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出去。”
周九得了这话,欣喜若狂:“好嘞!”说着,迈着小碎步“哒哒哒”地出去了。
这边柴蘅得了消息,说是薛如月又来了,忍无可忍的她提着刀就往书房冲,准备先把杨衍给砍了解解气。
刚踹门进去,就见杨衍一个人俯身站在书桌边正在找东西,见她来了,先是诧异地看着她手上的大刀,慢慢的,那诧异变成了好整以暇。
“你要干什么?”杨衍抱着手臂,唇角勾出一抹弧度来。
柴蘅已经冲到了杨衍的面前,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捉奸的人,此刻没看到人,竟然有些心虚。
她四周打量了一会儿,发现除了杨衍以外真的没有别人,又把竖起的菜刀给收了起来,有些尴尬。
杨衍没有等她编理由,而是突然一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紧接着,俯下身子,吻了上去。那是一个十分具有侵略意味的吻,柴蘅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把她愣是整脸红了,想要躲,却又躲不了,后脑勺被他紧紧地扣住。
她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但是这人依旧没完没了,没半点要停的意思。
周九刚好又进来,想说自己已经把薛姑娘撵走了,一进来就睁大眼睛看到了这一幕,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天爷呀,又立刻捂住自己的大眼睛出去了。
柴蘅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要死了,所以抬起手一巴掌拍在杨衍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这明明是她第一次抽他的脸,但总有一种抽的很顺手的感觉。
杨衍被她打偏了头。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柴蘅怕他报复,提着刀就要跑路,但再一次被拽回来,这一次,他只是抱住她,顺便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杨衍的唇角仍是勾着的,但声音却有些闷。
柴蘅怕手里的刀真的伤到他,小心翼翼地避让开他,把刀扔远了一些,然后问:
“什么梦?”
“我梦见我对你很不好,后来我意识到自己是个混蛋,等要找你的时候你再也不理我了。”梦里千万个奇怪的场面汇成这么一句话,他揉捏了一把她的手,只觉得梦里那种怎么追赶她,她都不回头的感觉那样的真实。真实到直到现在他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哈?”柴蘅觉得有点意思,她竟然还能有骨气成这样?
“我能一直不理你?我是怎么不理你的?”她有些好奇,想看看自己这么一个总是心软的人怎么突然变得有骨气的。
杨衍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坐得更舒服了一些,然后开始盘点她的罪状。
“我受伤你也不理我,只顾着理会别人。”
“别人抱你,你也不躲,因为那时候你生我的气,是真的想跟那个人在一起了。”
“后来我贱嗖嗖地贴着你,你还说希望我们别再见面了。”
他盘点着盘点着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很气,轻轻地在她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柴蘅被他咬的一阵心痒痒,心想,她一向是他稍微给个台阶就能立即顺着下的,怎么就能这样了呢。
“一定是你在梦里欺负了我,我才会这样的。”她还是很喜欢他的,怎么舍得这么对他。
“是的,我在梦里对你很坏很坏。所以你一直不肯原谅我。”杨衍想起梦里自己对柴蘅做的那些事也觉得心惊,也觉得很不是人。
他倒是不担心柴蘅真的会不理他,他只是担心万一有一天自己真的脑抽,对柴蘅干出这样的事来怎么办?
他倒宁可她不要像梦里最开始的那样默默忍耐他,而是直接像今天一样提着把刀过来最好。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辜负了你,一定不要对我留情。”杨衍把下巴搁在柴蘅的颈窝,轻声说。
“好啊。”
气氛都到这个份上了,不干点什么太对不起自己。一直纯馋杨衍身子的柴蘅转过脸去,也学着他的样子吻住他。她技艺很生疏,很快被杨衍引导,“笨蛋”他低声说完,便欺身上去。
柴蘅被这声“笨蛋”骂得很不痛快,一面被杨衍摁着扒衣裳,一面伸出手开他书桌下的抽屉,抽屉被打翻在地,滚出一堆奇奇怪怪的鞭棍来。
杨衍被扰了情致,动作戛然而止,挑了下眉,等她开口解释。
“我前阵子买的,放到房间怕香巧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要不要试试?”怕他想歪,她又补充,“我怕疼,用在你身上的。”
她说着,期待地眨了眨眼。
“好啊,我的夫人喜欢,怎么样都可以。”说着,又继续俯下身子攻城略地。
*
日头大好,柴蘅躺在书房的那张矮榻上十分餍足,她刚醒没多久,想多赖一会儿床,但又想到昨日自己做得太过,杨衍冷汗津津俯身的模样。她太喜欢他忍痛的眉眼了,为了下一次还能这样,她决定做好后续的照料。
掀开被子,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淤青,准备给他揉开。但手才刚动一动,就被他摁住了,又摁回了怀里。
“怎么不睡了?嗯?”杨衍的脸贴着她柔软的颈窝。
“还疼么?”柴蘅问。
“嗯。”
杨衍点点头,不知道睡着的这段时间又做了什么梦,突然低声来了一句,“对不起。”
柴蘅一脸莫名其妙,但想到他也许是又做那些奇怪的噩梦了,转过身贴着他的脸,安抚他,“我原谅你了。”
2.
上元节,杨衍休沐,难得带着柴蘅出去看花灯。两人在河边写字,放天灯。
计长卿也领着妻子出来,刚好跟杨衍打了个照面。
“你们夫妇也出来?”计长卿嘿嘿一笑。
“嗯。”
看着十指相扣的模样,计长卿就知道,这两人这些日子的关系一定是突飞猛进,新婚夫妻嘛,都会有一段如胶似漆的日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记忆里的杨衍一直是很傲娇的,现在突然不傲娇了,也不知道是哪根搭错了的筋又搭对了。
“我们刚放完天灯,今天要来见个朋友,他是个武将,为人相当豪爽,你们一定喜欢他。”计长卿说。
柴蘅一直很喜欢热闹,但她在京城几年了,一直没有什么朋友,自然很是感兴趣,“好啊,我也想见见。”
杨衍眉心一跳,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看着柴蘅十分有兴致的样子,也不忍心扰了她的兴,于是跟着一起去了临街的酒楼。
崔邈早早地坐在那里等了,他刚练完武,打着赤膊。那古铜色的胳膊看上去就十分结实。
柴蘅被他结实的胳膊吸引,她也见过很多习武之人,但没见过这样不拘小节的,于是想要厚颜无耻地上去摸一摸。
杨衍在看到崔邈的那一刻就直觉不好,这分明就是他梦里那个人,梦里那个总是觊觎柴蘅,柴蘅还真的险些跟他成婚在一起的人。
所以当柴蘅冲过去,兴奋地跟他搭讪的时候,杨衍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为了避免看到梦里那些让人酸得厉害的场景,他略微咳嗽了两声。这几日天冷,府上感染风寒的人多,听他咳嗽,柴蘅赶忙停止搭讪,立刻回到杨衍的跟前来。
“怎么回事?不会染上风寒了吧。”
柴蘅下意识地给他搓了搓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到不烫,又揉搓了一下他的衣料。
“这么冷的天让你出来多穿点,你非穿这么少,冷的话就先回去?”
杨衍目的达成,却还装成一副病弱的样子,心满意足地说了一声“好。”
离开客栈,柴蘅一面絮絮叨叨说他这几日衣裳穿少了,一面脑子里回忆着刚刚的那个崔邈,总觉得那是一张好熟悉的脸。
“刚刚那个崔指挥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回去的路上,柴蘅一步三回头。
杨衍想起那个梦,拉着她不许她回头,面上却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意:“你要是喜欢那样的,我也可以天天不穿衣裳给你看,但有一点,看了我,就不许看别人。”
他近来总是动不动吃一些莫名其妙的飞醋。
柴蘅觉得奇奇怪怪,但也没有多想,只是又不听话地回头看了一眼崔邈的方向。
3.
这几天,周九受了伤,他近来实在有些倒霉。前几日,去了一趟田间的庄子,结果就被田地里猎户随手乱扔的兽夹给夹伤了。
“这天杀的,谁家把兽夹随手乱扔啊,是哪家的猎户?”周九的妻子气愤不已,找到庄子里,最终找到了罪魁祸首,恰巧跟周九同姓,是个平日里爱喝大酒的,喝醉酒了就爱随手乱扔东西。
周九的妻子气愤地带人去捶了他一顿。捶完就在侯府里照顾周九的伤势。
周九第一天从庄子里被抬回来的时候,嚎得整个侯府都能听见他的喊声。
杨衍在大夫给周九治伤的时候去看了周九几次,每一次,周九都得攥着自家大人的胳膊,嗷嗷地喊疼。
嗷呜完就问能不能涨点月钱。
杨衍也不想做一个冷酷无情的东家,看他嚎得如此可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让账房给周九的月钱直接翻倍。
府里没了周九这个得力的大管家简直没法转。
近来柴蘅觉得小厨房的饭菜没了周九的监工都不好吃了,所以胃口变得很不好。她发现有变化的话不仅仅是她,还有杨衍。
但杨衍的变化很奇怪,总是隔三差五地拨弄或者捏她的腿,似乎很担心她受伤的样子。
柴蘅知道,大概是周九嚎得太渗人,他怕她步周九的后尘。
“我又不会那么倒霉踩到兽夹。”
“我虽然走路不太看路,但平地上我不至于的。除非有人给我刨坑,故意害我摔倒。”柴蘅说。
说完后又看向杨衍:“你这么心虚,不会是又做那个奇怪的梦了吧,在梦里我是不是跟周九一样倒霉?”
杨衍不知道怎么形容梦里的她,但她真的比周九坚韧,竟然真的能拖着那样疼的一条腿回来。
他喉咙一紧。
柴蘅其实这两天也在做梦,也许是看到周九受伤有感,所以她也总梦见自己掉到了一个大坑里,坑里有一个兽夹。她的腿断了很疼很疼,在梦里,杨衍还对她说了很多过分的话,她很难过,所以想着如果有下辈子再也不要原谅他,后来在梦里真的有了下辈子,她也真的没有原谅他。
“我这阵子其实也做梦了,有可能跟你说同一个,梦里的你对我真的很不好。”
杨衍看着她:“那梦里的你疼不疼?”
他看到周九那个样子,就一直在想,周九一个大男人都能叫成那样,她又是怎么忍下来的。
“疼啊。”
“那在梦里你怎么不跟大夫说你疼。”
“没有意义的,没有人会在乎。”柴蘅回忆起那个梦,也会觉得有一种窒息感笼罩着她。
没有人会在乎,也包括梦里的他。
杨衍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搅一搅的疼,他鼻子很酸,眼睛也很胀,但不想让柴蘅直面自己这副狼狈样子,所以把额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过了一会儿,柴蘅感觉到有眼泪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做梦而已,哭什么?”
第一次看见杨衍哭,柴蘅又好笑又手足无措。
“我不会让那样的梦成真的。”杨衍闷闷地说。
柴蘅笑:“没关系,如果成真了,我就像梦里一样,永远都不原谅你。一辈子待在离你远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