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总已经沉默了一分钟了,我猜她在后悔打开微信。”唐新词一针见血地说。
“我拉上去看了下聊天记录,”黎蓁蓁说,“所以老总你怎么就二胎了?”
温无缺差点因为被她俩轮流打岔,忘了这回事了。
她低头看了看叼着球跑回来,一屁股坐她脚背上的十四,轻叹了一口气。
“带狗上厕所呢,她拉完了不想回家,在草地上玩了半天球了,一点不怕我冻死。”温无缺忿忿不平地打字,说,“然后我这顶着寒风萧瑟,使出吃奶的劲才把住牵引绳,防止我这逆女乱跑呢,好大侠那边倒好,一起床就给我发一堆老外过圣诞的视频和照片。”
“你一直不怎么过这节,她给你发圣诞节活动怎么了?”唐新词再次成功抓住了重点。
“那当然是怎么了,她就顾着跟小鸟情侣们玩雪,做大餐的,给我发消息也是这些东西,都不问我好不好。”温无缺想起方才,还是有点悲愤,说,“我还以德报怨,问她1月就开学了,有没有信心。她就不理我了!这丫头肯定嫌我烦了!”
“是挺烦的,你好好的装妈就离谱。”唐新词点评。
“我这是关心她。”温无缺不想承认,她确实是见寒香寻很操心这个问题,所以学寒香寻的语气,关怀下孩子。
“唐新词,你说话别老省略,我给看成‘就你妈离谱’了,你害我倒回去读了三遍。”黎蓁蓁这才插上话,数落完唐新词,就瞄上了温无缺,说,“老总,孩子长大了离开家了,对自己负责了,你做家长的就松弛点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确实,你再操心这些小事,小心一脑袋头发分配不出一点刘海来用。”唐新词回完温无缺,又忙着去找黎蓁蓁呛声,说,“还有你,眼睛不好少加点班,有些活,老总自己干不会死。你该配镜配镜,不要省这钱。”
“不要啊!”温无缺在句尾多加了几个感叹号,模拟自己此刻胸中的呐喊,说,“有些活我自己干,何止分配不出刘海啊,马尾都扎不起来了!蓁蓁姐你别走啊,蓁蓁姐!”
“你说得对,我明天就请假去约个医院门诊验光。滴散瞳剂以后我开不了车,你明早过来。”黎蓁蓁掠过温无缺,直接回复唐新词。
温无缺瞪着手机屏幕,难以置信。
她这一个平安夜过去,怎么就要在圣诞节失去她的秘书一天?圣诞老人专门来给她送工作量的吗?
“你确定老总会在这节骨眼批假?你们新品不是4月初就要正式铺货上线嘛?这么忙的时候你请假?”唐新词问黎蓁蓁。
“她不批我的假,那她自己找行政部申请用飞机的计划,安排机组人员,再自己找航管去报备航程。”黎蓁蓁理直气壮,“我眼镜度数都不合适了,她还坚持让我负责,指不定出啥事呢。”
温无缺服气了,黎蓁蓁现在就是请假一周都是应该的。
时间距离公历新年越来越近,代表离农历新年也不远了。她和容鸢已经商量好了,要趁农历新年,也就是春节的时候,出国去陪寒江寻守岁迎新。之后容鸢还要抽时间去疗养院,探望慕容延钊。
因着十四无人看管,她们也不放心把狗交给别人照顾,为了带狗出去,容鸢同意温无缺包自家集团私人飞机出行的建议。
温无缺通过这一年,几乎每三个月要抽一两周出国陪容鸢的经验,对整个流程已经很熟,本周伊始,她就嘱咐黎蓁蓁帮忙提前准备,确保二月初她们只需要按时出发就好。
连行李,她们都已经计划得差不多了,等下周寒香寻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了,也要一并把清单交给黎蓁蓁,让后者分配任务,找人提前向海关申报。
好在她们这次的行李不复杂,主要是冬天的衣服,和电脑之类的办公用品。
她们出去是回容鸢家里住,那房子现在是lance和雀两口子,带着寒江寻在住,家中基本生活日用品都有。
她俩之前留在三楼容鸢卧室里的一些私人物品,她俩这一年给十四添置的东西,都是原封不动被收纳起来了,她们出去就能用,不用额外携带。
俩人昨晚看日子差不多了,便从衣柜里拖出容鸢那个大号行李箱,打开来放在房中央,坐在羊毛地毯上,合计起剩余空间来。这一合计,她俩发现一个大箱进货仓,两个登机箱随身带进客舱,完全够用,她俩只要牵好李十四就行了,温无缺顿时感慨起来,这真是她出门收拾行李最省事的一次。
她这回主要是陪容鸢和十四去的,和出差不一样,只用搭配好一套正装压箱底,以备不时之需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休闲冬装,哪件暖带哪件,反正休闲装没什么搭配上的讲究可言,风格和颜色别太违和,都能搭。
温无缺把玩够了的狗子揣进羽绒服里,很有公德心地背着空矿泉水瓶,拎着装满的捡便袋,坐进电梯回家了。
到了楼层出了电梯间,她们家门口现在没那么空了,但依然是邻居里最好认的一间。从交房起就没有改动过的,造型朴素笨重的入户门上,如今挂着一串用贝壳和海螺制作成的手工风铃。
这个风铃用到的贝壳和海螺壳,都是东海的海滩上随处可捡的小玩意儿,花纹也很简单,是真真去年国庆假期,全家去海边玩的时候捡回来的。小孩子在海滩上挑挑拣拣了两天,终于凑齐了满意的成果,想着一个月后可以当生日礼物送给容鸢。
结果去年容鸢压根没等到过生日,10月就匆忙丢下一切出国了。真真以为东西再也送不掉了,很失落,便收起来没管了,等她发现容鸢今年回来了的时候,又错过了今年的日子,便索性将这些战利品加工成风铃,当圣诞礼物送了。
容鸢一早起床遛狗遇到真真的时候,收到了这份礼物,很是感动,郑重挂在了家门口。
温无缺揣着十四,站家门口欣赏了半天真真的手艺,才开门进屋。
温无缺甫一进屋,周身就□□爽怡人的暖气包裹。她关上家门,在玄关处把十四从怀里掏出来,先给狗脱了胸背、狗靴、狗羽绒服,用湿巾给十四擦了两遍,讲狗关回围栏里,才回头脱了自己的羽绒服和猫耳毛线帽挂好。
温无缺独自带十四的时间拼拼凑凑,也有超过半年了。她从最开始被十四折磨到神经衰弱,到如今已经可以严格按照容鸢的标准,自己包办十四整个散步前后的流程,是她每每想起,都要感动到奖励自己晚上多亲吻容鸢十分钟的程度。
一气呵成地冲干净了狗屎,按垃圾分类丢了捡便袋,再仔细洗了脸和手,温无缺才回到沙发上坐下,满足地伸了伸懒腰。
温无缺打开茶几上放着的大号玻璃密封罐,用专门的小号食品夹,夹了一片姜饼人出来,“嘎嘣”一口咬掉姜饼人的头,想说容鸢如今烤饼干的手艺,强过她去年匆忙买的加工食品。
吃了点零食,让胃里暖和起来,温无缺这才打开茶几上,自己的那台笔记本电脑,解锁屏幕,开始她最近的晚课————挑戒指。
十四今晚玩够了,安安稳稳待在窝里睡觉,发出均匀的鼾声,间或翻个身,瞪着后腿,鼾声转成了吠叫,不知道在梦里追什么东西。
温无缺希望它别是梦到在追臭鼬或是浣熊,那等她们出了国,带十四出家门散步又成了可怕的考验。
想到这里,温无缺转头看了看窗外,果不其然,户外没有一点下雪的迹象,和她去年度过的那个冷死人的白色圣诞毫不相关。
她记得去年的平安夜,她也是和十四过的。她紧赶慢赶,处理好了手头的一切工作,带着十四飞出国去追的容鸢。
那时候这个闹心的逆女,明明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该打的疫苗一针没少,却莫名其妙的狂犬病抗体检测不合格,她们差点都没法按计划出发。
她最后是让唐新词,联系当地的律师去向海关和疾控申请的豁免,避免了十四入境被隔离的命运;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是,温氏的私人飞机还没空,她又多花了点钱去外头包机的。
她当时都没空在意这些,只为了快点见到不告而别的人,直到她后来去整理去年最后一个季度的账单,视线扫过这几笔支出,才后知后觉自己都干了什么。
与之相反的,让温无缺记忆犹新的,反而是飞机落地,十四在当地兽医那里也检查完毕,登记上报好了,她拎着一堆随便哪家超市里,临时买来的半成品熟食,开着集团当地办事处按她要求准备好的车,一路按导航摸到容鸢家里时,那满眼银妆素裹的冬景,和道路两边鲜活的圣诞装饰。
尤其深深烙印在她脑海中的,是她又累又饿,怀里揣着十四,头顶着小雪,在容鸢家门口被冻得直跺脚,四肢旧患钻心的疼,让她恨不得就这样痛晕过去算了的时候,容鸢一阵小跑,拨开雪花站在她跟前的样子。
人瘦了,也憔悴了,但起码人还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也就够了。
钱没了都可以再赚,她总算把人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