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总是耍流氓!”猫儿白了他一眼,一掌拍开,将他推回去。
“开你的车去,别和我说话。”
齐淮知被骂了一通,舒服了,继续按照路线图驾驶。
今夜的天气很好。
没有月亮,也没有遮挡的云,甚至连风沙都小了很多。
红色的沙地车开在寂寥的沙漠线上,两侧都是漆黑的,只有车头的灯笔直地照亮出一道明黄色的线。
一开始林简津津有味,可是再美的景色也耐不住一直看。
重复的风景和簌簌作响的风声简直就是最好的催眠曲。
林简的头一点一点,眼神跟着迷离。
不知道开了多久,车速才慢慢地缓下来,从马路拐到了沙漠上。
齐淮知将车停在一片平缓的沙漠上。
旁边有两排并排的白色帐篷,每一个帐篷门前放着一盏小小的灯,撑出一小片天地。
他先将车内的东西放到帐篷里,才返回去,叫醒睡着的猫。
“到了。”齐淮知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一小条,挤进去,堵着门,不让风跟着溜进来。
林简迷迷瞪瞪拍开他的手,“我好困,我要睡觉。”
“不想看星星了?”齐淮知捏了捏他的鼻子。
林简困倦地点点头,撒娇地朝他伸出手,屁股却黏在座椅上不愿动。
“小懒猫。”齐淮知将他睡乱的围巾整理好,将他从车上抱下去。
车外的气温有些低。
冻得林简一个激灵,眼神都清明不少。
他跺跺脚,就要去看天空。
眼睛突然被挡住,齐淮知站在他的身后,搂住了他的腰。
“跟着我。”他听见男人说。
林简“哦”了声,不用他多说,主动地钻到敞开的衣服里,抓着他的衣袖。
乖巧得像一只窝在主人怀里的猫。
齐淮知领着他往高一些的沙坡上走,走到插着小旗的地方,才停下来,慢慢地将手松开。
“抬头。”
林简抬起头,霎时间失语。
猫一样圆的瞳孔里倒映出漫天的星河。
阿克斯这片区域没有什么污染,一切都是最原始的模样。
有最黑的夜空。
天幕从头顶一直绵延到最远处的地平线。世界好像被一分为二,除了脚下的大地,就是天上的黑幕。
这里也有最亮的星星。
不像城市里稀稀疏疏的,星星在这里争先恐后地闪啊闪。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堆砌在一起,像一桶倒转的乳胶,悬悬地压低,随时都能掉下来一样。
林简抬起头,痴痴地望着,嘴巴张得大大的。
“喜欢吗?”齐淮知问。
他点点头,望着一望无际的沙漠,猛然生出了一股呐喊的勇气。
双手放在嘴巴,捧成喇叭的形状,想要“嗷呜”一声。
有些害羞,回头看着齐淮知,先小小声地嗷呜了一下。
那一声狼叫,和猫崽子叫似的。
奶呼得不得了。
齐淮知吓唬他,“小心把大灰狼引过来。”
林简被他一说,还真的有些怕了,就要放下手。
“这样。”齐淮知给他想了一个法子,“你猫叫一声。”
“狼就不会过来了。”齐淮知循循善诱,手摸向口袋。
大概是星空太美,吞噬了理智。
林简鬼使神差的,竟然真的对着夜空,双手做喇叭状,身体前倾。
明明是格外有气魄的姿势,嘴巴一张,竟然大声地喵了下。
又响又亮的。
远远地回荡在这一片风中。
后一秒,一道一模一样的猫叫在林简的身后响起。
将他吓了一跳,回过头,是齐淮知在点手机的屏幕录音。
他看见林简回头,挑眉,又点了下。
猫叫又喵呜地从扬声器里冲出来。
林简回过味了,凶神恶煞地叉腰,“齐淮知,删掉!”
“乖。”齐淮知恨不得把手机捶到沙漠里,放个一百遍,哪里舍得,“我回去删。”
林简才不信他。
但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可林简还是觉得不能这样承认,不能让齐淮知得逞。
索性跑到远远的地方,自己看星星去了。
没看多久,又跑回来,把挂在齐淮知身上的相机包拿走,捧着相机在沙坡上来回地跑。
哒哒哒地追星星,跑得头发都乱了。
累了就乖乖地跑到齐淮知旁边坐下,挤挤蹭蹭,让他挪一个屁股。
齐淮知将他跑散的围巾掖好。
猫儿闲不住,手钻到了沙子里。
沙子的表面吸了夜晚的冷气,摸上去冰冰凉凉的,下面却很暖和,一用力,沙子就会从指缝里跑走。
林简突然站起来,“齐哥,你等等我。”说完就要朝下面跑。
齐淮知要跟着一起。
他还不让。
把人摁回去,飞快地跑下沙坡,钻到帐篷里,手里拿着个东西,咻得像一阵烟似跑回来。
面皮都跑热了,丝丝泛着热气。
“给!”林简摊开白白的掌心。
是一个透明的骆驼玻璃瓶,瓶子里还有一个白色的小纸条。
“漂流瓶?”齐淮知拿起来,将里面的纸团拿出来。
“在星星下当然要许个愿望啦。”林简又给了他一支笔。
齐淮知有些新奇地拿着。
他的童年辗转在个个剧组之间,和大人打交道,很少玩过这些小孩子专属的童话。
这种没有利益价值的东西,从来不会在他们家出现。
将希望寄托在星星之上,这种不切实际的童话,齐淮知也从来不会信。
但他偏头,看向坐在他旁边,认真地拿着笔,将纸团垫在玻璃瓶上,思索要写什么愿望的猫儿。
有一瞬间竟然动摇了。
这里的星星实在太多太亮了,争先恐后地闪烁着,万一.…..
有一颗听到了他的愿望呢?
齐淮知的脑海里竟然冒出来这样一个念头。
在他动摇的瞬间,没有经过思考,愿望就在他的脑海成型。
齐淮知回头看了眼猫。
林简没有注意到,还在认真地掰着手指头。
嘴里嘟嘟囔囔的。
猫儿的愿望太多了,在挨个排序呢。
齐淮知失笑,准备写下唯一的一个愿望。
但要写到纸上,又变得踌躇。
开始考虑该如何措辞。
写连笔字是不是不好?
万一星星看不懂怎么办?
开头该怎么写?
致尊敬的星星大人?
一个现实主义者竟然坐在星空下,开始担忧写给星星的愿望不够正式,会被嫌弃。
“你写好了吗?”旁边冒出张猫脸,林简好奇地张望。
齐淮知将他的脑袋拨了回去,一脸严肃地让他噤声。
然后非常虔诚地打开笔盖,端端正正地坐直,一笔一划地写着。
林简眨眨眼,没明白他怎么突然认真起来,见齐淮知不理他,就自顾自地捧沙子,将骆驼瓶子塞得满满当当的。
弄完,拍拍手,发现齐淮知竟然还没写完。
?
写小作文呢?
他想要去看。
可齐淮知防贼似的,说什么也不让他看。
林简“嘁”了一声,将许愿瓶挂在身上,跑到了别的地方看星星。
过了好一会,齐淮知才跟上来。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他抬起手,“你看,那一边四颗星星连起来像不像一只猫。”
齐淮知认真地观察了好几眼,正要说话。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根白生生的手指,“不准说我更像猫!”
啊。
小伎俩被发现了。
齐淮知遗憾地咽回去。
林简得意地翘起嘴角。
小样儿,他现在已经是齐淮知肚子里的蛔虫咯。
调戏他?
休想!
好不容易获胜一次的猫儿兴奋起来,彻底赶跑了瞌睡虫,兴冲冲地盯着天空,像是看见了满天空的小鱼干。
眼尖地抓住了最亮的那一颗。
好闪好闪。
林简迫不及待地分享,“齐哥快看!那颗好亮哦。”
“是最亮的一颗星星,你说它会听见我们的愿望吗?”
齐淮知站在他身后,握着刚刚装满沙子的许愿瓶。
为了那一点希望,齐淮知甚至将表面冷透的沙子拨开,挖出下面暖和的砂砾填充到瓶子里。
在吹着冷风的夜晚里,骆驼瓶格外得温暖。
“你看到了吗?”林简在前面兴奋地指着,声音很大,飘荡在风里。
齐淮知抬起头,想要顺着看过去。
却被引诱地看向他的前方。
他的前方有一双亮晶晶的葡萄珠子,里面几乎盛满了全部的星河。
是他触手可得,又害怕溜走的那颗最亮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