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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穿越重生 > 庶长子[重生] > 第50章
  “姚大人此言差矣!”
  只是一声清厉的呵斥骤然响起,打破了寂静。萧望舒大步出列,面罩寒霜,眼中燃着压抑的怒火。
  他直视姚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提高:
  “河州百姓亦是我朝子民,岂因路途遥远、或因前任官员之过,便遭舍弃?
  瘟疫如火,若不及时扑救,任其蔓延,届时岂是封锁一州便能控制?
  姚大人一句‘老弱病残实难抵抗’,便要轻言放弃无数性命吗?此举与见死不救何异?岂是为父母官者所能言!”
  他转向御座,重重跪下,掷地有声道:
  “陛下!灾情紧急,刻不容缓!每拖延一刻,便可能有无数百姓丧生!臣深知瘟疫凶险,然正因其凶险,才更需朝廷全力施援,而非畏缩不前!
  臣,萧望舒,愿请旨前往河州,督办防疫救灾之事!定当竭尽全力,控制疫情,安抚灾民,若不能平息疫病,臣愿受军法处置!”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在殿中炸响。那份毫不退缩的担当与此刻显得冷酷无比的姚策形成了鲜明对比。
  皇帝看着殿下跪得笔直的萧望舒,又瞥了一眼面色沉静的姚策,心中权衡。
  他欣赏萧望舒的胆气和担当,但姚策的“稳妥”之言也符合他目前不欲多生事端、节省国力的私心。然而,表面文章不得不做,尤其是刚刚经历了“异世之人”的预言,他更需要展现一个仁君的姿态。
  “萧爱卿有此担当,实乃国之幸事。”皇帝最终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便依你所奏,封你为钦差大臣,全权负责河州防疫赈灾一事,一应所需,可与户部、太医院协调。望卿不负朕望,早日平息疫情。”
  “臣,领旨谢恩!”萧望舒叩首,目光坚定。
  是夜,东宫。
  自大殿上萧望舒自请前往河州,他便知晓迟早会有这么一遭,只是到了眼前又难免生出几分退意。
  “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是瘟疫横行之地!不是你去诸县查案!”
  太子几乎是在低吼,平日里似乎对任何事都不甚在意的眼眸中此刻盛满了怒火与恐慌,
  “姚策之言虽不中听,但确是老成谋国之见!封锁控制,才是最稳妥的办法!你为何非要逞这个英雄?!你可知一旦染上……”
  刚踏入内寝迎接他的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阵呵斥,盛怒之下的太子殿下,甚至将身边所有可动之物都狠狠扫落 ,瓷片碎了一地。
  “殿下!”
  萧望舒打断他,语气同样激动,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那不是逞英雄!那是无数条人命!若依姚策之法,河州城内将会变成何等炼狱?朝廷放弃他们,他们便只有等死!臣做不到视而不见!”
  “视而不见?”太子气极反笑,“萧望舒!你总是如此!前世如此这辈子还如此!在你心中,百姓重要!社稷重要,中山国任何一个人都比孤重要!
  你可以为了他们背叛孤,甚至你可以为了他们豁出性命!你可曾为孤想过分毫?可曾为你我想过分毫?!”
  他一把抓住萧望舒的手臂,力道之大,让萧望舒微微吃痛:“阿舒,孤绝不同意你去!孤这就去让老皇帝,收回成命!”
  看着太子殿下眼中的疯狂与恐惧,萧望舒心像被撕裂般疼痛,他知道太子的心魔又犯了,那源于前世失去他的阴影,源于这一世近乎偏执的占有。太子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容下他一个人,社稷、百姓、乃至皇位,都不过是留住他的工具或不得不背负的负担,他知道的殿下从来不在乎这些。
  只是他的心中装着苍生,装着黎民百姓,装着他对这个国家的责任与理想,他读书,读圣贤书。
  他对太子的爱深沉而复杂,夹杂着愧疚、怜惜、以及真正的爱,他始终无法成为太子期望中的只属于太子殿下的萧望舒。
  “殿下……”萧望舒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疲惫却不容动摇的决绝,“您知道的,圣旨已下,无可更改。臣必须去。”
  “若孤不许呢?!”太子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眶泛红。
  静静地看着太子殿下,萧望舒看了很久。他想把人搂入怀中,答应对方的一切请求,但是他不可以。
  他极其缓慢地,从袖中滑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不是对准太子,而是反转刀尖,抵在了自己的心口。
  太子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暴怒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取代:
  “阿舒!你做什么?!放下!”
  “殿下,”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决然,
  “您若此刻去求陛下收回成命,或是用任何方式阻止臣前往河州。臣此刻,便自绝于殿下面前。”
  “你……你竟用性命威胁孤?!”太子声音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看着那毫不作假的刀尖抵在他心口的位置,那里……有着他们所谓的“同命蛊”。
  “不是威胁,”
  萧望舒眼神哀伤却坚定,
  “是告知。殿下,河州百姓等不起,每拖延一刻,便有人因得不到救治而死去。臣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而坐视不理。若臣的生死能换来殿下的妥协,换来河州一线生机,臣……别无选择。”
  他太了解太子了。太子的偏执源于害怕失去。唯有比他更决绝,用他最恐惧的事情——失去自己——来对抗,才有可能打破这僵局。
  他用匕首指着自己的心口加上了最后的筹码。
  “殿下,你忘记了吗,臣服用过同命蛊,只要殿下愿意,殿下总能‘找回’臣的。”
  太子死死盯着那匕首,又看向萧望舒决绝的面容,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你要孤等你几年,那些药材绝非轻易而得,五年,十年。你的心总是这样狠。”
  他知道,他输了。
  输给了萧望舒心中的大义,输给了那该死的天下苍生,再一次。
  他永远也赢不了。
  闭上眼,挥了挥手,声音嘶哑而疲惫,带着无尽的苍凉,他怕他忍不住忍不住把这个人锁起来,哪怕只是一具“尸体”:
  “……好。你去。你去……”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心口剜出来的肉。
  “阿舒,你要记住,”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是偏执到极致的暗光,
  “你若敢死在河州……你若敢……孤便让整个中山国,为你陪葬!孤说到做到!”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也是最疯狂的执念。
  匕首当啷一声掉落在地,萧望舒走上前,跪倒在太子身前,伸出手,轻轻抱住了浑身冰冷颤抖的太子。
  “殿下,”
  他将脸埋在太子的膝上,声音闷闷的,带着承诺与愧疚,
  “臣会回来的。同命蛊在,臣不会死。臣答应您,一定会活着回来。”
  太子没有回应,只是僵硬地坐着,任由他抱着,仿佛一尊失去灵魂的玉雕。
  最终,萧望舒起身,深深看了太子一眼,转身离去。这一次,太子没有再阻拦。
  东宫的门缓缓合上,将内外隔成两个世界。或许那句“同命蛊在”的承诺,能够成为黑暗中唯一抓得住的一根浮木,尽管它本身,就是另一个骗局的开端。
  第49章 瘟疫
  散朝后, 姚策回到府中,面色沉凝。自他投靠了六皇子,又得举荐一连高升, 与新婚妻子端阳公主的关系便好了许多。
  见姚策神色不豫,端阳便柔声询问, 他将朝堂之争大致说了, 语气愤恨, 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嫉妒和仇视。
  依偎在姚策身边,端阳公主看的分明, 可她还是娇声道:
  “驸马所思所想, 自然都是为了朝廷大局。那萧望舒如此急功近利, 不过是想博取更大的名声罢了。他这般不顾实际,万一办砸了,岂不是劳民伤财?驸马坚持己见是对的,何必为此烦心?”
  她的话语看似宽慰, 实则巧妙地加深了姚策对萧望舒“急功近利”、“博取名声”的印象。姚策本就对萧望舒今日在朝上的做法多有不满, 如今端阳的话一开口, 这份不满与隔阂便不断的拉大扩张。
  他轻轻拍了拍端阳的手,叹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自有他的抱负,我自有我的坚守。只是眼看其可能将国事置于险境, 心中难免郁结。”
  他心中暗想:他本就与我不同路, 自己又何必纠结往日情谊。却不知这一路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翌日,公主府内。
  姚策起身,昨夜与端阳公主的谈话,将他心中那份因朝堂之争而起的郁结被温柔乡软化了些许,但对萧望舒激进举措的不认同乃至一丝轻蔑, 却已悄然扎根。
  他整理好朝服,准备入宫,心中已打定主意,若陛下问起,他仍会坚持己见,陈述稳妥之道的重要性。
  只是他的想法注定实现不了。
  朝会即将结束之际,萧望舒出列,正式向皇帝请辞,准备即日启程前往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