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充满混乱与刺鼻香水味的瞬间，多数人只会记得当时的愤怒与错愕，对那位女记者的样貌恐怕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当众人还在努力回想时，许度已经用清晰的条理开始描述。
“女, 身高目测165-168cm。偏瘦。棕色大波浪卷发, 长度及肩。脸型偏窄，颧骨略高。穿米白色职业套装, 右手中指戴一枚银色戒指, 戒面像某种几何图形拼接。”
他顿了顿，补充道：“她靠近时, 香水味非常浓烈，味道是一种甜腻的花果香，很冲。”
他的描述细致到令人心惊, 仿佛一台人体扫描仪。
旁边的唐栗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张：“我…我就记得香水味快把我熏晕了，还有那鞋跟看着就吓人…”
年轻警官快速记录着这些特征，同时在电脑上调出数据库进行比对。
中年警官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些特征很有价值。还有其他的吗？”
许度略微思索：“只观察到这些。”
年轻警官听完许度的描述，调出了内部系统界面，屏幕上是类似人脸识别和特征数据库的登录画面。
他的手指在电脑上翻飞，快速构建查询条件。数据库的名字、照片等信息开始在屏幕上滚动、筛选。
就在这时，中年警官的对讲机响起一阵电流声。他侧身接起，低声回应：“说。”
对讲机那头快速传来汇报声：“队长，分局技术组刚发来紧急消息！对现场提取的损坏监控存储盘做了初步处理，发现物理损坏并未完全破坏核心数据区。”
“他们通过备份和碎片恢复手段，成功提取了一部分损坏前的关键视频片段！尤其是后台设备区的关键节点！有个鬼祟身影被捕捉到了！”
中年警官的眼神瞬间锐利：“画面清晰度如何？能辨认吗？”
“人脸比较模糊，对方戴着深色棒球帽和同色口罩，反侦查意识明显。”
“但体貌特征清楚：男性，身高约178cm，体型偏瘦，穿一件灰色连帽运动衫，白色板鞋。”
中年警官听完对讲机里的汇报，简短地回复了一句“知道了”，随即转身将最新情况传达给休息室内的众人。
他目光扫过队员们，“你们对这个体型特征，或者当时在附近是否有留意到类似打扮的人，有印象吗？”
众人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女记者身上，后台人员的流动性又大，很难留意。
休息室内又陷入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年轻警官的调查结果，他也不负众望，通过数据库比对反馈，找到了一个极高匹配度的嫌疑人档案
休息室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年轻警官的电脑上。他手指飞快地在数据库界面滑动，突然停在一份档案前。
屏幕上是一张清晰度较高的女性照片和一些文字信息，与许度描述的关键特征都一一对上了。
文字档案显示：“王薇，25岁，有三次扰乱公共秩序的前科。”
“就是她！”唐栗指着屏幕叫出声。
林教练也点头确认：“发型、身高、体型都吻合。”
确定完人选，年轻警官立档案加密传输给指挥中心，同时对着耳麦低声汇报：“确认目标身份，请求立即布控。”
特勤组的效率很高，不过二十来分钟，就在观众席确定了一名嫌疑人。
这让休息室里的人都有些意外。看来警方对这类可能涉及职业赛事公平性和选手安全的案件非常重视。
“嫌疑人王薇，在观众席a区被锁定。现在已经控制了她。人赃俱获，正在现场初步搜查。”
情况目前很明确，这是一起经过精心策划、意图明确、手段恶劣的犯罪行为，目标是扰乱核心选手、破坏比赛、甚至存在窃取内部信息的可能。
中年警官强调：“希望俱乐部及各位队员，对今天了解到的情况，务必严格保密！官方调查组会持续跟进，一旦有突破性的新线索，会及时和各位沟通。”
队员们纷纷点头应下：“明白。”
警察离开后，休息室里的气氛终于松弛下来，距离下午三点的比赛还剩两小时。
林教练看了眼腕表，拍拍手道：“都去宿舍眯会眯会儿，养足精神。”
确实该休息了。从早上九点开赛到现在，高强度对抗加上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太紧。
职业选手最清楚，疲惫状态下操作容易变形，而下午要面对的tos又是不好对付的队伍。
江限第一个站起身，顺手拎起许度的外设包：“走了。”
许度也站起身，亦步亦趋地跟在江限身后，走在前面的江限放慢脚步，等两人并肩。
“心情不好？”江限偏头询问。
许度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嗯。”
没想到江限能这么轻易看穿自己的情绪，明明已经将情绪收敛得很好，连其余的队友都没察觉异样，可江限偏偏一眼就看穿了。
江限轻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许度抬眼看他。
“你觉得这是你的责任，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战队，害得每个人都人心惶惶，但这不是你的错。"
江限拉近半步，他的影子完全笼罩住许度，却奇异地让人感到安心。
“你以为这些肮脏手段是针对你一个人？错了。这是整个职业联盟的顽疾，是那些输不起的人惯用的伎俩。”
“你记住，在赛场上你只需要考虑怎么赢，这些肮脏事自有专业的人考虑。”
江限的话语像一剂良药，慢慢化开他胸口的郁结。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将两人的影子融合在一起。
酒店门轻轻合上，江限拉上遮光帘，室内顿时陷入舒适的昏暗。
许度躺在靠窗的床上，困意渐渐袭来，他闭上眼睛，耳边是江限轻缓的呼吸声。
那些烦扰的思绪像退潮般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安宁。
朦胧中，他感觉有人轻轻拉高了滑落的薄被。
这一觉睡得意外地沉。当许度再次睁开眼，室内依旧昏暗，只有隔壁隐隐传来了幽光。
他转头看向对面的床铺，江限正靠在床头看比赛录像。
像是察觉到视线，江限转过头来：“醒了？”
许度点点头，江限收起平板对他说：“走吧，洗个脸清醒一下，时间差不多了。”
冷水拍打在脸上，许度闭着眼睛感受着水珠顺着脸颊滑落的触感。
他伸手去摸毛巾，却碰到一个温热的东西，江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叠好的毛巾。
许度道了声谢，胡乱抹了把脸，两人收拾妥当后打开房门就对上了步履匆匆的林教练。
“正好找你们。”林教练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先去休息室，我去叫其他人。有重要事情要说。”
他的语气太过严肃，许度和江限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休息室里还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战术白板上画着上午比赛的复盘笔记，几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散落在茶几上。
江限顺手把它们收进垃圾桶，和许度坐在一张沙发上等待其余人。
不过十来分钟，其余的队友就到齐了，林教练反锁上门。
“刚接到警方电话。”他开门见山，“那个女记者全交代了。”
唐栗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她说什么了？”
林教练说：“她供认是tos经理亲自安排的，承诺事成后给她二十万酬劳。任务就是在特定时间制造混乱，最好能破坏许度的外设。”
江限问：“监控里那个穿灰帽衫的男人呢？”
林教练回复：“监控里的男人还没有找到，警方通过面目识别对比，暂时没有匹配的结果，这人的反正意识很强，全程避开正脸摄像头。”
训练室的氛围愈发的凝重，每个人都被这个消息打的措不及手。
“所以现在不能打草惊蛇。”林教练继续说：“这件事已经上报联盟了，赛事委员会正在紧急开会。如果调查结果真如女记者所说。”
他顿了顿，“这很可能是tos的最后一场比赛。”
距调查显示，tos最初只是对次级联赛的小战队做些动作。
尝到甜头后，他们开始对中游战队下手：买通场馆电工制造意外断电，重金收买替补选手当内应。
这些龌龊手段像癌细胞般在联盟暗处扩散，而tos的胃口也随之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