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紧牙关,手腕在粗糙的绳索下磨得血肉模糊,但他仍不顾疼痛,用力在金属椅的棱角上反复摩擦。绳索纤维一根根崩断,发出细微的“嘣嘣”声。
“阿丽。”顾宁玮嘶吼着,声音在颤抖,“过来,你帮我解开绳子。”
顾宁丽跌跌撞撞的爬到了顾宁玮面前,蹲下身体,背转过身,用她自己被捆绑的双手,为顾宁玮摩擦扯动着绳索。
她满脸是泪,喉咙只能发出悲惨的呜呜声音。
金属椅子的尖锐的棱角,摩擦着顾宁玮的手腕,血迹斑斑,顾宁玮的眼睛,被额头滴下的汗水所遮挡着。
“阿丽,别怕,谢叔已经报警了,马上就有人来救我们。”顾宁玮温声安慰,心中却把谢秘书等人骂了一万遍。
妈的,老子拖延的时间,等着你们来救人,这怎么一个个动作都这么慢。
眼见火势逼近,顾宁玮猛然用身体撞向了茶几,沉重的木制茶几轰然翻倒,砸在汽油流淌的路径上,瞬间截断了火焰的去路。
火舌被压制,不甘心地舔舐着茶几边缘,黑烟翻滚,火星四溅。
顾宁玮趁机加快动作,双臂肌肉紧绷,手腕灵活地扭动,绳索在持续的摩擦下终于断裂。他猛地抽出手,顾不上喘息,迅速解开脚踝的束缚,踉跄着站起身。
他一把扯断了顾宁丽手上的绳子,扯开了她嘴上封着胶带,拖着她的手,就向楼梯口冲去。
火焰依然在肆虐,在脚下燃烧着,空气灼热滚烫,茶几的木头被烧焦,发出刺鼻的味道,浓烟四起。
“捂住鼻子和嘴。”顾宁玮命令道,他一手拖着顾宁丽,一手捂住口鼻,全力从楼梯口冲了下去。
警笛的鸣叫声终于刺破了黑夜的宁静。
红蓝色的警灯在车顶上闪耀着,几辆警车在围墙口停下,穿着特警服装的警察,迅速从车上下来,冲进了厂区,直奔那着了火的厂房。
魏大队长手持着对讲机,发出命令:“马上给我安排救护车和消防车,要快,立刻马上。”
谢铭站在马路边上,指着不远处的那几辆正在发动的汽车,对警察大叫道:“快拦住他们,他们是纵火犯。”
“你们几个过去拦着……”魏大队长命令着。
两辆警察呼啸着向那几辆车开了过去,车内警察的声音通过喇叭发出了指令:“我们是警察,前面的车,命令你们立刻停下,接受检查。”
前面的车置若罔闻,开足了马力,全速向着道路的尽头,驶了过去。
警车呼啸着,直追了过去,轮胎在地面发出用力摩擦着,发出尖锐的声音。
顾宁玮拖着顾宁丽向楼下飞奔,浓烟追随在他们的身后,汹涌而来。
顾宁丽发被呛得涕泪直流,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咳嗽:“哥,我不行了……跑不动了……”
“憋着,别说话。”顾宁玮低哑的声音命令道,全力拉着她奔跑。
顾宁丽踉跄着要摔倒,又被顾宁玮拖起来,继续向前奔跑着。
楼上火势蔓延,茶几,沙发被烧得噼啪作响,火焰从没有窗户的黑洞中喷薄而出,烧红了半边的天空。
火焰突然窜高,门框和建筑被烧得噼啪作响,不断有缠着火苗的木头和竹水泥块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身后传来了承重墙倒塌的声音,灼人的气浪推着他们的身体。
顾宁玮深吸了一口气,拉着顾宁丽直接从二楼的窗口上跳跃而下。
火焰熊熊而起,对讲机里传出了命令:“赶紧把人带出来,全力往后撤……”
在场的特警们不由得迟疑着退后几步之后,接着又冲了过去,抱起地上的两个人,掉头后撤。
火焰在终于像一条巨龙,吐着信子,从那栋建筑物内升腾而出,红光冲天,黑烟遮月,天空被烧得彤红。
消防车的呼叫声由远渐近。
站在路边的谢铭抬头看着这浓烟滚滚的天空,本能地举起手机,咔嚓一声,拍了下来。
顾宁玮睁开了眼睛,想挪动一下僵硬的身体。
不想他刚一动,就牵扯到身上的几处伤口,疼得他咧开了嘴角,“咝”了一声。
“你醒了?”韩却立刻就转过身来,扑到床前,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顾宁玮抬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白色百叶窗,白色的医疗床,金属的挂钩挂着几大袋子药水,他的手腕上插着留置针,正在挂水。
“我这是在医院?”他张口问道,声音嘶哑干涩。
“嗯,你昏睡了三天三夜,把人都吓死了。”韩却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拼命忍着眼睛中的泪水。
“哦,有这么严重吗?”顾宁玮皱眉,看着天花板,想要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头脑昏沉,记忆模糊,有点想不起来。
“还不严重吗?你知道你这身上有多少伤吗?”韩却瞪了他一眼,“肋骨骨折,锁骨骨折,腿骨骨折,腰椎骨还有几处小骨折,脑震荡……另外,皮肤还有灼伤……”
韩却一边说着,黑亮的眼睛中泪光浮动,“我都快你吓出心脏病了。”
顾宁玮见她这样,想抬手去拂去她脸上的泪珠,肩膀完全没有力气,他只得继续注视着韩却的脸,唇上噙着一丝笑意,“没事,养养就好了,只要不影响以后伺候你就行。”
韩却皱眉瞪了他一眼,斥责道:“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情说笑话。”
顾宁玮眨了眨眼睛,“我没有说笑话啊,都是真心话,这些骨折花个时间修养就行了,不碍事的。”
想了一想,又自言自语一般说:“反正现在你也不能干什么,我也不亏。”
“哎,你这人真的是……”韩却一噎,摇头,简直无语。
顾宁玮看着她眼下青黑的黑眼圈和憔悴的面容,蹙眉问道:“这几天你都是在这里的?”
韩却点了点头,“谢秘书说他可以派人照料你,但我不放心,还是觉得自己在场才行。”
顾宁玮点了点头说:“哎,那是辛苦你了。”想了想,又说:“也辛苦我们宝宝了。”
韩却叹了口气,又要开始流眼泪,“我们有什么辛苦的,你才是……”她哽咽着没说下去。
那天深夜,谢秘书给她打电话通知她到医院。
韩却赶到医院,顾宁玮和顾宁丽已经被送进了icu急救。
谢秘书三言两语,简明扼要地说了几句现场的状况,韩却听得心惊肉跳,几乎要晕倒在地。
谢秘书忙着顾不到她,倒是亏了谢铭在那里,在旁照顾着她。
韩却从谢铭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谢秘书真的是老糊涂了。”顾宁玮听了不悦地皱起眉头,咕哝着:“明知道你有身孕,还要吓唬你。”
“不是吓唬我,是他自己也要被吓死了。”韩却说,“你真的是……”
她想抱怨,又不敢抱怨,看着顾宁玮满身的伤,手臂上缠着的纱布,腿上绑着的固定支架,她心疼的无以复加。
顾宁玮展颜一笑,“没事的,我这人福大命大。”
他示意韩却凑近,自己则是用力撑起身体,抬起头,在她的脸上吻了吻,柔声地说,“我其实最担心的是你。”
韩却刚想说什么,只听到门上轻轻敲了几下。
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人进来。
韩却立刻红着脸,退到了一边。
谢秘书带着两位警察走了进来,看到顾宁玮已经醒了,长舒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才对对顾宁玮说:“他们想了解下当时的情况,做个笔录。你能行吗?”
顾宁玮点了点头,示意韩却帮他把病床摇高一点,半靠在床头,对警察说:“你们问吧。”
警察也很配合,他们知道上面已经了解情况,来这里不过是例行公事,按照流程询问事情发生的过程。
顾宁玮向来冷静理性,很快就配合完了调查。
他的解释是堂妹顾宁丽被人绑架带到了何家下属的工厂,就是那个未拆迁的废弃得厂房,他通过朋友知道了地址,赶过去搭救,与绑匪发生了冲突。
“您既然知道了绑匪的地址,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选择报警,而是要自己前去,难道您不知道危险吗?”
不知道前因后果的警察最后问道。
顾宁玮想了想说:‘我已经让诚光集团的董事会秘书向市局有关领导做了专门汇报,因为我和我堂妹,都是上市公司的股东,我们无法确保这个消息会不会对公司造成影响,所以我只能自自己先去了。”
警察点了点头,记录在案。
既然已经做过直接汇报了,他们也不想耽搁太多的功夫,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警察便起身告辞。
谢秘书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临走之前,想了想,站在门边低声对韩却说:“这段时间,要麻烦你了,最好不要离开他的身边。”
韩却点头,眼睛红红的。
谢秘书看了她一眼,又说:“我安排个条件好一点的套房给你们两人住,这样也方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