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还未从血树碎身的余波中缓和过来,江写用力将千漪剑又刺进去几分,她这一击用了十成十的力,直接将丁白仁的右臂都贯穿。
紧接着,她耳边响起丁白仁的嘶吼声:“为什么!”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忍受了血树的重生,却会被这一剑贯穿身体。而就在此时,识海中的月姬忽而开口。
“晚了,又慢了一步...”
她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却兀自让人后背发凉。丁白仁似乎预感到什么,却不愿细想,只在识海里吼着:“快杀了她!快杀了她啊!月姬!”
“那些家伙都赶来了...再晚一步的话,你我,都得死。”
她目光望向不远处的宵明,死死咬着牙关,眼底满是不甘。即墨云已被紧随其后跟上的胥晏如和白鹭然拖住,此时她已别无所依。
“白仁,你信我吗。”
丁白仁微微一怔,不假思索,“自然,我最信你,是你将我从那个废物变成如今的模样,你是我的恩师。”
“......”
“既然如此,我称之为你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吧。”
“...这是自然。”
此刻,月姬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定,她长舒了一口气,语气平淡:“如此,你便为我献上生命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丁白仁一瞬地慌乱,那抓着江写剑身的手也被划破,翻开血肉,当他感受到自己的意识逐渐被抽离时,终于是如同被挂上吊钩的鱼一样,张脸无措地呐喊,“月姬!你要做什么!”
月姬并未理会丁白仁的呐喊,而是惋惜地叹了口气。
“可惜了,我培养了百年的完美身躯...”
“不过不打紧,这具身体也由我一手锻造,虽比不得宵明,但也够承受我的功力。届时,我再以采阴补阳之法,修为方可恢复全盛。”
她口中呢喃着,用精神力一点点抹除掉丁白仁的意识。说来,她对这丁白仁也算有几分情谊,多年来朝夕相处,日日督促其练功修行。而丁白仁也的确勤勉好学,也衷心于她,一心一意想要为她重塑肉身。若非迫不得已,月姬也不愿做出如此决定。
只是于她而言,这世间的一切都没自身重要。识海中传来丁白仁额嘶吼哀嚎声,那人口中不停地谩骂着月姬,可她却始终无动于衷,直到将那最后一缕神识都吞没,此刻已完全将其替代。
江写感受到丁白仁的气息有所变化,当下心中警觉,拔出剑翻身跳到宵明身前,将其护在身后
丁白仁落地后,并不像先前那般软弱可欺,身周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气场也随之骤变。只见他动了动脖子,又抬起手握了握拳,脸上扬起一抹邪笑,“果然,主宰肉身的感觉,与附身截然不同啊…”
言罢,她身周迸射出强劲威压,让洞窟中的几人都为之战栗,江写更是将宵明护紧了几分,喉咙不自觉吞咽。
如今的丁白仁,不,月姬,已有了不亚于地坤境初期的力量。数个境界组成的鸿沟,成了江写可望不可及,无法跨越的距离。
但她不能胆怯,不能退缩。
她抓紧了千漪剑,刚摆好架势,月姬便提剑冲了上来,剑如长虹,雷霆之势,一同风卷残云般蛮横霸道,势不可当。
江写勉强接下几招,手臂都被震得发疼,身子如同一片随风卷动的残叶般被那蛮横冲劲击飞。似乎是在报复方才之仇,江写后背砸在地上,登时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月姬的修为足以将她碾碎,只此一击,那灵力如同蛮牛般冲进她的身体里,将五脏六腑都震出内伤。她忍着疼痛,边擦着唇角,边召出龙魂鼎中的闻人陌来,一股黑烟熏速将月姬包围其中。那黑烟如同火焰一般缠绕其身,难以摆脱。
月姬却镇定自若,瞧着那黑烟,哼声轻笑:“这些东西在你手里,真是浪费了。”
她抵着剑身从地上缓缓站立,却见月姬轻轻一挥手,那闻人陌所化成的黑烟便迅速消散。她并未再次攻上来,而是看了江写一眼后,朝着宵明的方向走去。
江写顿感不妙,用尽全力朝着宵明奔去,接着将其护在身后。
见状,月姬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她的命,难道比你的还重要?”
她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疼痛,却仍旧冷笑着,“你这种可怜之人,又如何会懂。”
“...我可怜?”月姬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一样,忍不住大笑起来。可她的表情,与那额间突起的青筋却出卖了一切。
“好。”
“你配死在我手里。”
来之前,江写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此刻她也不再有任何收敛,广寒树全开,将那金刃环身,用作防御,手中掐出数个决,口中念念有词。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将这九字真言念出后,她体内灵力迅速亏空,而后又瞬间充满,这最后的“列、前、行”三字,她一直没有机会实验究竟有何用处,若非是如今局面危急,她也不会如此不管不顾地将所有底牌都扔出来。
在念完这九字真言后,她观感豁然开朗,周遭的一切都清晰可见、可闻。连同那刺痛的身躯都好似瞬间恢复如初,源源不断的力气迅速充满整具身躯,再感受不到半分疼痛。
她握紧剑柄,感觉有了与其一战的可能。
这瞬间,江写的气息迅速暴涨了两个境界,一举来到离火境巅峰,这让月姬也不为惊诧。此刻,她看向江写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探究在其中。
这次江写率先执剑攻去,这些年,她一直谨记宵明的教诲,习武修炼在精,故而将这三生剑诀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三生剑诀以轻盈飘逸著称,又因剑势惊鸿,如惊涛骇浪般迅猛而闻名。一招一式看似轻绵无力,却招招致命,悍猛如虎。
三生剑诀第三式,生生不息。修为猛增,让江写使出这第三式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势若雷霆,十息间,竟与月姬打得不分上下,平分秋色。
二人招式间迸发出的剑气将周遭一切都残卷其中,只有两道残影在闪烁着刀光剑影。月姬如今还未恢复全盛时期,又因丁白仁的身躯控制还未到达极致之缘故,故而剑法并非从前那般精湛。
丁白仁的身躯也并不轻盈,适才右肩被贯穿的伤势也月姬面对江写以速为攻而稍显吃力,招式间身上出现数道剑痕,竟让江写取得了上风。江写身周环绕的一圈金刃也抓紧空袭,朝着月姬漏洞处攻去。
月姬眉眼一转,预感不妙,便将功力迸发到极致,那数枚金刃也随之被一股劲气弹开。
江写脚尖一转,乘胜追击,提剑直取月姬命门。而就在此时,月姬却向后腾空一跃,稳稳站在石尖上,得意地笑看着她。
“我劝你老实点,回头看看。”
闻言,江写倏地停下步子,与此同时也注意到洞口处已经昏迷的胥晏如白鹭然二人。她心中一跳,下意识回头看去,便瞧见那戴着斗篷的少年此刻站在宵明身后,剑刃直逼咽喉。
“......”
江写还未有所动作,便感觉身后一阵寒意袭来,她下意识回身阻挡,却被那人一掌拍在胸口。一阵剧痛袭来,她感觉到体内凝聚而成的灵气被其一掌拍散,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坠落而下。
她手捂在胸前,口中不住地咳着血,眼看着就要倒下,却仍是挣扎着用剑身支撑在地上,站起身来。
“事到如今,何必要硬撑。难道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月姬眯起眼,冷声道:“杀了你,我一样能离开。”
“是吗,可我今日,就想要你死,”江写低垂着头,哼笑一声,将右手背在身后,单手掐诀,随即猛然抬眼看向黑衣少年,口中清晰吐出一字。
“阵!”
话音刚落,一道金光直逼那人砸下,江写拖着半死不残的身子,没人能想到她还有反抗的余力。这一击也在二人意料之外,那道金光直射而下,朝着即墨云而去,她本想挡下这一击,可当其逼近之时,却感受到一股压迫感。即墨云心中一惊,当下便收回剑身,飞身向后避去。
这过程中,她头上的斗篷也掉了下来,看到其真面目后,江写并不意外,这等假仁假义,道貌岸然之人,又怎能是坦坦荡荡的正道人士?新仇旧恨,如今齐全了。
不给即墨云喘息的机会,她朝着月姬与其二人,不停地念下“阵”一字,霎时广寒树大半灵力亏空,数道金光从天而降,将这洞窟都四分五裂。她挡在宵明身侧,又使出一记金光咒,将胥晏如和白鹭然护在其中。
紧接着又是要掐下“列、前、行”三字。
可就在此时,她心脏猛然抽痛,似乎被一双大手紧紧捏住,呼吸困难。她咬着牙,额上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待废墟扬起的尘土散尽后,月姬与即墨云还站在那。只是二人的模样都称不上多么好看,狼狈不堪,二人身上都或多或少被击中。这阵所散发出的金光之势唯一优势便是能侵蚀人血骨肉,只这不过片刻间,月姬与即墨云身上便开始蔓延出血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