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孩顿时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一边抓住自己妈妈的胳膊,“他……是……我……哥……哥……”
时渊序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内心忽然又荒谬却又伤感却又释怀
金发小畜生——
你还是想活下去的对吧?
结果那小屁孩看见他靠近了,直接就爬到他怀里了,“不要爸爸妈妈,我要他,我要他!”
“对不起啊时先生,我这就把他抱走……”
此时小屁孩哭嚎,“……不要带我走……”
时渊序此时抚着他的额头,“臭弟弟,以后别乱做坏事了好不好。”
那金发小屁孩就这么乖驯地偏过头,忽然很安静,他忽然直接跳到了时渊序怀里,“哥哥……”然后狠狠地嘬了一口时渊序的脸蛋。
时渊序当场就差把小屁孩扔了,小孩妈马上过来,一边打哈哈,“哎哟,我们家烬宝还真是自来熟得很呢,哈哈哈!”
小屁孩像个考拉似的死活不愿意下来,时渊序还打量他久了一点。
一双漂亮的碧蓝色眸,晕染着光泽的金发,横看竖看都是个小天使而不是个小恶魔,还有两个大人鞍前马后,时渊序感慨,小畜生,你投了个好胎。
他父母竟然都是科技行业的精英巨头,母亲是上市公司持股人,父亲是某个横行霸道的黑科技创始人,可如今两个体面的成年人竟然被金发小屁孩抓的头发乱七八糟,衣服领带也起了毛,此时金发小屁孩还狠狠地亲了亲时渊序一口,马上母亲就将他抓走了,“小烬,你再这样妈妈不带你出来玩了!”
“打扰了,你们的儿子,似乎忘了这个——”忽然远处一个僧人举起掌心,刚好是一圈菩提心木手串,递给夫妇俩,“他前世杀孽太重,需要常常诵经打坐,以还清业报。”
“烬宝,刚才才给你请的,好好戴着!”
此时金发小鬼头就被手串套了一圈,活似紧箍咒。
结果夫妇俩没走多久,就听到珠子迸溅一地的声音,“僧人……僧人,我们不是故意的!”“他怎么这么皮!”“现在向佛祖道歉还来得及吗……我们这就去烧香……去捐款,两百万够吗?还是要一千万?……”
时渊序心情忽然舒畅很多。
为了他自己。
却也是为了安烬——不。
时烬。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远处市中心的一个圣女雕像。
那是阿里托的——作为全世界最顶级的ai,她存储了整个人类最核心的文化遗产和科技立项技术,100万物种的全基因组信息……确保了“不破不灭”后重整的世界仍然能继承原有的科技成果、医学成果、已有文明成果等。
所以世人同样将她作为“神”来纪念,她的意义是“诺亚方舟”。
只是顶级ai,终究不是人,她没有命运丝线,她不需要逆天改命,她那么做,或许是为了她自己本身作为顶级ai又不得不服务于人类的宿命,又或许,是为了那些可笑的,企图改命却又头破血流的人。
包括那个暴戾却又乖戾的光明神。
可她也就此在这个世上消失。
他给了夫妇俩一个硬盘,“给时……给你们家孩子,这是他一个很重要的人的源代码,等到他成年的时候,他会看懂的。”
……
时渊序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婚礼的一切,跟一群人打好交道后,只是他忽然想离开人群——
然后他在远远的一隅,看着人声鼎沸,众生喧闹。
曾几何时他那颗始终悬着的心似乎终于被抚平了一点点。
所有人都选择了自己能选择的最好的那条路,并且义无反顾。
头上再无神庭,再无秩序,正如命运再无镣铐,便可肆意生长。
可猛然间,他恍若自己又是那个坐在游乐园中那旋转杯子中的孤零零的小孩,而对面的男人不见了。
那一霎时渊序忽而心一坠,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想要急切寻到男人的身影,可扫了一眼正在有说有笑的众人中,并没有那么出挑的身影。
他突然心又慌乱了。
——
“这世上并非没有神,也并非没有至高神,你掩藏得很好,就仿佛你真的沦为一个普通人,从此跟你的小东西过上平静日子,可如果你暴露了,他会如何想你?”
此时湛衾墨悠悠地倚靠在座椅边,抬眼望去,长桌旁的竟然都是那些貌非常人的,如同神祗般的存在。
“那就让他再恨我。”男人此时咽下一口烈酒,“嗯,我已经让这个世界变成了他想要的模样,既然如此,我会让我的宝贝见好就收。”
“维诺萨尔,这一切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吧。你机关算尽,就是想让你的小东西彻彻底底诚服于你,把心完完整整地献给你。”此时有个美髯公似的存在也喝闷酒,只是他神情有些苦涩,“我以为秩序之神已经是神中最为极端暴虐的,看来还是我少算一步——”
“倘若你做回至高神,万万是不可能得到他的心的,因为他这人,偏偏生性倔强,看到强权便越加不服。”
“包括众神被光明神和秩序之神碾落神坛,也在你的预料之中,毕竟秩序以前是众神敲定,如今只剩两个神,也便于你下手。而你自己一开始身处深渊,本就是为和小东西相遇做局。甚至可以说,你为了好好玩这场游戏,可以抛离掉真神身份,可以做一辈子凡人——”
“挚友,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狡猾的老友,这世界就仿佛尽在你的股掌之中。小东西为了留住你,可是耗尽了他太多耗不起的代价。在他眼里,你是个迟早要因为因果无法偿还而随时被秩序消灭的堕神,换句话来说,一个孩子为了挽留好不容易到了手心的光,会竭尽一切可能,渐渐的,就不知不觉地把整颗心献给了你——可惜,他忘记了老谋深算的邪神其实算好了一切,不过是贪图最后一刻孩子终于鲜血淋漓地剖开自己的心罢了。”
座椅旁的那些出尘的神灵此时都有一万句话想讲,但神灵们各个都露出此人绝非善茬的微妙神情,不敢多置喙。
谁会为了一个人的爱疯到这种地步?
更不要说他们这些有通灵能力的神,还无意中感受到了那个被维诺萨尔灭世的世界……
但是他们还是压下了吐槽的冲动,假装看着天花板,要么就是胡侃些别的比如星球杯又开赛了之类的人世间的玩意来扯扯淡,世界秩序重整后,他们这些深渊里的旧日支配者,甚至还有昔日的神灵也纷纷不甘的续上了自己的命运丝线,只是可惜他们背后偏偏有个控制欲极强的众鬼之主,虽然允许他们生存,却不允许他们恢复真神身份,最多也只能以人类身份行事。
答案自然也很明显,这世上可以没有至高神,但背后却一定有最高操纵者。
还有,虽说曾经的众神是被秩序碾下神坛,但同时这些神也毫无犹豫地相信——
混沌邪神维诺萨尔,也同样干得出这种事。
只是这个男人总要做好好先生,学会了狡猾得隐瞒自己的实力,这样便能迂回婉转把心上人揽入自己的怀,再一点点吃干抹净。
“如果秩序老贼是恶神,你就是实实在在的邪神。”风暴之神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挚友,你未免把我说的太坏。”此时湛衾墨修长的指托住琉璃酒樽,“爱本来就是一场博弈的游戏,要做赢家,便要机关算尽,步步为营。”
“更何况,我只能赢。”
其他神灵们欲言又止,平心而论神也非顽石,也有人情,他们当中也有不少人有自己的情人和挚爱的,但是倘若他们是深情,那么眼前这个维诺萨尔只能叫做疯魔。
“如今我和他有情人终成眷属,少不了诸位的功劳,感谢你们不在神庭,否则我还要和各位刀铤相接,伤了和气。”
风暴之神就差把喝到一半酒咳了出来,“这挚友做得我有点浑身发冷……我丝毫不会怀疑,如果我当时还在神庭,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砍了我。”
湛衾墨眼神噙着讪笑,“未必,没准挚友你的存在恰恰是重要一环,我还不至于如此绝情。噢,我不介意让你做我和小东西的见证人,毕竟你也知道了很多我们之间的事,不是么?”
虽然男人语气温和,可是在场的神明越加凉飕飕的。
混沌邪神,无心之人,谈吐优雅,心里却想的全是生意。
“话说回来,你终究没有学会如何真的爱,你见过有谁追求自己真爱这么机关算尽的,凡人也好,神明也罢,真爱讲得是顺水推舟,循序渐进,这位维诺萨尔大人,我想你大概无法理解‘佳偶天成’是什么意思吧?”此时,在旁边冷眼旁观的一名神明终于开口道,“你觉得这样精心布局得来的爱,有意思?你觉得任你摆布之后得来的爱是能长久的?”
湛衾墨微微一滞,可随即那凤眼竟是调笑。
“不知阁下说的这个‘天’说的是由天决定,还是命运使然?嗯,我是不理解,也不想理解,我只知道,我要的便要千方百计得到——而我如今,终究如愿以偿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