在一旁，手搭在妻子肩上，目光严厉地看向那对亲生父母，“我是宋志明，这是我妻子。我们是宋枝的父母。请问你们找我女儿有什么事？”
那个“我女儿”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亲生父母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震住了，一时语塞。
“我们……我们只是……”女人结结巴巴地说。
“他们来认亲。”南昭平静地解释，“宋枝已经明确拒绝了。”
林淑芬松开宋枝，转身面对那对夫妇。
南昭从没见过一向温和的林阿姨这样严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