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亭安慰他:“你现在这样也很好。”
很好什么?
许青禾没有再问,他实在是太困了。
把脸擦干净,脱掉碍事的喜服,掀开被子上床睡觉。
方才的早生贵子套餐似乎留下了漏网之鱼,许青禾感觉一颗圆滚滚的干桂圆正极具存在感地硌着他的胳膊,但他已经无暇顾及那么多,眼睛一闭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人给他掖了掖被角,还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这让他感觉很舒服。
但那双熟悉的、温热有力的手臂,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亲密地搂过来。
半梦半醒间,许青禾不满地哼唧了两声。
他都好久没有睡过素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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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禾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他刚编辑完分手短信,给陆晚亭发了过去。
“我觉得我们两个人性格不合适,还是不要在一起了。”
梦中的画面和现实分毫不差。
对话框中很快出现了“已读”二字,但陆晚亭很久都没有回复。
许青禾猜测这大概是代表默认的意思。
这样,也算是和平分手了。
对于感情破裂的情侣,和平分手无疑是个还算好的结局,尽管如此,许青禾还是感到一阵难以排遣的烦闷。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鸡叫。
鸡叫?
许青禾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迷茫地盯着头顶的天花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穿越的事实,他现在所处的是一个名叫“甘泉镇”的古代村落,而非从前熟悉的家。
还有,他的前男友也在这里。
毫无疑问,他刚才是被鸡叫醒的。鸡当然不是陆家院子里的鸡,但具体是哪个地方的鸡,许青禾也不太清楚,总之这只鸡的叫声高昂清脆,只一声便成功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这不就是天然闹钟么?
看来以后不用担心起床问题了。
许青禾下意识往床榻另一侧看去,果然空荡荡的。
陆晚亭是名医生,出于职业习惯,他的作息时间一贯规律得要命,晚上最晚十一点睡觉,早上六点半准时起床,从不赖床拖延。
许青禾一直觉得,像他前男友这样的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他揉了揉眼睛,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照例进行起床后刷牙洗脸等一系列流程。
现在的情况和之前有所不同,他的起床流程当中多了一项任务:梳头发。
并非他从前不梳头发,只是那时候他是一头短发,最多偶尔心血来潮烫个卷毛,用弹力素稍微打理打理就行,大部分时间都是洗完脸用梳子一带而过。
对比之下,他现在的长发打理起来显得异常麻烦。
许青禾耐心地用梳子将自己的长发从头梳到尾,接着将一头长发用发带简单绑了个低马尾——除了这个,他的长发发型库里没有其他造型。
好在由于建模出众,哪怕是最简单的发型也能发挥出最出色的效果,许青禾对着铜镜左右看了看,表示满意。
他打开衣柜,准备挑一件衣服换上。
衣柜里迭放的全部都是男性常服,几件长袍、长衫和短衫,棉麻质地,颜色素雅,很适合日常穿着,许青禾挑了几件还算符合审美的衣服进行试穿。
然而连着试了几件,没有一件符合他的身形,不是宽了就是大了。
这完全就是陆晚亭一个人的衣柜。
没有人考虑一下男妻的死活吗?
除了喜服之外,居然连件合身的衣服都不给准备,还真把人家当作冲喜的工具人了!
无奈之下,许青禾只得从陆晚亭的衣服里挑了件洗过后缩水小了一号的长衫,青绿色的,穿起来意外地很衬他的肤色,也合他的名字。
也算是差强人意。
换好衣服,许青禾一抬袖子,忽然瞧见自己手臂上有一处圆圆的压痕,十分显眼。
是昨晚那颗桂圆硌出来的。
他皮肤白,以往陆晚亭在床上没怎么用力就能在他身上留下印子,现在结结实实压着一枚桂圆睡了一宿,想不出痕迹都难。
待会儿回来就把那颗桂圆吃掉!
许青禾愤愤地想。
他推开房门,迎面就看见了三间矮趴趴的泥草房。
屋顶茅草稀薄,露着几处破洞,墙皮还有些脱落;东边有口爬满暗绿苔痕的老井,麻绳上头挂着个豁口的葫芦瓢;院里的地皮又光又秃,角落里堆着些烂柴火,湿漉漉地发黑霉。
唯一还算富有生机的是院子正中杵着的那棵枇杷树,已抽出几枝细瘦新芽。
风一过,满院尽是茅草的窸窣声,混着灶底灰的涩味,恰如许青禾此刻的心情。
好穷啊。
就这条件还想娶老婆?
脑子不好才会嫁给他。
刚想到这里,许青禾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就是那个脑子不好使的人,连忙“呸呸”两声。
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忽然悠悠传来,许青禾不再看眼前的破旧小院,循着香味一路来到厨房。
陆晚亭正在做早饭。
陆晚亭是一款很会做饭的男人。
从前两个人交往的时候,除了偶尔去餐厅约会、上班太忙没时间做饭点个外卖之外,许青禾的一日三餐由陆晚亭全权负责。
家境优渥的两个人都不缺钱,吃的东西虽然不是昂贵得令人咋舌,但也不算便宜,什么惠灵顿牛排、巴尔曼龙虾,都是他们餐桌上的常客。
按现在的情况,他们显然吃不起这些食物。
不知道陆晚亭今天会做什么早饭,许青禾很有些好奇,迈开长腿走进厨房,刚掀开布帘就撞上满屋白蒙蒙的水汽。
桌上搁着一碗臊子,应该刚炒出来不久,还冒着热气,肉丁切得不大不小,油光锃亮,有肥有瘦,肥肉油润透明,瘦肉酱色浓郁,看着就酥烂入味;旁边还有梅菜,吸足了肉汁变得油汪汪的,在肉丁旁边围了一圈。
热气呼呼直冒,肉香混着梅菜的咸鲜,咸香冲鼻。
好香啊!
许青禾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陆晚亭正卷着袖子煮面,见许青禾来了便道:“醒了?”
许青禾点点头,把目光从肉臊子上移开,转向前男友。
脱去喜服后的陆晚亭换上了一身常服,是件深蓝色的长衫,显得他整个人修长挺拔,丰神俊朗,发型也不是许青禾那样随手绑就的低马尾,而是经常在古装电视剧里见过的半披发。
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从前两个人起床后都会交换一个早安吻,陆晚亭现在还这么好看,换作以往,许青禾早就啃上去了。
但现在他只能装作无事发生。
许青禾默默移开目光,转移话题似的说:“怎么大早晨就吃这么好?”
知道他说的是那碗梅菜扣肉臊子,陆晚亭解释道:“昨天宴席剩下的,没人动筷。”
许青禾看着那碗酱色油亮的梅菜扣肉。
没人动筷?
且不说好不好吃,毕竟是道荤菜,怎会没人抄筷子?
他这样想着,也就这样问了出来。
陆晚亭捞面的动作不停,语声淡淡:“没人想和破落户沾边。”
许青禾了然地“啊”了一声。
难怪荤菜都没人吃,原来是昨天的喜宴根本就没几个人来。
怪不得昨天晚上那么清静。
许青禾忍不住替前男友感到心塞。
上辈子是整个医院最年轻的副主治医师,身价阔绰,谁承想一朝穿越,成了一个不受村民待见的破落户,差距之大,想想就让人想不开。
当然,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何以解忧?
唯有大吃一顿。
梅菜扣肉既是昨天剩下的,陆晚亭肯定回锅煸炒了一次,这才让肥膘变出了金黄的脆边,瘦肉也焦褐诱人。
腻人的荤腥全都变成了干爽的咸鲜。
就在许青禾对着焦香的肉丁流口水时,面条也煮好了。
陆晚亭捞面的动作很稳,笊篱一颠,面条就服帖地卧进碗底,根根分明,面香浓郁。
许青禾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地叫了一声,换来了陆晚亭的一声轻笑。
许青禾自觉丢人,毫无威慑力地瞪了前男友一眼,正要说点什么,就见陆晚亭舀了一大勺梅菜扣肉臊子扣进面碗,拿起筷子仔细把面拌好,递到他面前。
许青禾愣了愣,把碗接了过来,想了想道:“谢谢。”
就在这时,两人听到一阵敲门声。
“晚亭啊,你在家不?”
第3章 欠债了
这时候谁会来?
陆晚亭过去开门,看见镇长媳妇程秋艳站在门口。
他从善如流道:“程婶子来了?进来坐。”
在他身后听到这句话的许青禾忍不住想,前男友还挺会演戏的,听这台词的流利程度,一点都不像穿越人士。
他一会儿也要大演特演!