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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人耳朵上的珠宝耳坠被生生拽落,一道拽下半个耳朵。
  楚娴无助抱紧两个嗷嗷大哭的孩子,环顾四周,被杀戮与血腥吞噬。
  “都住手!住手啊!”
  杀红眼的八旗子弟却绕开她,不曾停下杀戮脚步。
  一切秩序与道德准则在战争面前不堪一击。
  她该庆幸自己属于胜利者一方的子民,否则定会沦为刀下亡魂,可这些无辜妇孺何错之有?
  那人对准噶尔汗国虎视眈眈多年,她躲在天山,恰好给他出兵和杀戮的借口。
  他再次利用她,扩充了大清疆土。
  楚娴将两个孩子抱紧,踉踉跄跄往明黄龙旗飘飞的缓坡狂奔。
  “住手!住手啊!”
  龙旗之下,一道明黄身影正举刀砍杀数不尽的准噶尔贵族。
  从未发现他骨子里是如此残暴嗜杀的真面目。
  他就连杀人,都在虐杀,不给人痛快。
  戳进腹中的屠刀缓缓搅动,将人的五脏六腑绞碎,才恶劣拔出。
  五脏六腑碎片随着伤口喷涌而出。
  楚娴忍着恶心,疾步跑到那人面前。
  “住手,我与你回去,我再也不跑了,皇上,求您饶恕王庭妇孺!”
  皇帝浑身浴血,不曾停下杀戮,甚至不屑于转身看她一眼。
  “呵,那拉氏,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朕为何要对你言听计从?”
  “万岁爷何必明知故问。”楚娴瑟瑟发抖,抱紧怀中两个小姑娘。
  “贱妇而已!”
  听到贱妇,楚娴苦笑松开怀中两个孩子,她知道今日谁都保不住,甚至保不住自己。
  “是,奴才是贱妇,贱妇愿以死谢罪,一切罪孽因贱妇而起,今日也由贱妇这条贱命做个了结!”
  “皇上,贱妇那拉氏恳请您放过苍生。”
  楚娴俯身,匍匐在那人脚下。
  “那拉氏,你若敢死,那奸夫孽障就与你一起去死吧!”
  “阿娘!”
  楚娴仰头,竟看见陈清彦父女挂在数丈高的龙旗之上,登时心急如焚。
  勉强硬气的脊梁在这一瞬,被生生斩断,碎裂成寸,楚娴泪流满面,只沉默对那人磕头求饶。
  “那拉氏!朕此生最后悔之事,就是与你结发为夫妇。你!不配!”
  楚娴正要压下恐惧继续求饶,仰头竟将那人在挽弓,顿时吓得惊呼。
  “皇上,臣妾错了,求您饶过孩子,她只是臣妾远亲的孩子,并非臣妾所出,求您了呜呜呜..”
  咻咻咻数道劲风刮过,陈清彦肩胛处落下三箭。
  “皇上!住手!臣妾知错,皇上!”楚娴崩溃痛哭,眼睁睁看那人继续挽弓,面箭头对准小姝儿。
  “那拉氏,方才若你不求情,兴许他们还有一线生机,呵。”
  “够了!你到底想如何!”楚娴崩溃哭嚎,一把抓住箭矢。
  “是你背信弃义,是你背弃鸳盟,是你!我不曾背叛过你,我与旁人结为夫妇,也是在废后诏书颁布之后,我不曾做错任何事!”
  楚娴哆哆嗦嗦从袖中取出废后诏书:“皇上,这是废后诏书,已,啊!把废后诏书还给我!”
  “那拉氏,休要自欺欺人!废后诏书并非朕亲笔所写,朕不认!”
  “你趁朕病危,狡诈诓骗十三弟同意废后,其心可诛!”皇帝怒吼着将废后诏书撕扯成寸。
  “作数,玉玺已然盖印,怎么就不作数,怎么不作数!”
  楚娴绝望伸手捡拾满地明黄碎片。
  “皇后娘娘,万岁爷苏醒第一件事,就是召回废后诏书,废后诏书已召回,您还是皇后啊!”
  “万岁爷已遣散后宫,三年前已六宫无妃,可您为何如此狠心,撇下万岁爷不回来啊!”苏培盛痛心疾首。
  “不可能!你又想做什么把戏!”楚娴怒不可遏,却见春嬷嬷含泪点头,登时如遭雷击。
  “不可能...陈清彦,不可能..”楚娴痛苦仰头看向陈清彦,却见他满眼羞愧。
  “对不起,娴儿,我只是凡夫俗子,若你知道真相,定会再次抛下我,与其如此,倒不如博一场,至少这三年,我....对不起...”陈清彦无言以对。
  “陈清彦!!”楚娴歇斯底里怒喝道。
  怪她对陈清彦偏听偏信,这些年来,她唯一能听闻紫禁城消息的途径,只有陈清彦。
  可那又如何!与那人之间注定断情难续。
  楚娴痛定思痛,擦干净眼泪:“皇上,是非对错全由贱妇而起,那就由贱妇结局吧,你我之间,本没有善终,您该知道的。”
  楚娴无奈长叹,曲膝跪在那人脚下:“贱妇愿落发出家,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求万岁爷成全。”
  耳畔一片死寂过后,皇帝沉声开口:“鸣金收兵,班师回朝。”
  不待楚娴起身,腰肢忽而收紧,她像个战利品,被那人扛在肩上。
  冷硬铠甲浸透腥臭血气,楚娴眼前一黑,被那人丢入明黄马车内。
  待苏醒之时,春嬷嬷与穗青正伺候她梳洗更衣。
  “春嬷嬷,我在哪儿?”楚娴揉着发酸的眼角,哽咽看向春嬷嬷。
  “娘娘,您在回京路上,万岁爷下旨将您即刻圈禁于畅春园内。”春嬷嬷叹息:“这些年来,万岁爷对外宣称皇后于畅春园内养病,他从不曾放弃搜寻您的踪迹。”
  “哦。”楚娴揉着发涨的脑门,忽而满眼惊恐瞪大眼睛:“春嬷嬷,现在是什么时候?”
  “回娘娘,辰时方过去。”
  “不,我问现在是雍正几年?”
  “今日是雍正九年,正月初三,娘娘您已昏睡整整五日。”
  “哦,也快了..真好。”
  楚娴猛然想起历史上的孝敬宪皇后那拉氏,正是在雍正九年九月末崩逝,还要八个月左右,她就能彻底解脱。
  “娘娘,您到底在说什么?”
  “陈..”楚娴方说出一个字,就见春嬷嬷满眼惊恐伸手捂住她的嘴巴。
  “娘娘别开口。”
  楚娴苦笑:“还活着吗?”
  春嬷嬷无声点头。
  楚娴暗暗松一口气:“这些年,紫禁城可安康?”
  春嬷嬷心知肚明,皇后到底在问什么安康,忙不迭点头。
  “一切都好,万岁爷三年前罢黜后宫,膝下收养了三位小公主。”
  春嬷嬷担心皇后多想,又解释道:“三位公主都嫁往蒙古,如今都不在紫禁城里。”
  “小皇子们与八福晋可好?”
  “大阿哥被封为荣亲王,五阿哥为和亲王,万岁爷不曾令王爷们出宫开府别居,两位王爷住在阿哥所内,时常到毓庆宫走动,与太子兄弟感情极为亲厚,娘娘您请放心。”
  春嬷嬷语气顿了顿:“八福晋...三年前,八福晋恳请十三爷帮着与八爷和离,如今承袭她额娘郡主之尊,万岁爷赐给她一座奢华郡主府,她也盼着您早日归来。”
  “得了吧,婉凝绝不会盼着我重新踏入火坑。”楚娴轻笑着戳穿春嬷嬷谎言。
  “宋氏呢?”
  “贵妃娘娘去岁初病故,金棺暂安于田村殡宫内,娘娘死于风寒。”
  “哦。”
  春嬷嬷欲言又止,到底还是开口道:“万岁爷在后头马车里,这几日朝堂上奏疏不断,万岁爷夙兴夜寐,辛劳至极。”
  楚娴不吱声,她岂会不明白,春嬷嬷在替那人解释,想要让她与那人和好。
  “嬷嬷,我已不是皇后。”
  “娘娘,万岁爷心中有您,您该知道的,您只要对万岁爷服个软,说几句好话,他定会原谅您,与您重修旧好,只要您开口。”春嬷嬷苦口婆心劝说。
  楚娴不语,低头趴在软榻上装死,再过八个月,她就不用装死了。
  “娘娘...”
  “嬷嬷!我知道他心中有我,但不只是有我!否则我与他也不会走到这地步。”
  “我回去又如何?不回去又如何?我无法改变任何事。”
  “既无法
  改变,圈禁在畅春园内,就是我此生最好的归宿。”
  “不必再劝,否则你们此刻开始不必在我身边伺候,去皇帝身边伺候。”
  三年时间,物是人非,就连她身边的奴才都彻底被那人收服,不能再用了。
  春嬷嬷与穗青匆忙噤声,再不敢开口劝和。
  雍正九年五月,明日恰逢皇后生辰,畅春园内却安静的让人心慌。
  楚娴独坐在明瓦窗前,支腮发呆。
  冷不丁从红墙琉瓦间探出一个脑袋,十三岁的和亲王弘昼咧嘴龇牙,趴在墙头朝额娘招手。
  紧接着又出现一道杏黄身影,竟是素来沉稳的太子弘历。
  这还没完,竟连长子弘晖都来凑热闹了。
  站在墙根处的血滴子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劝三位皇子殿下从墙头下来。
  “皇额娘,儿臣们来为您庆贺生辰。”
  弘昼从墙头一跃而下,手中还拎着两个大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